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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援軍

  當紅沙漠上落日西沉的時候,昆侖山下已經月上柳梢。曹余生有自知之明,會議室他自從出來之后,就再也沒進去。里面的會談在技術上太高端,他湊不上數。不過在外面聽著,里面的情況,倒是不像之前那么鬧心了。之前那是真得吵,這會兒動靜沒那么大了。“什么情況?”曹余生有些納悶,問了問身邊的楊拓,“怎么忽然安靜了?”生物神經學不是楊拓的專業領域,所以里面的會議他并沒有直接參與,也在外面旁聽著。比起曹余生,他自然跟得上里面的進度,這時候解釋道:“里面的幾位雖然都是生物神經方面的專家,但擅長的領域還是有所區別的。之前是他們的共同領域,當然會爭論,這會兒開始課題分工了,各自負責一塊內容,自然就吵不起來。不過像現在這么安靜,不是一件好事。”“怎么?”“說明有阻礙,結論暫時出不來,各環節還沒到銜接討論的地步。”楊拓扶了扶眼鏡,“也不知道林朔到底能給他們爭取多少時間,這么下去可不行。”正說著,苗光啟走出來了。苗光啟戒煙已經有十多年了,可自從昨天破戒之后,就跟十多年的帳要一次性還清似的,一旦閑下來就犯煙癮。點上一根煙,苗光啟吧嗒吧嗒抽著,沒吭聲。一看他的神情,曹余生原本就被楊拓說得惴惴不安的心情,更是跌入了谷底,沉聲問道:“搞不定?”“搞得定。”苗光啟抬起頭來,“可是一頭不夠。”“啊?”曹余生嗓門一下子就起來了,“什么叫一頭不夠?”“目前多佛惡魔神經信號的遠程捕捉原理,我們已經弄明白了。”苗光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跟鯊魚類似,能偵測到獵物肌肉神經的弱電信號,提前判斷獵物的動向。可是多佛惡魔要強得多,它不僅能捕捉獵物的所有神經信號,而且還能模擬還原,甚至能夠短時間阻斷獵物本身神經信號傳導,覆蓋以它們的神經信號。這一系列現象,有半數是我們生物學家暫時無法理解的,只能寄希望于理論物理學的突破。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照抄。可問題是目前這頭多佛惡魔的幼崽,一直處于一種類似休眠的狀態,這讓它的神經活動非常少。我們現在連抄都沒抄不上,沒東西抄。逆向工程也沒辦法做,神經網絡的欺詐和入侵更是無從談起。”“那弄醒它啊!”曹余生說道,“弄醒它不就行了嗎?”“弄不醒。”苗光啟說道,“我已經讓狄蘭試了所有的辦法了,就是弄不醒。”“還有這種事情?”曹余生驚訝道,“為什么會這樣?”“聯網激活。”楊拓這時候說道,“這種幼崽可能在一定成長周期內,只有在成年多佛惡魔的神經聯網中,它才可能被激活,否則就一直是休眠狀態,這樣便于成年多佛惡魔對它進行保護。”“對,極有可能是這樣。”苗光啟點點頭,“所以,一頭不夠,還得找頭大的,跟它聯上網。”“那讓林朔去抓呀!”曹余生說道,“都到這個份上了,開弓還有回頭箭嗎?”“難。”苗光啟說道,“目前兩頭之間的局域網,我們是可以接受的,并且樂于見到的。可萬一連上互聯網了呢?這樣我們根本就沒時間做逆向工程和神經欺詐,整個多佛惡魔種群全都來了,怎么辦?”“距離控制。”楊拓說道,“既然多佛惡魔的遠程聯系距離是七十三點六公里,我們就嚴格控制這個距離,把一頭成年多佛惡魔隔離開來,送到俘獲幼崽的身邊。”“談何容易啊。”苗光啟說道,“根據云秀兒的匯報,林朔面對一頭成年的多佛惡魔,確實游刃有余,可他目前頂在前線了,防止多佛惡魔的斥候找到幼崽。林朔現在動不了,而除了他之外,無論是云秀兒還是苗成云,都沒辦法對付一頭成年體,其中云秀兒精力還透支了。那么這頭成年體多佛惡魔的捕獲,現場誰去完成?”“苗雪萍。”曹余生說道,“只有她這個九境借物大圓滿的獵人,才能指望得上。”“我也是這么想的。”苗光啟說道,“只是,這紅沙漠的地形不利于借物,而且她神智也有些問題,我是真怕她給林朔幫倒忙。”“苗光啟你怎么回事?”曹余生罵道,“現在是畏首畏尾的時候嗎?”“不是。”苗光啟說道,“所以我剛才已經通知下去了。”“啊?”“跟你說這么多,不是跟你商量什么,只是因為里面不讓抽煙,我只能出來抽,閑著也是閑著,隨便聊聊。”說完這句話,苗光啟把手上的煙頭一扔,轉身進屋了。……紅沙漠上夜幕降臨,一輛正在疾馳中的敞篷吉普車,打開了車頭大燈。Anne繃著臉,駕駛著車輛,朝著林朔所在的方向疾馳。副駕駛座上,苗雪萍這會兒狀態不錯。“哎呀,沒想到這暈車藥這么好使啊。”這位苗家女獵人神采飛揚。車是問烏茲別克斯坦陸軍借的,藥是軍醫給的。