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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天下還是朕說了算

  “陛下,海瑞考成優等,本應升遷,超擢左都御史也并無不合理之處,然臣不明白,為何要將其平調為河南巡撫!”

  大明如今政治體制非是內閣操縱一切大權,負責人事任命的吏部可以不通過內閣就可以下鈞令于各省議政會,即相當于后世的省級常0委會,由各省吏部接收部令。

  而吏部自然也同內閣一樣,直接向皇帝負責,皇帝可以直接通過吏部任免官員。

  這與原本歷史上內閣在大明嘉靖后漸漸總攬一切政務之票擬,故也替皇帝代理了人事權不一樣。

  所以,內閣首輔高拱也是吏部下任命海瑞為河南巡撫的部令幾天后才知道這個消息,一知道這個消息,他就忙求見了皇帝朱載壘。

  “這是太上皇的意思”。

  朱載壘回了一句,就沒再與高拱說話。

  高拱愣了一下,忙又道:“那也不能因為是太上皇的意思,就讓海瑞做了河南巡撫,大明的皇帝陛下是您啊,陛下!督撫官員不經議政處廷推,直接經中旨下達,這恐令天下人不服啊!”

  “愛卿若是對此有異議,可與太上皇說去,朕只知道,大明還是太上皇說了算。”

  朱載壘回了這么一句,就沒再和高拱說話。

  高拱看著朱載壘離去的背影一時想要張口再說些什么,但還是閉住了嘴,沒再言語,不由得一甩衣袖,回了內閣。

  徐階的事,讓很多文官都明白海瑞是什么人物,都寧愿把海瑞高高的供起來,也不愿讓海瑞在地方上搞得雞飛狗跳,甚至在自己家鄉搞得雞飛狗跳。

  因為,做官者又有誰的家人不狐假虎威,不倚勢牟利,即便真的有這種奉公守法的官員親戚,一旦海瑞這種只為民做主的官員就任自己家鄉的父母官,一旦有刁民借機告狀污蔑自己家,就只會偏袒百姓。

  所以,高拱也清楚一旦海瑞去了河南當巡撫,那自己家族就等于時刻被海瑞給盯著。

  這讓高拱如芒在背的感覺。

  當然,讓高拱更加不自在的是,自己居然干預不了一個巡撫的任命。

  高拱不禁暗想,自己這還算是內閣首輔嗎?還算是議政大臣嗎?

  高拱不明白的,朱厚照明白。

  事實上,朱厚照讓海瑞去當河南巡撫,也不是真的有意要整高拱,而是高拱成為內閣首輔的高調,讓朱厚照意識到高拱對權力的掌控欲還是很強的,他相信高拱絕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拿捏的首輔,這樣的首輔,其家人很可能因其權勢而在地方作威作福。

  而海瑞去河南當巡撫,正好就可以監督這個內閣首輔。

  朱厚照要維護的是自己皇室與庶民的利益,而不是考慮高拱的感受,所以,他必須在高拱的老家安排一個替朝廷看他家的人。

  “這是朕對他高拱的考驗!如果他治家有方,為人剛正,肯實心為國,就算朕再派一個海瑞去,又能把他高拱怎樣,現在已沒有連坐之法,他怕什么!如果他覺得這樣不行,他可以選擇不干!”

  朱厚照態度同樣強硬,在朱載壘告訴他關于高拱的反應后,他也沒有妥協的意思。

  大明現在依舊還是一個帝國。

  說到底,皇權還是大于一切。

  朱厚照愿意放權,議政處是可以決定所有大事,作為內閣首輔兼議政大臣的高拱可以直接干預大臣任命。

  但是,如果朱厚照不愿意放權,就算是內閣首輔也只能在內政事務上實現自己的一些理念。

  很明顯。

  作為高拱,甚至大明如今的許多人,都不愿意天下只是朱厚照說了算。

  這些日子。

  朱厚照發現一些報刊關于對皇帝可以不通過議政處就決定官員任命的行為表達不滿。

  不僅僅是報刊上在批評。

  吏科的言官也開始上疏議論此事,紛紛認為海瑞不應該承認這樣的任命合規,應該拒絕赴任。

  “父皇,似乎朝中官員與民間士民都對中旨任命官員的事很是不滿,這事,您看?”

