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辭故里已七載,今夕請當歸。”——荒野通史:歸鄉 ...
這次立方體給的路途并不是特別遙遠,經過一天一夜的奔波,拂曉隊在早晨五點半抵達了夕城。
此時正值破曉時分,洛憂站在城市的邊緣,諸神寶藏般瑰紅的雙眸凝望著遠處璀璨金黃的天空,凄美的朝陽倒映在他的眼中,一絲神秘的光芒在瞳孔里流轉,不過這個少年似乎并不喜歡陽光的虛假暖意,幾次拿手遮擋在眼前,手指輕輕摩擦,似乎想要將指尖的陽光揉碎。
天空,或許是崩壞紀元唯一一片能讓人流連欣賞的對象,縱使這種美麗虛假得毫無意義,但也勝過貧瘠的末日廢土。
而此時,在這片璀璨美麗的天空下,一座毫無生氣的死城正無聲地躺在凄涼的大地上。
遠遠望去,林立的高樓有的攔腰折斷,有的被雨水摧殘得銹跡斑斑,破舊的窗戶上只剩玻璃的殘渣,隱約還能看見室內那些已經被霉菌腐蝕的舊時代家居。
道路兩側是截然不同的場景,出城的私家車混亂又擁擠地撞在一起,車頭扭曲,引擎報廢,連車內的座椅都破得露出了腐朽的棉花,不少地方還能看見散落的生銹零件。
而入城的道路卻是空曠異常,但繼續再往前走,就會看見一輛輛被擊毀的軍車,如果有膽子進入這座死城廢墟,進入到其內部,就可以看到如同延綿山脈般堆積的裝甲殘骸,或許還能看見一些已經被烏鴉吃得只剩骨頭的尸體和他們身上那件縫著赤血旗的軍裝。
夕城,一個洛憂實在不愿意回想,更不愿意回來的傷心之地,這里是一切悲劇的開始,也是他失去洛唯的地方...
就在拂曉隊的眾人不知該從哪個方向入城時,赫然發現洛憂已經輕車熟路地向著城中走去,他們趕緊就跟了上去。
七年的時間讓這座洛憂出生長大的城市變得有些陌生,但是他每走過一處地方,卻又能回憶起熟悉的場景。
在城市中行走著,洛憂能想起自己在哪棵樹上爬過,在哪個街區的下水道扔過鞭炮,甚至有一次把整個井蓋炸飛,被家人狠狠罵了一頓。
走過一處巷角,洛憂記得自己在這附近揀了一條小狗,他和洛唯一起把小狗帶回家洗澡,給它吃東西,但是小狗卻得犬瘟死了,這讓兩兄妹偷偷哭了好幾天。
還有那條放學的路,每個星期的周五總是洛憂最開心的時候,當放學鈴聲響起時,拿著零錢去小賣部買一點愛吃的零食,在同學們的歡聲笑語中離開校園,有空的話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看一看夕陽,運氣好還能看見那個自己暗戀的女孩。
溫馨又單純的往事歷歷在目,那些熟悉美好的場景在洛憂腦海中一點一點飄過,不知不覺地沉浸在了往事的回憶中…
當走到一處開闊的曠地時,洛憂想起了七年前災難降臨的那一天,在那個最黑暗的日子,他就是在這個地方帶著洛唯沖破了守軍的防線,最后遭到冷鸞的阻擊,二人天涯兩隔。
洛憂的視線掃過了滿地的裝甲殘骸,這些殘骸在七年的酸雨腥風腐蝕中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樣子,布滿銹跡,但在洛憂眼中,它們卻還是曾經那支偉大的部隊。
隱約間,洛憂眼前的視線開始跳躍,清晰地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清楚地記得哪一塊區域站了那些士兵,哪里有炮彈落下,強大的坦克從哪個方向碾來,甚至視線中隱約都浮現起了自己當時奮戰的身影。
埃里克爬上了一個廢棄工事,俯瞰著這片沉睡的裝甲墓園,睜大眼睛感慨道:“這里就是夕城封鎖戰的主戰場,當年赤怒獠牙就是在這里打穿了守軍防線,力戰冷鸞上將,上帝啊,我感覺自己正在直面奇跡般的歷史!”
“真沒出息,看把你激動的。”鬼手冷笑著看了一眼激動的埃里克,說,“如果當年是我在這里,什么守軍,什么上將,我能一個不留地把他們全殺干凈!”
埃里克紅著脖子剛想和鬼手爭論,突然發現洛憂像兔子一樣溜遠了,他趕緊喊道:“哎哎哎!這小伙子怎么自己亂跑了,可別迷路啊!”
二十分鐘后,洛憂沿著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跑到了一棟矮樓前,他站在下方,默默地注視著這棟樓。
埃里克帶著拂曉隊的其他人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你這小伙子,跑得比兔子還快,干嘛呢?”
令人驚訝的是,當洛憂注視著這棟矮樓時,他的嘴角突然微微揚起,露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迷人笑意,一瞬間甚至蓋過了朝陽的晨光,他微笑著說:“今天...我們在這里修整吧...”
“這里?”埃里克看了一眼這棟平淡無奇的矮樓,又看了看周圍沒有任何掩體的地形,說,“為什么是這里?”
為什么?因為這里是...
洛憂的手握上了早已生銹腐蝕的門把手,拉開了虛掩的門,雖然漫天揚起的灰塵幾乎讓人窒息,也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溫馨,但那種久違的歸家感還是讓洛憂的內心不禁悸動。
沒錯,這里是他的家,他在舊時代的家...
洛憂在家中漫步著,縱使到處都覆蓋上了厚厚的灰塵,沒有一絲生氣,但在他眼中,這里的一切都沒有變,七年了,縱使物是人非,縱使那個溫暖的家庭已經支離破碎,縱使已經失去了母親慈祥的笑容,縱使再也聽不到洛唯的吟吟笑語,但這里還是他的家,一個他最思念的地方。
“我回來了...”洛憂的聲音很低,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誰說話,他的臉上滿是回憶與流連的笑意,當走到樓上時,跳入眼眶的是無比熟悉的房間,一個他生活了十六年的房間。
有一瞬間,洛憂產生了錯覺,仿佛自己的過去都是一個夢,好像他只是一個普通少年,每天上學放學,過著規律的生活,不用再去面對末日的廢土,不用擔心還能不能看到明日的朝陽,一切平淡溫馨,照常如前。
然而,這終究只是個幻想,一個愚蠢的,不切實際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