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鄉。
夜空很黑,仿佛整個宇宙張開了巨口,吃掉了所有光亮。
在暮鄉軍營的醫帳中,受傷的鷹旗軍士兵平日都匯聚于此接受治療。
一名護士正在幫士兵換點滴,這個鷹旗士兵似乎已經跟護士熟絡了,笑瞇瞇地看著她,說:“姑娘,每天照顧我,真是辛苦你了。”
護士甜甜地一笑,說:“別這么說,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
鷹旗士兵靠在了枕頭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在這躺了快一個月,骨頭都快生銹了。”
護士無奈地笑道:“安分點還不好?我就希望這世上再沒人打仗,這樣就再也不會有人受傷了。來,你繃帶臟了,我幫你換。”
“誒!別動!”鷹旗士兵抓住了護士的手,下意識說,“跟以前一樣,我自己來換就好。”
“你們這些人真是奇怪,鷹旗軍的醫官難道都是這樣?從來不給你們換繃帶,要你們自己換?”護士覺得有些莫名奇妙,這些鷹旗傷員在接受治療時,一個個都是打針可以,吃藥可以,但傷口都要自己清理,繃帶也要自己換,不讓人碰。
一開始,護士以為是這些鷹旗士兵不信任她們,怕被人陷害,但兩邊人混熟以后,他們還是不讓人碰,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鷹旗士兵敷衍地一笑:“沒事,我們沒那么嬌嫩,能自己動手的事,就別辛苦你們護士了。”
“真是怪人。”這名護士性格有些調皮,而且也和鷹旗士兵混得挺熟了,她趁對方不注意,突然嬉笑著過去剪開了鷹旗士兵身上的繃帶,說,“但今天啊,就讓我好好照顧你,別再自己動手了!”
鷹旗士兵沒想到護士會做這個動作,下意識一掌拍了過去,但出手時猶豫了一會,繃帶還是被剪開了。
“你你打我我只是好心幫你”護士被拍倒在地,委屈地眼淚汪汪,她抬起頭看向了鷹旗士兵,剛想說什么,突然愣住了。
醫療帳的燈光有些昏暗,鷹旗士兵的臉在陰影中若隱若現,猶如一個隱匿的幽靈,而剪開的繃帶下,那個傷口 “這不是兇獸攻擊的傷口”護士呆呆地看著鷹旗士兵繃帶下的傷口,顫聲說,“這是被人打傷的傷口”
鷹旗士兵默默地嘆了一聲氣:“哎,為什么不聽話呢?”
護士不可置信地搖著頭,顫聲說:“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在護送將宗遺體時,被兇獸打傷的嗎”
護士話音剛落,赫然發現身后站滿了人,那些之前躺在病床上睡覺的鷹旗軍士兵都已經圍了過來,在燈光的陰影中默默地看著她。
護士愣了一會,突然抓起剪刀,剪開了身后一名鷹旗士兵的繃帶 人為傷!
剪開第二名士兵的繃帶 人為傷!
第三名 人為傷!
所有鷹旗傷員,無一例外,傷口全都是人為傷,根本不是兇獸襲擊的傷口!
護士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里蓄滿了淚水:“你們”
在一片死寂中,毫無征兆地,賬外的天際盡頭,一顆耀眼的炙芒自地平線升起,猶如長龍般直撲夜空,誰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也無法預估它究竟升了多高,到最后,它幾乎成為了夜空中的星辰,但散發的光芒卻猶如太陽般耀眼。
夜空在這一刻被炙芒徹底點亮,甚至可以相信,整個北方三省都能觀測到這顆炙芒。
看到夜空中出現的炙芒時,暮鄉所有鷹旗士兵的眼眸仿佛都一同被點亮了,那名和護士混得熟絡的士兵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深沉地說:“時間到了。”
“不你們你們是壞人!!!”護士哭喊著推開鷹旗士兵的包圍,向外逃去。
一個士兵走上來問道:“指揮官,這個女人,我們該怎么做?”
抽煙的指揮官看了一眼護士逃離的背影,淡淡地說:“她照顧了我們這么久,對我們有恩,讓她走吧。”
士兵提醒道:“可她已經知道我們傷口的秘密,恐怕會向暮鄉叛軍報告,給我們帶來一些麻煩。”
指揮官把煙從口中取下,直接在掌心掐滅,飛濺的火星閃耀在漆黑的眼眸中,臉上帶著一種捉摸不透的深邃,輕描淡寫地說:“那就殺了吧。”
士兵聞聲,拿起地上的剪刀,飛奔,擒拿,割喉,一氣呵成,將逃離的護士直接殺死。
指揮官看向了周圍匯聚的鷹旗士兵,眼中流露出了濃濃的戰意:“該行動了,兄弟們,我們將被載入史冊,永世長存!”
“報告!三省各地都觀測到了那顆炙芒,但分辨不出那是何物!”
“急報!急報!十分鐘前,暮鄉軍區指揮部失聯!情況不明!”
“報!!!冬門軍區指揮部失聯!情況不明!!”
“楚元帥!!天薩軍區指揮部傳來加急戰報,營內鷹旗軍突然發動攻擊,搶奪軍械,炸毀彈藥庫,損失極其慘重!現已失聯!!”
楚臨風本來在房內休憩,忽被天外炙芒驚醒,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跑到了議事大廳,他呆呆地聽著一封封軍情急報,不可置信地說:“到底怎么回事?”
南宮已經急得嘴唇上滿是血泡,整個人撕心裂肺地大喊道:“別問了!!快剁了鷹旗軍的兩個人質!!!”
楚臨風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難道是李瞬笙和lucky被鷹旗軍秘密救走,十萬鷹旗大軍沒了顧慮,發動總攻了?!
楚臨風趕緊向殿中的御林死士下達命令:“快!去關押俘虜的地方,把他們帶到大殿中來!如果人不見了,就給我追,追上直接砍死!”
“是!”御林死士剛準備轉身前往關押俘虜的地方,卻不想迎面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這一刻,原本嘈雜的大廳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來者。
“噠噠噠”一片死寂中,精致皮鞋與地面清脆的接觸聲回蕩在大殿內,伴隨而來的還有輪椅的咯吱聲。
只見李瞬笙面帶微笑地走入大殿,身前推著輪椅,lucky正坐在輪椅上,似乎正在熟睡,修長濃密的睫毛輕輕在臉上搭著,時不時顫一下,尤為惹人憐愛。
李瞬笙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微笑道:“晚上好,各位,聽說有人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