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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2:一片寒光射斗牛,天河不動月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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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苦能使人清醒,人活著仿佛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這本是誰也無法避免的事。

  因為不論怎樣你都總得活著,若能理解這一點,你也許便會活得更堅強更愉快。因為人只要能在清醒中忍受痛苦,生命便會變得有意義,人格才會值得人尊敬......

  化血,你現在已獲得了我的尊敬,試著走出來吧,出去外面看看外面的陽光,呼吸外面的空氣。”

  幽暗房間當中,一道男子溫和的聲音靜靜傳蕩著,偏又看不到說話之人的身影在何處。

  這整個幽暗房間內,僅有一道同樣幽暗的身影縮于墻角瑟瑟發抖蠕動著,細看如一團暗紅到發黑的血液所構成的巨蟒,又好似一個人形,赫然便是化血神尊本尊。

  陣陣嘶啞中蘊含著頹唐的聲音,自化血神尊口中發出,“為什么要救我,不如就讓我去死了才好,你們凌云閣的人,包括你這個閣主,都是如此假惺惺嗎?”

  那溫和的男子聲音繼續傳來,“我不知你到底經歷了什么,但我可以出手救你一次,卻不可能一直救你,你現在既然選擇了活下來,便代表你已具備新生的勇氣。走出來吧!我相信你走出來,就是一片新的天地!”

  男子聲音說到最后,似已離去。

  整個幽暗的房間再度陷入一片寧靜,僅有化血神尊身上流淌血液蠕動的細微聲響。

  他蠕動著緩緩轉過身,暗紅血色的臉龐漸漸浮現出五官輪廓,望著對面天窗投射進房間的一點微光,眼中的迷茫與痛苦,似也在緩緩減退。

  新生!

  帝釋天已經死了,他本來也該是要跟著帝釋天一起死的,不可能活下來,卻居然驚動凌云閣閣主親自出手,非但傳他凌天神氣,更以一顆珍貴的補天神丹將他救活。

  現在......他的確是重獲新生了,因為那個操控他一生的人,已經死了。

  從今以后,他就是他自己,化血神尊!而非帝釋天的分身——血池魔君!

  “從今以后......我可以為自己而活了?我找到了,新的存活下去的意義?”

  化血神尊身軀蠕動著漸漸起身,感覺體內最后的一部分補天神丹的藥力也似在緩緩消化,一股特殊的感覺涌上心頭,靈臺一片澄澈空明,隱隱只覺這周遭的世界似也逐漸在眼前變得不同,變得......豁然開朗。

  他一步踏出,身影詭異的已出現在了房屋之外。。

  又是接連幾個閃爍,輕易就到了凌云閣外,到了城內的一處酒樓外。

  凌云閣,對他竟是毫不設防。

  但這等身法速度和詭異程度,也已是到了驚世駭俗的范疇,已超出了尋常武學所能理解的極限,可謂神乎其技。

  然而這種變化,此時也并未令他驚詫......吸引他注意力的,是此刻正躺在酒樓外,醉得如一灘爛泥,正遭街旁道邊行人指指點點議論的酒鬼。

  他當然認識這個醉醺醺的酒鬼。

  這酒鬼,便是當日在他暗授之下,親自將他送入凌云閣領了賞金的漁夫。

  他本以為對方領了一大筆賞金后,會從此衣食無憂,富庶一生,成為緝拿化血神尊的英雄,再也不會與他有任何交際,卻不料方才心靈所感之下,居然找到這里再次看到當初的漁夫。

  甚至......現在他已是一眼就看穿了對方這醉生夢死狀態下的復雜思想,不由心中震動,拳頭攥緊又緩緩松開,又緩緩攥緊。

  思念!

  這漁夫,竟是在思念他,在明知他是化血神尊的情況下,思念他,這簡直就是巨大的諷刺和滑稽。

  對方之所以爛醉如泥,居然是試圖想要忘記他,忘記當初那在冰冷河邊滾燙火熱的一夜,但其實......當你愈下決心不思念一個人,也就會愈思念對方,因為決心不思念對方,其實也正是思念對方。

  “呵......這就是我化血的新生嗎?既然他這么痛苦,那我就讓他,去!死!好了!”

  化血神尊雙目中殺機一閃,手掌抬起正欲下手,才揮至一半,他的手卻不由自主的頓在了半空。

  向來心狠手辣的化血神尊,居然也會優柔寡斷心慈手軟嗎?

  還是,真的已經新生,已經改變?

  “我能在清醒中忍受痛苦,他為何不能在清醒中忍受痛苦?他為何就不能!?我偏要他能!”

  堂堂化血神尊,竟是會為一個醉成爛泥的漁夫而如此偏執?

  偏執的人,又何嘗僅僅只有化血神尊,劍圣又何嘗不偏執?