  皇帝朱載壘詢問著朱厚照。

  朱厚照則淡淡一笑:“沒有和他們商量,朕自己一人獨裁決定的事,這天下人感到不滿,自然正常,可朕現在還有這個權力,不可能為了照顧天下人的喜好就不能用,朕就是要讓海瑞監督他高拱,無論誰說都不行,除非,他們真的有和朕一樣的財力與軍力,朕那樣才會妥協。”

  朱厚照說著就又道:“就好比你,壘兒,你肯定在心里也不想事事讓朕來決定,是吧?”

  “兒子不敢”,朱載壘忙回道。

  “不敢是不敢,但這想法肯定是有的,但你我是父子,利益一致,看法一致,朕會尊重你的選擇,就像你尊重朕的權威,事事請教朕一樣,其實高拱也是一樣,朕也同樣尊重他在改土歸流和對西北用兵上的決策,所以,朕并不干涉他在這方面的獨斷專行;

  但是,朕讓海瑞就任河南巡撫,不是他能干預的,他也不能干預,他也必須尊重皇家的選擇!不然,這天下的皇家豈不是姓高而不是姓朱?”

  朱厚照說了后又道:“這天下無論怎么變,還是強者為尊的,大明的經濟結構中,大部分財富集中在朕和當初跟著朕的那幾個財閥手里,軍械制造、工業、基礎建設、土地資源還有電力資源、礦產資源、銀行、海貿等等,最賺錢的產業都在我們皇家和我們皇家有關系的幾個財閥手里,而朕在這幾個財閥的產業中有絕對控股權,所以,這就是朕為何能主宰大明的實力!他高拱有這個實力嗎?”

  “即便如今軍隊撤離了忠君社的社團組織,但朕所掌控的皇家工業公司和幾所軍校依舊可以替朕控制著大明所有軍隊,所以,這天下還會是朕一個人說了算!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現實,即便大明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時候,那也是朕主動放棄,非別人奪去的!”

  朱厚照很平淡地說了一句。

  但皇帝朱載壘聽得出自己父皇話語中透露出的威嚴,他也承認無論這世間如何提倡皿煮,終究還是改變不了強者為尊的現實。

  雖說,自己的父皇退居到了幕后,甚至他背后控制的大財閥們更是退到了幕后的幕后,但整個大明的國計民生全都在他們手里,他們的公司商行隨隨便便一個都控制著數萬個家庭,猶如以前的大宗族一樣。

  所以,即便自己是皇帝,即便高拱是內閣首輔,也很難逼迫這些人聽自己的話。

  而自己要想真正的把控整個大明,也只能等自己父皇離開這個世界,自己成為皇室一切產業的繼承者后才能真正的把控整個大明。

  海瑞沒有拒絕承認朝廷的任命,而是去了河南赴任。

  江南的縉紳為此松了一口氣,紛紛送別了海瑞。

  而河南的縉紳們則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且都惴惴不安起來,庶民們自然是高興的,幾年上訪無門的群眾早已在各府縣城門處等候。

  高拱也沒有選擇以辭去內閣首輔之位為條件和太上皇朱厚照抗衡,他也知道這沒用,何況他也的確想干些事,畢竟他已經在年初的朝會上向全天下的人許下過諾言,甚至為了他推行他的醫保全面覆蓋與資助北方,他還得依靠太上皇與太上皇背后的幾個財團支持。

  所以,高拱除了告誡自己家人注意言行,收斂行為外,也沒有再做什么。

  朱厚照也沒有難為高拱,甚至主動召集大明幾大財團開了一個關于支持朝廷振興西部與北部的會。

  在會議結束后的第二天,英國公家族、新建伯家族、劉瑾家族、谷大用家族、馬文升家族、焦芳家族、許進家族等皆聯名上疏,愿意讓朝廷加征百分之十的壟斷稅。

  高拱知道后極為高興,因為這意味著朝廷國稅收入將增加很多,足夠支持自己把西南乃至到暹羅的土司改土歸流,也足夠自己把鐵路直接修到阿爾泰山去。

  當然,高拱也知道這都是太上皇的能量,以他的水平還不足以讓這些家族吐出這么多財富來。

  讓這些大財閥主動申請加稅。

  眼下已經到了朱厚照八十歲壽誕的時候。

  大明帝國的民眾都由衷地感嘆太上皇的長壽,如今即便是內閣首輔高拱也因為朱厚照給了他內閣一大筆錢穩定收入而也由衷地祝賀著朱厚照長壽。

  甚至,作為對太上皇朱厚照的回報,高拱主動要求禮部為太上皇朱厚照舉辦了盛大的賀壽儀式,不但全國放假,還舉辦盛大的游行與演唱會。

  盡管受資本工業的發展,民間依舊有很大一部分士子希望大明往皿煮的方向改良,但大多數對朱厚照帶給他們的改變還是感激的。

  尤其是女性,盡管朱厚照其實是一個老色鬼,但卻因為廢黜裹足、禁止棄嬰甚至將此同謀殺罪一樣論處,且立法規定女兒也有繼承權等一系列有利于女性的政策,使得他這個太上皇依舊受到幾乎所有女性的愛戴。

