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
感受到來自扭曲之地深處的意志，江大力神色詫異，沒料到對方竟然還留在這里。
當即他邁步繼續深入。
跨越一片宛如綜武墓地般的扭曲者墓地，江大力倏地腳步一頓，目光看向身側一個被純粹地意籠罩的扭曲者。
對方形體以及面龐都已完全扭曲，血肉外翻，根本辨不清具體是誰。
然而他的意志接觸過去，便瞧出了對方的身份，赫然是拳道神。
“終究還是......逃不過啊。”
江大力神色復雜，深深看了眼拳道神已毫無任何意識的尸體。
這具尸體在未來或許也會逐漸生長出道果，被天地之意吞噬，滋生墮落扭曲的天地之意誕生。
“不消除扭曲之地，天淵就永遠不會消失，這個世界，也永遠難以擺脫被逐漸扭曲異變的狀態，這些非圣朝之人死后，便會成為扭曲力量的一部分，成為扭曲天地的養分。”
一陣輕微腳步聲從前方傳來。
攝政王的魁偉身影背光走來，緩緩道，“所以這么多年來，圣朝一直都不允許國內之人前往諸侯國，與諸侯國各地沾染太多因果，諸侯國的人來到圣朝之后，縱然可以回去，也絕不可在諸侯國掀起事端，只希望這樣的舉措，能延緩扭曲之地的發展......
可惜，人的欲望是無窮的，六大頂尖家族還是在暗中經營違禁之事，就是為了爭奪更多的資源。
你那位朋友說得沒有錯，墮落的不是天地，而是人心，只要人心中的惡念不除，天淵就還會有再次恢復原狀的那一天。”
江大力眉峰隆起，目光看向攝政王沉聲道，“既然你知道扭曲之地難以消除，為何不曾告知我，為何還要任由我消除天淵內的墮落天地之意。
你知道這些事情難以改變，你也知道人皇閉關五百年究竟試圖做什么，但你曾經卻告訴我，并不清楚他在謀劃什么。”
攝政王駐足，負手卓立道，“我的確知曉扭曲之地難以消除，但有些事情難道我阻止你，你就不會去做嗎？
你消除了天淵之內的墮落天地之意，至少也能令這片天地的扭曲進程更為延緩，算是消除了六大頂尖家族這些年造的孽，這的確是好事一樁。”
江大力默然。
的確，并非攝政王阻止他，他就不會去做。
這世上也很少有人能阻止他做一件事。
“至于陛下的謀劃，我確實不知。”
攝政王搖頭沉聲道，“我知道陛下自定志敗天之前，一直都是想要消除天地的扭曲進程，這一點陛下與你的目的一致。
事實上，這些年若非他一直與天意對峙，以人道氣運對抗天道氣運，形成一種特殊的平衡，天意墮落得只會更快，屆時天地的扭曲進程也將加快。
我知道陛下的夙愿，卻并不知道他這五百年的謀劃，他好像一直在等什么，是等一個時機，還是等一個人，我本來并不確定，直到你出現......”
江大力神色微詫，“我？”
攝政王，“不錯。最開始，我也不確定是不是你。
不，最開始，我本以為不是你，你只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有希望繼承接替我的位置的候選人。
但你不應該是陛下要等的人。
直到你走出人皇寶庫，提到陛下所說的宿命，直到你消除天淵內的墮落天地之意，并在困住魔神后，利用異人的手段擺脫戰神的神格復活過來......我終于確定，你很可能就是陛下要等的人。”
察覺到江大力神色間的狐疑，攝政王哈哈一笑，環顧四周的扭曲者，搖頭嘆息道，“你不知道，其實早在五百多年前，陛下閉關之前，他就已親自出手，將天淵內的墮落天意消除。
那時的天淵內還未誕生墮落地意，因為大地晶核都未曾誕生出真正的意識，直到陛下出手將天淵內的墮落天意消除后，他本以為可以暫時安寧一段時間，于是在之后閉關。
他更是在閉關期間，研究時空，試圖消除扭曲之地，人皇寶庫內的時空扭曲長廊，也就是在那樣的狀況下誕生的。
但才過數十年，大地晶核內竟也誕生出了意識，并且這股意識，也隨著墮落天意的死灰復燃而逐漸開始墮落，甚至墮落的程度與速度更為劇烈，所幸沒多久之后，異人們出現。
他們以他們的特殊技術，控制了大地晶核，并掌控了部分地意，且能夠令地意陷入長久的沉睡狀態，很大程度上延緩了地意墮落的進程，我與陛下也就打消了出手的念頭，并任由異人們發展融入這個世界......”
