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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風月

  熱鬧并沒有因為這個小插曲而停下,當朱鸞騎上黑馬時,氣氛再次達到高潮。

  鄉試游街終于開始了。

  府軍和銀甲衛開道本就足夠奢侈,但這次人們看著騎著原本屬于解元的白馬的那個黑色身影,眼中難掩驚喜。

  居然臨時有一位黑甲衛也加入了開道的隊伍。

  黑甲衛開道,要知道這可是只有進士游街才有的待遇!

  即便只有一位走在一側,但整個徽州城徹底被點燃,伴隨著飛揚的旗幟和悅耳的鼓樂,整個徽州城歡聲沸騰,熱鬧非凡。

  眼前光景比迎接晉陽公主那次還要盛大,除了瓜果,為了避免傷到新科舉子們,更多的絲帕、荷包和絹花從天而降。

  整個街道都彌漫著甜美的香味,街道兩邊的彩樓上擠滿了早早站好位置的小姐媳婦們,每經過一位舉人,便傳來嬌笑尖叫,聽的舉子們心旌搖曳,難以自拔。

  這是充滿美酒,鮮花和掌聲一天。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每個舉人臉上都泛著潮紅,即便此時無酒,他們也覺得自己已經醉了。

  然而……唯一讓其他舉人不滿的是……

  那位騎黑馬的解元你還能騎的再快些嗎?

  游街雖然沒有時間限制,但為了好好享受,所有人都會盡量放慢速度。

  今朝有酒今朝醉,此時一刻值千金。

  但偏偏前面的隊伍走的太快,和他們這些后面的人拉開的距離實在是太大。

  其中首榜和次榜的距離都上百米了,整個隊伍已經分節。

  不少姑娘們的目光完全被首榜的隊伍吸引,無暇關注后面的隊伍。

  而造成這個情況的,自然就是最前面那個騎著黑馬的身影。

  在一眾白馬中,她的馬的顏色就與眾不同,再加上往年游街,都是文試解元和武試解元并轡前行,而今年卻只有她一人。

  真是想讓人不注目都不行。

  而更讓人目不暇接的是,此時那個女子身上已經掛滿了各色手絹和花瓣,身邊的馬夫不斷幫忙摘下收到袋子里,卻還是趕不上新扔下來的速度。

  甚至比身后段立崢身上的還要多。

  “這是怎么回事?”跟在后面的司徒高義一臉愕然,“雖然說朱瑛是解元,但她一個女人,怎么朝她扔的荷包手絹鮮花比立崢還多?”

  慕恪之抬起頭,“不是貴女們扔的。是那些女子扔的。”

  “那就是朱九小姐,生的真好看,年紀還真如王大人說的那么小啊!”

  “就像個年畫娃娃似的,九小姐,看這邊!”

  司徒高義抬起頭,只見路邊的彩樓里,有些行為舉止更為大膽的女子一邊咯咯笑著,一邊不要錢地朝朱鸞身上扔禮物。

  “這么小的女孩子這么厲害啊,真給咱們女人長臉!”

  “下次那個考十次都沒考上的王秀才再來作踐劉妹妹,看我不臊死他!”

  “畢竟女人都考上舉人了,那個姓王的王八蛋還有什么資格作踐女人!”

  那些殘妝留在臉上的女人們一邊嬌笑,一邊眉眼晶亮地盯著黑馬上的朱鸞。

  “人家是大家閨秀,你這個小蹄子攀什么關系!”

  “有什么關系,你看她看我了!”

  騎在黑馬上少女一邊摘下身上絲絹花瓣,居然還真的抬起頭,朝那些女子一笑,引來一片尖叫。

  “風塵女子?”司徒高義愕然,他知道大家閨秀拋頭露面的少,來看游街的女子中風塵女子甚眾,但他還是不明白,“為什么……”

  “那些女子素來比貴女小姐們大膽,”慕恪之笑起來。

  不光是她們,彩樓上看到這些風塵女子行徑的小姐媳婦們面露鄙夷,但卻克制不住好奇,也偷偷探出頭看著騎在黑馬上的少女。

  和她們身份相同,卻仿佛處在不同世界的女孩子。

  “娘親,文兒將來也要和這個姐姐一樣騎馬游街!”

  有童言童語在路邊響起。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

  彩樓里有夫人愕然看著乳娘懷中口出童言的小女兒。

  “小小姐,這話可不能說!”乳娘趕緊捂住小女孩的嘴,只露出一雙疑惑明亮的眼睛。

  即便女孩的話被阻擋,但經過的騎在馬上的少女嘴角還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就算這丫頭不知為何受了那些女子的歡迎,”洪山頂著一頭的絲絹從后面騎馬趕上,“但怎么會比立崢還要多?”

  一直沉默無言的魚斯年在一旁突然開口,“不是師妹的多,而是立崢今年的少了。”

  當初段立崢中案首的時候,雖然沒有游街,但他參加完武試回來時,各式瓜果鮮花手絹差點把整條街都給埋了。

  “這是怎么回事?”洪山神色愈發不解,“立崢這不會才十五就被人嫌棄老了吧?”

  “什么鬼,”慕恪之白他一眼,“你是不是傻?”

  “怎么回事?”洪山一頭霧水。

  “往年立崢是翩翩少年郎,但今年可不是,”司徒高義幸災樂禍地說道,“人家現在可是有婚約的。”

  洪山睜大眼睛,“但……”

  “以前是以前,人家現在的婚約者是解元公,”司徒高義擠擠眼睛,“誰敢在鄉試游街的時候跟解元公搶男人?”

  洪山一口氣沒接上來,被嗆的咳嗽起來。

  “這、這倒是……”

  鄉試游街解元是絕對的主角,在這個時候跟解元公搶男人,的確需要膽量和資本。

  但這話聽起來怎么就那么怪呢?

  正說著,前方突然掀起一陣驚呼,聲音大到女子們的尖叫聲都被掩蓋。

  “這是怎么了?”

  “哎?前面不是……”

  “前面不是暮云樓嗎?”洪山愕然轉頭看著慕恪之,“你家要為你辦什么場子?怎么沒聽你說過?”

  慕恪之眸光閃了閃沒有說話,但前方的人群卻越發沸騰起來。

  “是李大家!”

  “李大家抱琵琶出了暮云樓!天吶,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啊!”

  隊伍越靠越近,只見暮云樓張燈結彩,前面扎起了一個極為精致小臺子,臺中坐著的正是徽州風月行當里的第一人李大家。

  “難道李大家要在人前彈琴?”

  “怎么可能,李大家可是一曲千金的人物,暮云樓也肯?”

  “不愧是暮云樓,好大的手筆!”

  “難道是為了慶祝慕二公子中經魁?”

  人們的猜測聲傳來,然而端坐在高臺上的李大家微微一笑朝旁邊的樂師一點頭。

  一聲清脆的缶聲傳來,暮云樓的人大聲宣告。

  “暮云樓李大家獻上新曲一首,恭賀英國公府朱九小姐得償所愿!”

  不是為了自家少爺,居然是只為了那個女子一人?

  所有人愕然地張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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