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說明的是,早在幾年前,梓虛市的全體高中就與專業網站合作實現了網絡閱卷和網絡資源共享。
絲雨在年問天和夏鵬飛的勸解下終于接下了替年問天上一堂試卷講評課的教學任務。
從年問天辦公室出來,冷絲雨站在走廊上吹風平復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
夏鵬飛背靠欄桿站在絲雨的一旁,“沒什么可緊張的,就像平時你跟我講歷史一樣,就當他們不存在……”
“鵬飛——”
“嗯?”
“你說了幫我做PPT?”
“你還懷疑么?這顆想要幫助你的心,可是從來沒有停止過的。”
絲雨沉默了,夏鵬飛說的是一個鐵的事實。
一年前的一天,正念高一的冷絲雨帶著四歲的小圓圓放學回家,踢掉腳上的鞋子,興沖沖告訴正在收拾東西的林婉如,“媽,我運動會又拿了長跑預賽高一女子組第一名。”
“哦,好,不要驕傲。”
趁小圓圓在客廳看動畫片的時候,林婉如把冷絲雨拉到練功房,興奮地說,“雨兒,今天下午你不用去學校,我剛替你請了假。”
“為什么呀?”絲雨著急地說,“下午我還要參加長跑決賽呢。”
“我今天接了個不知名的電話,說要我和你一塊兒去,市某重要場所,說有重要事情。”
絲雨興奮地問,“是不是我爸爸要回來了?可爸爸要回來了為什么不帶圓圓呢?圓圓最想爸爸的啊。”
林婉如說:“他們沒說是什么事,我就不要提前告訴圓圓,要是你爸爸沒回來,她不得跟我們拼命?等見到你爸爸再跟她說。”
冷絲雨說:“我猜爸爸立了大功,上級要表彰我爸爸,我爸爸是他們突擊隊功夫最強的,連夏伯伯都不是他的對手。”
“有這種可能,你爸爸真是我們全家的驕傲。雨兒,如果是你爸爸獲獎了,我們穿著是不是該正式一點?”
“對呀,媽媽最好勾一下眉毛,這樣顯得精神一些。”絲雨把林婉如拉到梳妝鏡前,把眉筆遞到林婉如手中。
午飯后,林婉如精心修飾了一番,采納絲雨的建議畫了點淡妝。
“雨兒,看我穿這件衣服好看不?”林婉如選了件玫紅色上裝比劃了一下。
“媽媽穿黑色的很顯氣質,軍人家屬也該莊重一些。”
“雨兒說的對。”林婉如脫下了身上的玫紅服裝,換了黑色套裝。
絲雨也換了一身干凈的運動裝扮。
下午把冷圓圓到幼兒園后,林婉如和冷絲雨興高采烈地坐上出租車前往指定地點。
在出租車上,林婉如還笑著對冷絲雨說:“雨兒,你看這段時間我長了點肉沒有?”
冷絲雨仔細端詳了一下林婉如,說道:“好像比上次多了一點點肉。”
林婉如莞爾輕笑,“上次你爸爸說我要再長點肉就好了,我看他這次還說啥。”
絲雨想著要見到戰神爸爸了,也格外激動。
絲雨的身上無不打上了冷翔的烙印,冷翔的勇武,冷翔的機靈,冷翔的倔強,冷翔的戰斗精神……
母女倆懷著極高的熱忱去見他們生命中最引以為傲的男人,她們萬萬沒想到,當她們興致勃勃趕到某機要場地時,迎接她們的卻是躺在棺材里冷翔不再鮮活的遺體。
譚若梅在棺材前已經哭得聲音嘶啞。
林婉如看到冷翔的遺體時,腦袋陷入很長時間的空白,當真正意識到悲劇時,只發出一聲尖厲的慘叫“冷翔”,就暈死過去。
夏正陽把林婉如扶起,淚流如雨。
絲雨走到棺材前,兩手一遍遍去撫摸冷翔依然帥氣慈祥的面龐,輕聲說道:“爸爸,我跟你說,我這次月考歷史考了年級最高分,英語考了年級第三名,我語文也考得不錯。
可惜我數學考得太差了,只怪我初中的時候沒好好聽你的話,我以后會想辦法好好彌補的。
爸爸,你讓我練習沙袋,我現在的手腳都比以前更有力氣了。我是不是讓你感到驕傲的閨女?
爸爸,小圓圓都能背幾十首古詩了。今天早上她還說昨天晚上夢見你了。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圓圓的。
爸爸,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和照顧媽媽,不會讓她受欺負的。
爸爸,你永遠是我的驕傲。
我會牢記你給我的教誨,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現場來吊喪的人無不凄然淚下,但十六歲的絲雨硬是沒有掉一滴眼淚。
“不要讓外人看見你的眼淚,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這就是冷翔留給她的精神遺產。
跟冷翔的遺體告別后,絲雨的雙眸中射出仇恨的怒火,厲聲問夏正陽,“是誰殺了我爸爸?”
夏正陽含淚慚愧地說道:“只知道他的綽號叫‘黑鱷’,夜太黑,沒看清人,被他跑掉了。”
“我要去替我爸爸報仇!”絲雨強抑想要奔涌的淚水,憤怒地說道,“爸爸不是最強的么,為什么他還會犧牲?”
夏正陽自責地說:“‘黑鱷’要殺的人是我,是你爸爸替我擋下了子彈,是我對不起你們!”
冷翔遺體很快被火化了,被安葬在梓虛烈士陵園26號公墓。
從發現遺體到下葬過程中,林婉如不是處于昏迷狀態就是木訥失語狀態。
冷絲雨在這個過程中抑制住劇烈悲痛,一方面要攙扶母親,另一方面要忙著處理各種瑣屑。
此前還懵懂無知的少女也就是在那時意識到了自己的責任。
“婉如、絲雨,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你們務必要收下。里面是一千萬元。”就在忙完冷翔后事,林婉如頭腦稍為清醒的時候,夏正陽夫婦拿出一張銀行卡,遞到絲雨的手上。
林婉如當即把銀行狠狠扔給譚若梅,沒有任何解釋,只是帶著絲雨快速地離開……
夏鵬飛說得沒錯,他想要幫助絲雨的心,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絲雨再神經大條,也看得出來,自從冷翔殉職以后,夏家上下,從夏正陽、譚若梅再到夏鵬飛、夏蟲蟲,哪一個不是總想找任何途徑幫助冷家呢。
夏正陽、譚若梅看絲雨和圓圓的眼神,除了愛憐之外,就是滿滿的愧疚。
夏正陽夫婦必定是覺得虧欠了冷家才會反復要叮囑夏鵬飛兄弟對冷家人好。
也正是基于這種原因,絲雨才要一再拒絕夏鵬飛的幫助。
絲雨認為,老爸作出了那樣的選擇,完全是出于本能和自愿,也是一個軍人的職責。
夏家不必要為父親的殉職買單。
如果冷家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夏家的幫助,那是在拿冷翔的生命與有形的財產建立等價關系。那是有悖于父親的意愿的,也是對父親戰斗精神的褻瀆,這也是為冷家所不恥的。
既然絲雨認為夏家并不虧欠自己,所以她沒法理所當然地接受冷家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