隨著攝政王如此娓娓道來，很多古老時期的秘辛徹底揭開。
江大力聽得不由一陣驚嘆，才知道他現在做的事情，原來很早時期，人皇就已經做過了。
并且墮落的天地之意在五百年前雖是被消除了，但短短五百年的時間，竟然已再度墮落壯大到如今這步程度，這種發展速度，不可謂不驚人。
而異人們的出現，居然是誤打誤撞利用主腦催眠地意，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地意的墮落速度，使得攝政王和人皇對其網開一面。
難怪異人在綜武發展數百年的時間，一直都沒有遭遇任何巨大的危機，沒有引起頂尖強者的打壓，否則以圣朝的力量，無須攝政王出手，便可教異人們無法立足，連大地晶核都未必能保住，更別說做什么稱霸的美夢。
其實這些事情中的蹊蹺，以江大力如今的智慧，很容易就能想透。
但所謂一葉障目，很多事情沒有刻意去想到對應的點子上，便好似這段記憶明明存在，卻就是記不起來一般，導致始終都沒有想透。
眼見江大力已逐漸消化這些驚人的訊息，攝政王龍雷看向周遭密密麻麻的扭曲者，抬起雙手平靜道，“我現在跟你說了這么多，你也應該清楚了，想要消除這片扭曲之地，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當初陛下沒能完成，你能否做到，我也不清楚，不過如果你真的是陛下謀劃中要等的人，我想，也許你的確有希望做到。”
江大力面布嚴霜，皺眉道，“但現在，我已做完了我能做的事情，扭曲之地如何消除，我也沒有任何頭緒，這不是你們希望，就能辦到的。”
“你剛才的信心呢？”攝政王含笑質問。
江大力一滯。
“不要妄自菲薄。”攝政王勉勵笑道，“我能感受到你現在的強大，或許連我都已未必是你的對手，你的力量增長速度，的確快得驚人，我想送你再去一趟人皇塔，讓你去見陛下，或許陛下這次會告訴你，他的謀劃。”
江大力神色意外。
攝政王語調不疾布徐，一字一頓鄭重道，“你，做好準備了嗎？”
江大力頷首，又搖頭，目光看向扭曲之地深處，道，“我想先去看一看，那片通往異人世界的通道，再去人皇塔。”
“好！”
攝政王側身讓步，含笑作請。
半盞茶后。
江大力避開道道驚人的空間扭曲波動，終于深入來到了扭曲之地深處。
這是一片連大地都完全扭曲，顯得如波浪般凹凸不平，甚至蜷縮成扭曲圓洞般的詭異世界。
在這里，一條由時空扭曲到極致后誕生的幽若時空蟲洞般的通道門戶靜靜矗立，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
周圍充斥著充滿排斥引力的特殊負能量，抵御來自門戶中的引力的同時，也令這個門戶并不會因為自身引力而坍塌。
江大力來到這里后，便已無法再靠近。
哪怕看上去他距離這個門戶并不遠，但他清楚，想要進入這條時空通道內，必須達到甚至突破光速，唯有他的意志可以達到那種程度的速度，身體暫時卻還不行。
“那邊就是至高聯了......我曾經的另一個家......”
江大力雙手環胸，靜靜目視對面漆黑的門戶，心緒起伏。
要說一點也不想去對面看看，那是假的，但他卻始終克制著。
“你或者人皇，去過那邊嗎？”
江大力倏爾轉過頭，看向身后的攝政王龍雷。
龍雷淡淡一笑，負手搖頭道，“沒有去過，雖然很好奇，但我覺得，貿然去打擾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們，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或許將會引起極大的誤會。不過陛下......”
江大力，“你的意思是人皇陛下也許去過，你認為他不禮貌！”
龍雷心中一跳，哈哈笑道，“倒不是這個意思，若單純只是過去看看，那的確是不禮貌。
但陛下若去過異人的世界，就肯定不是單純只是去看看，而是有著他的目的，這或許就是有益天下人的目的，不禮貌，卻很有必要。”
江大力揶揄輕笑，“我還是首次發現，你居然這么會說話。”
話罷，二人相視一眼，均是大笑起來。
笑聲方歇，攝政王神色漸而凝重，看向江大力道，“我送你去人皇塔。”
江大力深吸口氣，頷首間虎目綻放精芒，沉聲道，“好！”
他怨毒，他憤怒。
他像是個瘋子般在這個壓抑的封鎖地帶怒吼著、發泄著，但卻又始終保持著最后的克制。
他的目光時而忌憚而敬畏的看向遠處高聳的巨塔，盡可能的遠離那里。
仿佛即便心靈都開始扭曲了，發瘋了，他也始終恐懼敬畏那座塔內的存在。
他自然就是圣朝四大支柱之一，淵亭閣的閣主靈云。
自從被江大力扔進時空扭曲之地深處后，他便在扭曲時空內經歷了無數非人的折磨與掙扎，甚至很多次連心靈都要徹底扭曲迷失。
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和不懈努力后，他終于艱辛逃出了時空扭曲長廊，卻發現人皇寶庫早已關閉，他將被困在人皇寶庫內二十年。
如此接連打擊，令他的心靈終于難以維持，開始陷入扭曲之中，非但怨毒憎恨江大力、獨孤求敗，甚至連攝政王以及其他所有人都開始怨恨憎惡，心中已醞釀著無數酷烈的報復計劃。
“江大力......呼......江大力，你絕對不想再見到我，再見到我，我會讓你感受到，什么叫恐懼，什么叫后悔！”
轟！——
整座人皇寶庫驀地一震。
一股驚人的壓迫力宛如海潮般猛地從遠處門戶席卷而來，很快又歸于沉寂。
“怎么回事？寶庫大門竟然這個時候開了？”
靈云神色猛然一喜，旋即又突地一個‘咯噔’，“這股氣息......”