  或許也唯有偏執,才能足夠堅定,才能在一條道路上走得更遠。

  如今,偏執的劍圣已是如愿以劍二十三戰勝了無名,也因這股劍道求勝的執念而獲得了新生。

  “你成功了!”

  冰殿中,無名背負雙手,目光平靜凝視著廣成子仙骨遺蛻,眼神蘊含著無限寂寞,眉宇間更有悲涼的傲意,令人有種寂天寞地的的蕭索之感。

  他分明敗了,卻為何還是感到寂寞。

  因為他知道自己敗的不是劍,而是心。

  一個人的心若是死了,人也就死了,劍也就是死的,劍招劍意都不活。

  一個人的心若是活的,哪怕肉殼毀滅,哪怕元神瀕臨消亡,也能夠再活過來,由心而活,由心而生,這也就是偏執的意義所在。

  他悠悠一嘆,憫然一陣,右手隨意點出,斜指對面的冰面,留下一行逸意神妙猶若無數劍光紛呈的字跡,飄然離去。

  江大力詫異看向離去的無名,又看向對面冰面上的一行字跡。

  “夜來風露清人骨,獨持胡琴奏九秋!”

  細細品韻,方知其中味,江大力微微搖頭,斷了挽留之心,目光再看向廣成子的方位,張三豐和蕭峰也均在此時徐徐收功。

  存留在廣成子仙骨遺蛻內的部分元神,能清晰感受到劍圣的元神真靈已恢復了大半元神之力,元神已由危險邊緣回歸到了安全范疇。

  以劍圣的元神力量,即便不去尋找合適的身軀,也可憑元神狀態存活很長一段時間,如今僅需在廣成子的仙骨遺蛻內暫時修養即可。

  “江寨主!多謝傾力相救,老夫又欠下你一個人情!”

  一道精神波動,在廣成子的仙骨遺蛻內波動,傳于江大力心間。

  江大力含笑與之交流,“何須如此客氣?此次若非你舍命出手,只怕帝釋天也終究還是逃了,若非我邀請你參與此戰,你也不會落得這步田地,這般來算,應是我欠你一個人情。”

  劍圣固執道,“即便你不邀請,老夫也要為僧皇報那一劍之仇。”

  江大力一笑,不再與這執拗老頭在這種問題上繼續爭論,轉而查看此時劍圣寄體在廣成子仙骨遺蛻內的變化。

  發現廣成子的仙骨遺蛻狀態,已由‘元神附體(江大力)’變為了‘元神附體(江大力、獨孤劍)’,其他屬性包括已破碎的‘自然命格’,都沒有絲毫變化。

  “老夫本不欲寄體在他人體內,沒想到最終還是走上這一步,真是造化弄人,天意弄人啊......”

  劍圣精神傳感道,“不過能活下來,亦是好事,更何況老夫方才與無名一戰,亦已如愿,便是現在就立即去死,也是死而瞑目了。”

  江大力哈哈一笑,“我好不容易將你救活過來,可不希望你再死過去,而且你的劍二十三雖是強,卻終究受限于你的實力而無法發揮到最大威力,否則一劍便可刺死帝釋天,又何須再來一劍?”

  提到劍法,劍圣的興頭便一瞬被點燃,聞言亦深感其然,再度涌起動力,卻也同時發現無名竟已離去。

  “無名前輩終是有所心結,他留下這一句詩后便走了。”

  江大力指向無名在冰面上所刻下的一行字跡。

  “夜來風露清人骨,獨持胡琴奏九秋......”

  劍圣低喝一聲,倏地操控廣成子仙骨遺蛻,抬手之間發出一道劍光,將無名所寫下的字跡削平,反寫下另一行詩詞,“一片寒光射斗牛,天河不動月華流。”

  江大力目光微凝,雙手環胸品誦道,“夜來風露清人骨,獨持胡琴奏九秋。一片寒光射斗牛,天河不動月華流。好詩,好對,好!好!”

  話罷他大笑起來,徹底放心下劍圣的狀態。

  劍圣,還是那個偏執而充滿斗志的劍圣,并未因已創出劍二十三而失去前進目標,并未因肉身被毀而頹唐,如此,方是真正無愧劍圣之名!

  反觀無名,若是依舊郁郁寡歡陷入對妻子的緬懷中無法自拔,只怕將永遠止步歸真,無緣恢復昔日即將觸碰破界境的強橫實力。

  這一層窗戶紙,既是瓶頸,亦是心魔。

  心魔若除,心的力量自是會令無名水到渠成的突破變強,心魔若不除,便是一生孽債!

  感慨之后,江大力著人備好房間令張三豐等人下榻休息,恢復損耗的內力元氣,自己則親自將慕容青青攔腰抱起,送入房屋之內,吩咐人手看管,而后便開始處理接收天門的后續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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