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過去,慕容復七拐八繞,終于找到平西王府的院墻。
說是院墻還不大準確,眼前這道三丈來高的石墻,說是“城墻”也不為過了,其堅厚程度,恐怕就是用上火炮,也未必炸得開。
“修這么厚的院墻,果然還是怕死!”慕容復心里鄙夷的想著,雙腿拔地而起,瞬間躍上墻頭。
放眼望去,慕容復不禁一呆,亭臺樓閣,鱗次櫛比,豪屋大院,金碧輝煌,美輪美奐。
“這哪里是什么王府,就是跟皇宮比起來,也不遑多讓了。”慕容復頓時有種酸溜溜的感覺。
隨即他又想道,“平西王府這么有錢,這次說什么也不能空手而歸。”
最讓他生氣的是,與這王府一比,燕子塢的參和院簡直就跟貧民窟差不多了,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他如何受得了。
很快慕容復便拋卻心中雜念,臉色漸漸凝重下來,這王府的守衛果然名不虛傳,就他站的這個位置方圓數十丈內,便有明哨十六處,暗哨二十三處,而且個個氣息不弱,至少也有二流高手的水平。
想想平西王府占地十數里之廣,加起來會有多少守衛?
即便以慕容復的自信,也略感頭皮發麻,這么多人,除非天劍在手,否則他也只能落荒而逃。
其實他不知道,這里只是王府后院,故而防守并不如何緊張,如果在前院的話,只怕他現在已然生出了退意。
“哼,我慕容復什么龍潭虎穴沒去過,皇宮大院也來去自如,豈會怕了你這小小的平西王府。”慕容復頗為不屑的嘀咕一句,飛身而起,掩著夜色前進。
他這次夜探平西王府,主要便是想摸一摸吳三桂的底,最好找到一兩件把柄,這樣后面的事就會順利得多,其次自然是想探探棲鳳樓是什么情況。
他可不相信吳三桂這么好心,派出自己的精銳心腹去保護建寧,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順手弄死吳應熊也不是不可以。
小心翼翼的行得一陣,慕容復不禁一愣,這片院子中花香味頗為濃郁,還夾雜著些許胭脂水粉的味道,似乎是女人的居所。
慕容復心念轉動,想到了什么,隨即又搖搖頭,平西王幾個女婿他都有所耳聞,個個是一把年紀了,想來平西王的女兒也不會年輕到哪去,更何況她們的老娘了。
隨即他加快身形,飛快離開,轉眼間掠出一二里,卻在這時,慕容復腳步一頓,不住的四下打量。
“奇怪,怎么會一個守衛都沒有?”慕容復喃喃自語,與先前所見不同,眼前這片土地除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院外便什么都沒有了,顯得十分幽靜和荒涼,最讓他奇怪的是,這里竟然沒有半個守衛。
空氣中彌漫著些許檀香,聞之心靜清幽。
“難道我不小心飛出了平西王府?”這樣一個地方,怎么看也不像奢華無比的平西王府,慕容復不禁如此想道。
就在他遲疑不定的時候,忽然“錚”的一聲響起,緊接著便是一陣悅耳的琴音傳來。
慕容復以前經常聽阿碧彈琴,對琴音自然不是一無所知,這悠悠琴音乍一聽好似清風過隙,悠閑自在,但仔細聽來,卻能清晰感受到琴音深處的哀婉和幽怨,令人疼惜不已。
不知不覺的,慕容復心神漸漸恍惚,沉浸在琴音中無法自拔,隨著節奏旋律的起伏波動,他時而皺眉,時而松開,若有第二人在此,定可看到,他身上青紅光芒交織閃爍,氣息起起伏伏,十分怪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復一個激靈猛地醒轉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已是滿頭大汗。
想起方才心神恍惚之際,他忽然置身一處陌生環境,身邊有成千上萬人,全都在指著他破口大罵,具體罵什么,他聽不清楚,只覺得胸中抑郁之氣不斷攀升,最后他忍無可忍之下,大開殺戒,一時間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直到周圍再也沒有一個活口,他仰天大吼,“千夫所指又如何,手刃萬民又如何,我慕容復就算殺到天荒地老,又有何懼!”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方才的琴音有攝魂奪魄之能?”慕容復頓感奇怪不已,就算那琴音有什么不對,但以他如今比常人強大數百倍的意念,絕對不可能被人輕易迷惑。
目光不由移到眼前的小院上,此刻琴音已止,小院又恢復了原有的幽靜,若說有人暗算于他,除了這座小院的主人,便再也沒有別人了。
慕容復神色變幻一陣,終是緩緩邁步朝小院走去,無論如何,他都要會一會此人,在他想來,院中之人既然能夠發功于無形無跡,令人沉迷而不自知,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只怕與那阿青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數丈距離,慕容復硬是走了將近一刻鐘才到得院門口。
“佛心小筑?”慕容復看著院門上方的匾額,喃喃出聲。
便在這時,一個溫和圓潤的聲音傳來,“既然來了貴客,就請進吧。”
“果然實力強大。”慕容復心中嘆了口氣,果斷推門而入。
慕容復掃了一眼,院中只有一個小花圃和幾間木屋,花香和檀香混雜在一起,卻絲毫也不讓人反感,反而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這位施主,這里乃是貧尼清修之地,不方便招待外客,如果有什么事,就請說吧。”方才的聲音自中間那間小屋中響起。
慕容復沒有立即回話,而是閉目感應一番,整座小院中,除了屋中氣息十分尋常的女人外,還另有一道頗強的氣息。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那道氣息雖然不弱,卻也只是超一流水平,想要不知不覺的暗算他,根本不可能。
想到這他定睛看向中間那座小屋。
“施主?施主有話但說無妨?”屋中女子聽屋外沒有動靜,不禁催促了一聲。
慕容復目光閃動,沉聲說道,“閣下出手暗算于我,現在卻故作不知,不覺得可笑么?”