嗖！——
一道速度驚人的金色閃電驀地從他頭頂迅速掠過，卻又很快一個急轉調頭而回，傳來一陣輕‘咦’聲。
“靈云？！你竟然出來了！”
靈云本就扭曲的面龐登時變得更為猙獰扭曲，近乎是從喉嚨里擠壓出憤怒怨毒的聲音，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江！大！力！”
轟！——
他驀地狂嘯一拳打出，渾身登時爆發熾烈的巖漿熔巖氣息，一道刺目的火焰拳勁沖天而起，罩定江大力周身，高達六七千度的可怕高溫登時爆發，令空氣都被焚燒得扭曲幻動。
然而這股拳勁還未打到江大力身上，便被江大力雙目噴薄出的刺目金光生生震散，無法寸進。
“什么！？”
靈云雙目暴凸一驚。
還未反應過來，突然心中警兆狂鳴，扭曲在身后的手臂下意識就要格擋。
但瞬間，一道強猛的沖擊力狠狠宣泄在他的腰部，直接將他體外的護體高溫震散。
嘭！！——
他身軀不受控制狠狠撞擊在地面。
“夠了！”
強烈的憤怒令他暴喝一聲，胸口瞬間凝聚出驚人熾烈的高溫，猛地爆發出一道令人心悸的毀滅火線。
然而下一刻，一只碩大的金色手掌狠狠蓋來，嘭地將他的毀滅火線直接捏爆。
一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意志更是遽的降臨，伴隨巨大的金色手掌，直接捏在他的身上。
“喀嚓——！”
“！——啊！”
靈云痛呼，全身骨頭不知在這股無可抵抗的力量擠壓下斷裂了多少根，想要反抗，意志卻更是慘遭碾壓。
他的意識霎時模糊，只感到身軀如被不可抵御的力量帶飛，不知飛往何處。
下一瞬。
江大力通體散發強烈威壓的金色身影，來到了時空扭曲長廊之處，渾身散發出的可怕威壓令周遭空氣都震顫，一條金色的粗壯尾巴卷住靈云的身軀，便要一甩，將對方再度扔進時空扭曲長廊內。
“不！”
靈云模糊的意識驟然清醒過來，下意識感到恐懼，發出驚呼。
江大力動作一滯，目光饒有興致看向身旁的靈云，含笑道，“不想進去？求我呀！也許你求我，我一高興，就會放過你。”
靈云面部再度浮現猙獰扭曲。
江大力輕哼一聲，尾巴驟然一甩，一股巨力登時將靈云投擲了出去。
“呃啊啊啊——江大力，我不會放過你！”
靈云身軀騰云駕霧般飛出去，在半空發出不甘怒吼。
驀地他只感到身軀和心靈俱是一陣放松，那股禁錮他的強橫意志消失了，他的身軀嘭地一下重重摔在地面，卻并未感到周遭有任何的扭曲時空波動。
“今天不是來找你麻煩的，看你現在這么慘，放過你好了，以前我可沒這么好的脾氣，你在這寶庫里多冷靜反省吧。”
江大力的意志從遠處傳來。
靈云先是一陣惱火翻身爬起，旋即扭曲面龐上的怒意逐漸消減，竭力的想要抬起扭曲的左手，但左手卻只能觸碰到他的后腦，除非擰斷。
“咔擦——”
那就擰斷吧。
他不感到任何痛苦，只感到一種擺脫扭曲后的解脫，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一絲復雜與懊惱，呼哧喘著粗氣轉身，向著不遠處的建筑角落跑去。
“被扭曲后，連心靈都逐漸扭曲了嗎......還好，懸崖勒馬得早......否則這人皇寶庫內，只怕都會誕生扭曲者。”
江大力收回視線，目光繼而看向高聳矗立的人皇塔，大步邁出，披風舞動，向人皇塔行去。
“人皇，我來了！”
人皇塔頂端第九層，隱隱仿佛有一道威嚴如實質般的目光，透射下來，落在江大力的身上，似早已預料到，又似一直是在等著這一刻的到來。
宿命——
輪回——
他已看透。
他也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就看江大力，能否看透，是否已真正做好準備了......
（月初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