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梓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只感覺腦子猛地一暈,有那么幾秒甚至驚得失去了意識,他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揉了揉發黑的眼睛,疑惑又不解地看著墨骨,顫聲說:“你說什么...”
“看起來,你的心理素質比洛憂要好很多。兩年前,奧特里大公入駐臨江的簽字現場,我趁亂撲住洛憂,對他說了三個字。”墨骨視線微微上移,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短促地一笑說,“我對他說,我沒瘋。他的反應比你現在要大多了。”
“看到洛憂的反應,我就知道,他一直以為我真的瘋了。既然連他之前都被我騙了,其他人一定也上當了。”墨骨的眼眸愈發深邃,說出了一句讓葉梓蕭眼睛發黑的話,“全世界都會相信,將軍死了,我瘋了,包括阿格隆索,包括聯邦三大公,包括帝國上下的每一個人。”
葉梓蕭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說:“你說什么...冷鳶將軍沒死??!!”
“當然,不然我就不是裝瘋,而是真瘋了。”
“將軍沒死...你裝瘋?...這...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遠比你想象得要少,按照現在來說,除了我和將軍,只有你知道這件事,洛憂足夠聰明的話,也許也已經猜到了。如果換做兩年前,只有我和將軍知道這件事。”
“你們為什么不告訴其它幾位鷹旗將星?”
“高處不勝寒,自從兩年前剿滅北方叛軍統一北境,乃至更早,早到崩壞7年出任上將的時候,冷鳶將軍就已經感覺到了危機,帝國內外勢力錯綜復雜,她接手這個位置的時間實在太短了,很難分辨誰是敵是友,包括麾下的七位鷹旗將星。”
“白狼是兇獸,沒什么好說的,說了也沒用。羅漢林是帝國老將,關系網太過龐大,背后牽扯到的人太多。李瞬笙城府深,又有出國背景,身份敏感。彌音梨紗子和諾薇娜走得太近,被早早剔除在外。Lucky年幼單純,容易上當受騙,不懂偽裝,很可能泄露情報。周涼城入隊時間太短,不知本心。”
說到最后,墨骨微微一笑,幽幽地說:“最后,將軍只選擇把這個計劃告訴我,因為我是她一手帶大的,在整個帝國上下,在那么多人里,她唯一能夠徹底信任并且不用擔心泄露情報或叛變的人,只有我。”
葉梓蕭頓時感覺渾身發寒,這是個驚天秘密,一個跨越漫長時間,意圖欺騙全世界的秘密!他呆呆地抬起頭,說:“這么說...兩年前在王都的襲擊...”
“冷鳶將軍和n早就約好的,代表聯邦勢力的奈落進入審判議會,n的位置遭到了威脅,不得不站在我們這一邊。”墨骨眼中的神秘之色越來越濃,她攤開了手,牽動了身上的鎖鏈,“現在,就像你看到的。將軍‘死’了,羅爾大公迫不及待地對彌音梨紗子復仇,英維德大公急于推動拂曉城獨立,奧特里大公試圖掌控臨安,一步一步壓前想要殺死我。連帝國內的人都露出了馬腳,比如張公博,這位狼子野心的京畿防衛圈司令員想要在鷹旗軍奪權,完成易主。”
“如果將軍沒死,他們都會藏住自己,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是敵人,他們也沒有人會動手,他們會等,等一個真正成熟的時機。而現在...”墨骨微微昂起頭,眼神深邃得像一只狩獵的兇狼,冷笑道,“看到了嗎?都暴露了,失去束縛的他們一腳踩進了這趟渾水,一步步向前,有的已經溺死,有的越走越深,再想回頭上岸已經來不及了。”
葉梓蕭只感覺背后流過一陣涼氣,他嘀咕道:“所以你...”
“要掩蓋事實,必須要強而有力的佐證,光憑一次襲擊和突然的死訊是做不到的,冷鳶將軍把計劃告訴了我,代表著在所有人里,她只信任我一個,我必須站出來,完成她的預想。”墨骨伸出了滿是咬傷,破爛不堪的手,短促地一笑,“現在,你看到了,我啃老鼠,上街咬人,咬爛自己的手,所有人都覺得我瘋了。既然鷹旗七將星里最堅韌的那個都瘋了,就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將軍的死訊。”
葉梓蕭的全身都在發顫,兩年,整整兩年!墨骨一直在裝瘋賣傻!
兩年暗無天日的時間,每天身上壓著幾百斤重的枷鎖,挺秀的嬌軀被壓彎了,骨骼乃至脊椎都開始變形,吃不飽,穿不暖,要靠啃地牢的老鼠充饑,下雨的時候整個人浸泡在積水中發抖。
每天都要在潮濕惡臭又充滿病菌的環境中度過,眼角潰爛,渾身炎癥。每天都在裝瘋賣傻,咬鐵鏈,咬自己的手,咬得一嘴是血,咬到能咬的地方全部爛掉,只為讓別人相信她瘋了。
閉眼是一片黑暗,睜眼是破爛不堪的地牢,沒有人可以說話,沒有人可以告知心事,只能默默忍著,把所有事藏在心中,就這么暗無天日地等待,只為替將軍瞞天過海...
這種純粹又極致的忠誠,葉梓蕭無法理解,甚至不敢去想象,他不知道兩人曾經的往事,更不知道冷鳶在墨骨心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居然能讓她輕描淡寫地忍受住這般痛苦,能毫不猶豫地摧殘自己,用自己的傷殘去欺騙全世界所有人。
“你是個好士兵,葉梓蕭,從你敢和洛憂對抗,試圖偷偷放了我,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兵,我現在把事實告訴你,是因為我需要你的幫助,就像當時我需要洛憂的幫助,所以我把事實告訴了他。”墨骨靠到了墻上,瞇著眼說,“洛憂很聰明,聽到‘我沒瘋’三個字,他大概就猜出這一切都是要向敵對勢力開刀,所以從那一刻起,他就在暗中配合我。”
“這么說...洛憂不是叛徒?!他之所以向奧特里大公妥協,說要在角斗場的戰斗處死你...”葉梓蕭說到一半,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他只感覺一陣電流流過全身,寒毛都立了起來,顫聲說,“天吶...我懂了。”
“你懂得太遲了,很大程度破壞了我和他的計劃。當然,我不怪你,在沒有情報的時候,這種事誰又能猜到呢。”墨骨伸出破爛不堪的手,搭住了葉梓蕭的肩膀,深邃地說,“現在,為了繼續隱瞞,為了計劃能夠順利進行,你不得不受點苦了。”
葉梓蕭一咬牙,狠狠地說:“沒關系!跟你付出的一切比算不了什么,你說吧,要我怎么做?做什么都行!我葉梓蕭今天要是皺一下眉頭,天打五雷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