  饒是朱厚照八十高齡,自薦枕席的亦有不少,甚至不乏知識青年女子。

  “太后去世才一年,太上皇就宣布和年僅十七歲的衛玉卿成婚,聽聞這衛玉卿還是高門女子,其父乃宣城伯衛守正,你們說說這是不是很有意思,我們的皇帝陛下有了十九歲的嫡母!”

  “太上皇說了這是自由戀愛,還是人家衛玉卿在壽誕上表的白。”

  何心隱聽著電車上關于最近太上皇的議論,一時也不由得笑了起來:“諸位,雖說時下流行自由戀愛,當然,何某也提倡不要君不要父來主宰我們自己的婚姻,但是,你們覺得一個十七歲的貌美女子會喜歡上一個八十歲的老頭?

  依何某看,不過是這女子虛榮而已,肯定是看上了太上皇的名譽地位!當然,也足以可見我們這些繳稅者所繳納上去的財富做了什么,全給了太上皇娶年輕貌美女子的資本!”

  何心隱這么一說,議論朱厚照續弦之事的士子皆紛紛側目過來,其中一人認出了何心隱,忙起身行禮:

  “原來是何兄,在下自由文社吳國政,久仰何兄大名,何兄此言倒也有理,當今太上皇生活奢靡,傳聞其素喜倭女,且最好被倭女吃老根,皆因原樞密副使秦金所傳,正因為對倭女之好,而發兵東征倭國,雖說殺盡倭寇,然也不過是花朝廷庫銀滿足自己之耳,傳聞滅倭之主帥戚繼光已選倭女中最美五百人擴充了太上皇之倭女團,專供其享樂!而朝廷庫銀無疑來自吾等之稅,卻被用作太上皇驕奢淫逸之費,真正是令人憤怒!”

  “原來吳兄也是自由文社的,何某正巧也是,久仰久仰,正如何兄所言,太上皇和他當年的家臣們占據天下之利,吾等百業之民毫無立錐之地不說,還得為其奢侈生活買單,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是故,在何某心中從來便是無君無父”。

  何心隱這么說,吳國政也點了點頭:“何兄此言在理,所謂君亦不過是如寺廟中的菩薩,道觀中的真君而已,逢年過節拜拜而已,我們各自皆是獨立的人,自然應當是自由獨立而且平等的個體,不應該做受任何人或勢力的掌控,祖宗也不行!”

  “聽聞最近忠君社在重組,吳兄可聞有此事?”何心隱問道。

  “豈能不知,但真正叫人失望,除那群武夫,竟無人退這為帝王奴隸的惡社!可見這世間有多少愚昧無知之人!連山東布政司參政吳信,我家父,數年前就罵著忠君社不是東西,如今上面找他,也是死活不肯退!真是虛偽!”

  吳國政回道。

  “要么愚昧,要么不過是貪利之輩,不過何某認為,我們自由文社也得重組,以何某看,我們自由文社應該也要有自己的領導機構,有自己的社綱,將文社社員重新甄別,只要求有志建立自由皿煮的大明共和之國的同道中人加入本社。”

  何心隱說道。

  “不錯,何兄此建議甚好!我相信我們自由文社將來一定超過忠君社,實現改造大明的理想!”

  吳國政說道。

  “現在,我們各自去召集自由文社的人,另外,眼下還有一件事,諸位有沒有興趣一起干”,何心影問道。

  “什么事?”吳國政和他身后的幾人問道。

  “因為幾個財團主動申請上繳反壟斷稅,所以內閣有意在各省推行反壟斷稅,且讓地方自主,如今湖廣布政司左布政使畢鏘有意對湖廣各行業的民間壟斷商戶征稅,我得到了南京吏科都給事中岑先生的支持準備近日武昌搞一場大的游行,聯合各大縉紳反對畢鏗這個酷吏加派稅賦!這事不單單是有朝中官員支持,常王殿下與西王殿下也暗中資助了五十萬銀元!”

  何心隱這么一說,吳國政皆高興地笑了起來:“干!到時候聽何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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