這趟行動,營地里的人都不知道,Anne在接到苗光啟電話后,第一時間借了車捎上了苗雪萍。苗家女獵人吃了暈車藥,這會兒在車上算是生龍活虎了。可Anne的心情卻不太好。林朔居然又一次丟下自己,獨自一人去冒險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他們去捕獲多佛惡魔幼崽的時候,林朔就沒帶著她。那一次因為手上拿著魁首手令,Anne還可以理解為林朔想讓她這個自己最信任的人,留下來主持大局。可Anne很快就發現,其實根本用不著她來主持大局。在這方面,身為一國公主、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的狄蘭,無論是心里素質還是專業能力,都比她靠譜得多。在Anne還在為林朔的安危而魂不守舍的時候,狄蘭已經快速進入了狀態,冷靜地把局面控制住了,這種前線科研基地的建設,她遠比Anne有經驗。這讓Anne暗暗心折。看來以后的林家,可以放心交給她了。此行的其他獵人,應該留下來保護她。雖然Anne有了這個覺悟,可自己一無是處的無力感,還是讓此時正在開車的她心情不佳。本以為降神之后,自己蘇家傳承九寸二境的修為,應該能幫到林朔。可結果卻發現,自己在修行這條路上進步得再快,也并不能拉近跟林朔之間的距離,只是能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和林朔之間的差距。林朔是自己丈夫,他的強大當然不是壞事。可這死鬼三番兩次地拋下自己算怎么回事?自己哪怕再沒用,也應該有跟他同生共死的資格吧?越想越氣不過,此時這輛敞篷吉普車的油門,都快被這女子給踩裂了。車子越來越顛,苗雪萍雖然吃了暈車藥,沒之前那么難受了,可也經不起這么折騰。這位苗家女獵人伸手緊緊抓著車窗上方的把手,嘴里勸道:“念秋,男人這東西,你不能跟他置氣。否則你自己往往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一頭撞死了算了,而那榆木疙瘩其實壓根就沒什么感覺。這林家的男人,尤其是這樣,別看腦子聰明,可天生少根筋,咱女人的小心思,他們是不懂的。”Anne這會兒還不至于昏頭,聽到苗雪萍這么說,也就意識到自己把車開得太狠了,腳下稍稍松了松油門。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順著話頭隨口問道:“苗阿姨,我公公林老魁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呀,你別看他跟林朔父子倆長得像,可性子完全不一樣。樂山其實就是個碎嘴子,沒個正形。”苗雪萍臉上陷入回憶的神色,柔聲說道,“當年我們倆是在岷山的一筆買賣里遇上的。那筆買賣的獵物,是一對猙。猙這東西,九州異物載上面排名能進前三十,那次買賣里還不止一只,而是一公一母一對。那時候我們倆都年輕,能耐差一些,也缺乏經驗。那天晚上,下山的路被兩頭畜生堵上了,我們退回到一個山洞里面,就這么僵持著。樂山白天為了護著我,身上帶了傷,我那時候心里已經絕望了。結果樂山這個家伙,胸口上紗布還滲著血,居然還有心思給我說了一段評書。霸王別姬。他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戲曲功底,人物那是惟妙惟肖。那段書,我到現在還記得每一個節骨眼兒,尤其是樂山模仿虞姬的那個身段,我給你學學。”“苗阿姨,這會兒天黑了,我看不到。”Anne提醒道。“哦。”苗雪萍語氣似是有些遺憾,接著說道,“那天晚上說到十面埋伏這段,我聽不下去了,太悲,就讓他換一段。結果他換了一段西廂記,張生夜會崔鶯鶯。這個死鬼,說得是真好啊,我稀里糊涂地就把身子給他了。”Anne聽完這番話愣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沒聽明白。說書說得好,怎么著就把身子給了?這前后不挨著呀。不過她這會兒沒問,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時間也不允許。因為前面不遠處,就是林朔他們那輛大悍馬了。這會兒大悍馬的車燈打著,在黑夜中很是醒目。車上人的對話,此刻Anne都已經能聽見了。這個距離,以Anne目前的聽力,甚至能分辨出人的呼吸聲。那輛車上也是兩個人,一個苗成云,一個云秀兒。林朔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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