“啊?”屋中女子似乎愣了一下,疑惑道,“施主何出此言,貧尼都沒見過你,怎會害你,更何況貧尼不過一普通女子,又何來的暗算?”
慕容復眉頭微皺,女子說話間呼吸極為平緩,不似作偽,可方才的琴音又該如何解釋?
“哼,少裝模作樣,方才彈琴的可是閣下?”
“正是貧尼。”
慕容復聲音微冷,“那就對了,你以琴音惑我,差點令我走火入魔,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哼,無緣無故對本公子出手,居心何在?”
“琴音?走火入魔?”屋中女子似是吃了一驚,隨即嘆了口氣問道,“施主聽了琴音,可是見到一些奇怪的畫面?”
“不錯,若非本公子關鍵時刻醒悟,只怕此刻已陷入瘋魔。”慕容復如實答道。
說實話,他也想知道方才的琴音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便對方武功再怎么高,又會移魂大法一類的武功,但他始終不相信對方意念之力能夠強過他。
屋中靜默一陣后,忽然咯吱一聲,房門打開,一個身著素衣麻布的女子出現在眼前。
慕容復見此不禁愣了一下,隨即又是一呆,肩若削成,婀娜多姿,臉上沒有半點妝抹,卻是晶瑩勝雪,美麗出塵,除了眉宇間隱隱透著些許寧靜淡雅之色,哪有半個出家人的樣子。
女子打量慕容復幾眼,眼前微微一亮,隨即欠身施了一禮,神色如常的說道,“施主請到屋中一敘。”
慕容復聞言一怔,但也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答應下來。
進到屋中,慕容復四下環顧,陳設十分簡陋,一個蒲團,一木魚,一張桌椅,還有一架古琴,便什么也沒有了。
“寒舍簡陋,施主不要介意,請坐。”女子淡淡說了一句,隨即來到窗邊,那里放著一套茶具。
女子給慕容復倒了杯茶,便在他對面坐下,和聲說道,“不知施主姓甚名誰,來這里做什么?”
慕容復猶豫了下,如實答道,“我叫慕容復,我來……”
“什么,你就是慕容復?”女子忽的吃了一驚,一雙美目瞪得老大,不住的打量著慕容復。
“裝,你繼續裝,不知道我是誰還出手暗算?”慕容復心中腹誹,即便到了現在,他仍然堅信就是這個看似平常的女子暗算了他。
過得半晌,女子收斂了神色,臉上更多出一抹奇怪的慈和,歉然道,“是貧尼失態了,望施主見諒。”
慕容復擺擺手,“好了,我也懶得與你兜圈子,說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一愣,臉上閃過一絲奇怪之色,“怎么?你來到這,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慕容復耐心被漸漸消磨,雖然對面的女子也是世上難得一見的美女,可他對方才被暗算的事耿耿于懷,根本沒有欣賞的心思,當即冷哼道,“本公子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再不說,便休怪我無情了。”
說話間他暗暗提起十二分內力,以防女子暴起出手。
不料女子卻說出一句令他大感意外的話來,“呵呵,我是阿珂的母親,你可不能對我無禮。”
“什么,你是阿珂的……這么說你就是禍國……不是,天下第一美人,陳圓圓?”慕容復登時瞠目結舌,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