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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教育

  撤離了一大半人的九里臺村安靜許多,唯有莊子東頭的打鐵爐子傳來“叮當、叮當”的敲打聲。

  鐵匠楊老實是個匠戶,今年四十歲,妻子楊黃氏,家里有三子二女,兩個成年的兒子孔武有力,已經是他的好幫手。

  楊家有祖傳的鐵匠手藝遠近聞名,他家經常被官府征用去服勞役,祖祖輩輩都是如此。

  服役最多的地方當然就是軍隊,修補鎧甲、打造兵器,甚至于打造火繩槍都離不開鐵匠。

  大明最惡心的做法,也是自尋死路的國策就是無節制壓榨匠戶,匠戶那可是產業工人的搖籃,況且大明匠戶還是代代相傳的手藝,擁有壓箱底技術的大工匠何其多也。

  大多數大明的官老爺眼里沒有國家、沒有老百姓、更加不會有辛勤勞作的匠戶。

  克扣和壓榨加上貪腐,本來許多技術領先世界的產品被大明殘次品抹去了光環,最后導致熱兵器干不過冷兵器。

  今天楊老實干活跟以往不同,因為他覺得被年輕人瞧不起了,心里不痛快,他要把手里的九套精鐵鎧甲修補得如同新甲,要讓黃家大小子看看他家祖傳手藝如何?

  黃漢繳獲的盔甲當然有許多已經殘破,在用來裝備家丁之前肯定要經過修補,村里唯一的鐵匠世家是不二選擇。

  楊老實看了看黃漢帶著幾個家丁送來的鐵甲后,估算了工時和需要耗費的鐵料給黃漢報出十二兩銀子的價錢。

  他告訴黃漢,自己在薊鎮經常打造鎧甲,打造的鳥銃也不少,做這些修修補補的活計手到擒來。

  誰知黃漢笑著調侃道:“原來那些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炸膛,大部分邊軍老兵都不敢用的鳥銃就是你們打制的啊!你幫著我們修補鐵甲可得用心,這都是咱們村的兄弟們要裝備起來保命用的,性命攸關啊!”

  楊老實說經常為薊鎮打造火器是為了顯擺手藝,誰知大明造鳥銃在軍隊里遭到唾棄,只有傻兮兮新兵蛋子才敢按照定量裝填射擊。

  他一下子羞得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分辨道:“鳥銃炸膛怪不得我們,上官該給二十斤蘇鋼最后有可能十斤都不足,咱們也要吃飯啊,最后真的耗用都不會超過八斤,這樣的貨色不炸膛才叫奇怪。”

  大明弊端豈是三言兩語能夠辯得明白,黃漢決定不跟老實人斗嘴,道:

  “今天咱們不談這個,我給你十五兩銀子,你能不能用真材實料修補這些鎧甲?”

  楊老實訝異道:“我的十二兩報價就是準備使用真材實料,我知道輕重,給自家人打造鎧甲,如何能夠偷工減料?”

  “沒關系,我就按照十五兩給,期望你的手藝對得起傳了十八代,哈哈哈……”

  黃漢大笑著走出楊老實的鐵匠鋪,楊老實還跟在后面糾正道:“打蒙元那時算起,我家打鐵手藝已經傳了足二十一代了。”

  眨眼間已經是臘月初十,數九寒冬的夜晚北風呼嘯,九里臺村黃沂州家的最大的一間屋子里濟濟一堂,男女青壯年坐了有近一百人。

  這里就是一間臨時大教室,每天晚上都會點燃幾支粗大蠟燭照明。每天一個時辰學習文化的時間,所有的家丁們都在這里度過。

  由于黃漢不僅僅教大家識字、算數還講許多生動的故事,因此整個莊子里還沒有上山躲入避難所的年輕人都來聽課。

  一只羊和一群羊都是趕,黃漢不僅不拒絕外來蹭課的青年,還鼓勵他們認真識字,要是到了默寫的時候能夠默寫對了八成,所有人都會得到二十文錢的彩頭。

  黃漢沒有如同私塾先生那樣從三字經開始啟蒙,他是個實用主義者,第一堂課就摘選了神童詩里的一句“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開篇。

  接下來就是進行民族主義教育,講岳武穆打女真人的故事,識字課就趁熱打鐵從岳飛的詩詞“滿江紅,怒發沖冠”開始。

  黃漢的小課堂從剛開始時不到二十人,發展到了近百人,九里臺的年輕人都已經期盼每天晚上這寶貴的學習時間。

  漸漸的被啟蒙的年輕人眼神不再空洞,他們知道了自己的民族,自己的祖國,知道了漢民族的先賢和民族英雄。

  當然還有一種潛移默化也悄悄的注入這些青少年的心底,那就是對黃漢的認可,隨著時光流逝,這種思維就會變成一種習慣,就會對黃漢有了依賴多了盲從。

  從骨子里流露出的信任是一種偉大的力量,黃漢不會辜負這些鄉親們,“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不是一句口號而是看得見摸得著。

  訓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強梁!這些起家人馬只要能夠活下來,成為將軍的可能性十有八九,最后封公封侯也未可知。

  黃沂州實在想不到三四年沒有見面的兒子居然博學如斯,連他也喜歡來課堂聽兒子講故事說典故。

  他多次詢問兒子又在軍中跟了哪一位博學鴻儒學文,是不是兩榜進士出身的文官大老爺?

  沒轍,黃漢只能編故事,他告訴父親,自己經常跟著幾個在總兵府做幕僚的秀才相公讀史書,因此有了點一知半解的文化。

  能夠得中生員的當然是讀書人,在四鄉八壤也是受人尊敬的存在,這樣的人可不是很多,最起碼九里臺村一百年里都沒有出一個。

  自己的兒子能夠得到幾個秀才公的指點,黃沂州頓時覺得與有榮焉。

  他再也不懷疑兒子學問的長進,畢竟書中自有顏如玉,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等等神話讀書人的言語已經深入人心。

  這個時候不確定性太多,黃漢心里縱然記得許多東西的制造方式也不敢開金手指做出來,萬一這些新技術、新產品被后金軍繳獲豈不是有可能給敵人攀了科技樹?

  黃漢只不過買來一些烈酒通過土辦法來蒸餾,反復幾次后,雖然得到的酒精不如后世酒精純度高,但是用來洗傷口的消毒效果一定是這個時代的飛躍。

  蒸餾酒在明朝叫做燒酒,元末明初就廣泛在民間出現,只不過酒精度不是很高,有可能是蒸餾的次數不多。

  黃漢知道酒精在常溫下也會揮發,沸點溫度不到八十度,蒸餾買來的燒酒之時掌握好火候,只要做到低于一百度,避免水沸騰大量產生水蒸氣,得到酒精度大于八十的土酒精不是很難。

  以人為本,每一位家丁都是將軍的種子,一定要愛護他們盡可能避免戰損,戰場救治是否及時有效,是否能把面臨死亡的袍澤從閻王爺那里搶回來很重要。

  這個時代的傷員死亡率極高,最大的威脅就是死于細菌感染。

  在沒有青霉素的時代,傷口消毒是控制感染的唯一辦法。后期科學管理傷病員,減少二次感染源,以這個時代人的耐受性,活命的可能性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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