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肉僧被切掉了一邊耳朵,臉上到處都是血,他早已沒了先前憨厚慈笑的模樣,獰著臉盯著玉面狐說:“你又如何?”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我有愛的人,戒不了情。”玉面狐玩弄著手中的匕首,讓它像蝴蝶般在手中翩舞,最終在空中優雅抓住,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下移,詭笑看向酒肉僧,“但至少,我殺得了你。”
酒肉僧看向了桌臺上的干尸,不甘心地說:“那個死了的人是誰?”
“奇怪了,你應該心知肚明不是嗎?”玉面狐張開紅唇,被割破的舌頭帶著血從唇上舔過,露出了致命的微笑,“這個死了的人...就是我。”
酒肉僧僵在了原地,一時間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擁有靈狐血統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了解它所有能力的人。”玉面狐用手指再次撫過干尸,隨意一戳,將被吸干碳化的骨骼戳碎,笑盈盈地說,“聽說過那個故事嗎?貓有九條命。靈狐血統雖不至于九命,但它有一個很特殊的能力。”
“這個能力名為‘雙生’,一生只能用一次,可以讓我一分為二,讓世界上同時有兩個‘我’,當然,壽命也會減半。”
“我分出的兩個身體,一個分走了全部陽氣,一個分走了所有陰元,被你抓到囚房下吞了的那個,就是極陰之體。”
酒肉僧瞪大眼睛看向自己幾乎要炸開的丹田,不可置信地說:“我知道,我在舔你心頭血的時候就知道這是極陰之體,可為何吸收后無法鎮壓至陽都天業火...這分明是...”
“沒錯,分明是陽勁。”玉面狐輕掩紅唇,神秘地笑道,“所以我說了,世界上只有我了解靈狐血統的能力。在使用雙生之后,兩個身體都是我,我的意識可以在其中自由穿行,并且...我可以對兩幅身體進行移魂。”
看著酒肉僧驚愕的眼睛,玉面狐微笑道:“你舔舐心頭血的時候,那副身軀確實是極陰之體,但當你施展邪法準備將我吞噬時,我已用移魂術讓兩幅身體的精元進行交換。換句話說,你后來吞掉的不是極陰之體,而是純陽之軀。”
玉面狐的視線緩緩下移,看向了酒肉僧的丹田,臉上露出了血腥的笑容:“沒錯,你根本沒有吞掉任何陰元,剛才在丹田對沖的是兩股純陽之勁,二者同性相克,對沖后又無陰勁化解,此時已轉為陽毒,即將令你走火入魔。”
玉面狐話音剛落,酒肉僧體內兩股力量,一股至陽都天業火,一股靈狐血統剝離的陽勁,二者開始在奇經八脈亂竄,雄雄烈火開始在體表瘋狂燃燒,而且是不可控地燃燒,再也壓制不住,每一條經絡,每一個穴位,乃至每一個細胞都傳來了炙熱之感。
酒肉僧是個修行之人,很清楚走火入魔意味著什么,如果他一開始能意識到這是兩股純陽之勁,果斷放棄一身修為自費筋脈,或許還能保住性命,然而現在,兩股陽勁對撞,陽毒已至全身,不可逆轉,饒是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他了。
已至末路的酒肉僧全身上下被業火焚燒,透過橘紅色的火焰,他陰冷地注視著玉面狐,沉聲問道:“告訴我你的代價。”
“一半的壽命,以及...”玉面狐伸出手,輕輕撣了撣自己細密的睫毛,上面竟掉下一些似有似無的冰霜,“我的陽勁已失,自此變為純陰之體,終生被霜寒包圍,再也感受不到溫暖了。”
“哈哈哈。”生命的最后一刻,酒肉僧咧嘴笑了,他的臉上不再有猙獰或怨毒之色,而是用一種窮途末路的膽寒看著玉面狐,幽幽說道,“你是個天生的殺手,我輸了。”
話音落,酒肉僧全身被至陽都天業火焚燒,不久后變為一堆灰燼...
玉面狐白袍一揮,用袖風吹散了酒肉僧的骨灰,猶如兒時在大漠月下起舞,揚起飛礫,沙如雪。
晚秋的月色淡然無暇,又清又冷,美麗的月光靜悄悄地穿過窗戶,斑駁地落在床上,落在夢中人的身上,猶如披上了銀色的絲緞,把那抹溫柔的光輝融在了夢鄉里。
略帶涼意的晚風吹過,吹起了紫蘇額前的秀發,柔軟的觸感讓她誤以為是一次撫摸,迷離地睜開眼,卻沒有看到夢中的枕邊人。
紫蘇緩緩起身,迷離的眼眸看向了被月色籠罩的房間,月光是如此柔和,澄澈如水,但思念卻是那樣的沉重,她伸出了手,接住了落在床前的月光,目光朦朧地幽幽注視著它,一如堅守了8年的憂愁。
“咯吱...”在黑暗中,微妙的響聲傳來,紫蘇順著聲音的方向呆呆看向陽臺,下意識說,“誰?”
沒有回應,唯有如水的月光。
紫蘇下了床,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陽臺前,將手放到了門把手上,冰涼的觸感從掌心傳來。
紫蘇很清楚自己的習慣,她是個從小沒什么安全感的人,所以睡覺的時候一定會把門窗都關好,但此時,陽臺門的鎖已經被開了,顯然是有人來過。
月光帶來的氣氛很微妙,它驅散了紫蘇心中的恐懼,讓她輕輕地打開了門。
晚風吹入,紫蘇用手輕輕一擋,隨后睜開眼,看到了夜幕下的城市。
夜空繁星璀璨,與深夜城市的點點燈光交相輝映,仿佛互訴著天上宮闕與人世間的寂寞和繁華,紫蘇披著這夜色,緩緩走到了朦朧的欄桿旁,上面的刻痕幾近刻滿,她露出了迷離的傻笑:“快了吧...馬上就能見到你了...”
雖然我只是一縷小小花瓣,與你天各一方。
但我不會輕易說出再見,用淚水換你彷徨。
只待一日你能歸來,帶我回到初識的地方。
當紫蘇的腦海中回響起《雨中畫》的旋律時,突然感覺臉頰一癢,仿佛被什么柔軟溫潤的東西啄了一下,她驀然轉過頭,只看到輕掩的房門隨風搖擺。
窗臺夜色朦朧,似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