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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就當我從沒來過

  汐宮,雪沁于睡夢中聽到竹屋之外有人敲門。她翻了個身,吩咐道:

  “紫兒,去看看是誰。”

  “哦!”

  紫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個懶腰往門的方向行去,一拉開門,只見一個白發金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外。

  “請問你是?”

  來人拱了拱手,沒有回答只問道:

  “雪沁在嗎?”

  雪沁在床上聽到聲音,只覺得男子的聲音和她父神的好像,她坐起身來,瞥了一眼門口,門口那人,一襲金服,白發皚皚,不是她的父神那又會是誰?

  “父神,我在。”

  中年男子往門內行進,呆立原地的紫兒半晌也摸不著頭腦,雪沁?父神?難道眼前的這個外族是雪沁的父親?可是,汐宮不是傳聞雪沁無父還是個克母的硬命嗎?

  “紫兒,去烹壺茶來。”

  雪沁邊翻身下床便吩咐道,紫兒領命辭去。

  雪沁走向桌邊,給白帝倒了杯水,問道:

  “父神怎會獨自一人前來?我聽北澤說,巫君去拜會你了,一連去了數日仍未歸?而北澤,昨天也有事出去了,至今也未歸。”

  白帝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答道:

  “商洛他,在回汐宮的路上,遭遇了不測。”

  “什么?”

  如聞晴天霹靂,雪沁驚訝到難以置信。

  “這,怎么可能?”

  白帝搖了搖頭,嘆道:

  “我也覺得難以置信,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此番前來,乃是為了接你回白帝城。”

  “那北澤呢?北澤他有沒有事?”

  雪沁一顆心懸著。白帝背過手去,答道:

  “他沒事,只是去調查他父君的命案去了。你留在汐宮,身懷有孕,多有不便,不如隨為父回了白帝城,其余的,等北澤回來再做打算。”

  雪沁聞言,臉頰瞬間生出一朵紅霞來,她想跟白帝解釋腹中的孩子不是北澤的,可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便只好點了點頭,隨白帝回了白帝城。

  當雪沁和白帝出現于白帝城的時候,坐在庭中石桌旁的云扶瞬間被驚喜得跳了起來。她拍掌道:

  “哇,雪沁姐姐,你回來了!”

  云扶開心地奔到雪沁的身邊,白帝冷眼道:

  “你怎么還不走?”

  云扶嘟了嘟嘴回道:

  “我是來找雪沁姐姐的,又不是來找你的。在我沒見到姐姐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白帝城的。”

  “那你現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白帝氣得背過手去。雪沁有些不解,問道:

  “父神,為何要急著趕云扶走?她好不容易來一趟,我這些日子在汐宮呆得有些悶了,正愁沒人陪我說話呢,你把云扶趕走了,誰來陪我說話呀?”

  白帝想說自己介意她是司燁的妹妹,但又唯恐雪沁說他肚量太窄,想想又是在自己的地盤,便也就甩甩袖子走了。

  云扶看到白帝離開后,開心的拽著雪沁的衣袂,說:

  “雪沁姐姐,你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上次你從虞淵走后,我心里一直記掛著你,現在看到你沒事,我到底是放心了些。”

  “謝謝你惦記著我。”

  “豈止是我惦記著你啊,我哥也惦記著你呢。”

  雪沁聽言后將手里的絹帕拽得緊緊的,聽到關于那個人的消息她心里莫名有抽絲般的疼痛,她硬擠處一個極端不自然的笑來,道:

  “但凡見過面的他都會記得吧,何況,我曾是他的徒兒。”

  她心里極力地撇清他們之間的關系,仿佛這樣的不相干,方能讓她好受些。

  “不一樣的,雪沁姐姐,太陽哥哥對你不一樣。你是不知道他這些日子都是怎么過來的,他經常.....”

  “好了,云扶。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她打斷云扶的講述,云扶一雙杏眼瞪圓地看著她,她沒有猶豫,轉身便邁開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間。云扶不甘心,她在后面喊道:

  “太陽哥哥,每天都拿著你那晚給他的包裹反復觀看,他經常一個人躺在梨花枝椏上,一呆就是一晚,他從來沒正眼看過離朱,因為他心里藏著的都是你啊,雪沁姐姐!”

  雪沁只覺得雙腳仿佛被人灌了鉛,重得讓她邁不開腿,她倒吸一口冷氣,終是沒有勇氣回頭看云扶一眼。

  夜幕四垂,沒有點燈的房間黑如點漆,她獨自一人垂坐在床邊,無風無雨,無人無事,夜靜謐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她無端端地想起一個人來,一個曾經在她生命中來了又走,什么都沒有帶走,卻留下缺失的人。

  如果這一刻,有他,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她抱著膝坐于床上,孤獨和不安令她蜷縮,她整個頭埋于臂彎里,隱身于空氣里的司燁看完不禁覺得心里有些隱隱的疼。

  他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她,隔著空氣,看得真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既然抱著膝睡著了,他嘆了空氣,從空氣里走出,給她整理好被褥,把她放平了讓她睡。

  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夢到了他,嘴角笑得彎彎,她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只覺得這樣的夢真的是太過真實了,也太過美好,所以她一直不敢睜開眼,唯恐一睜開眼,夢境里的人便隨著夢境的崩塌消失不見了。

  司燁俯下身來,在她的額頭淺淺地印了一枚唇印,他的眼里全是疼惜,但是卻什么也說不出口,良久,他將她的手放回被窩中,轉身飛走了。

  一連數夜,雪沁皆能于夢中夢到司燁,有時夢到他自己著自己的手,有時夢到他抱著摟著自己,有時夢到他在自己的額頭或唇上留下痕跡,那種親昵,仿佛真的存在過一般。

  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告訴自己不能多想,既然自己已經答應了北澤要做他的君后,心里怎么可以還惦記著其他的男人。

  心中有愧的她最終決定親手給北澤做一件錦袍,因織衣物織得太晚,她熬不過困意,便索性將尚未織好的錦袍丟在了床上,拉過被子便睡下了。

  結果第二天醒來一看,錦袍移動了位置。

  她不禁心下有些猜疑,她將侍女喚了進來,問道:

  “你們誰動過這身衣裳?”

  侍女齊齊地搖頭。

  “退下吧!”

  侍女走后,她不禁想起曾經那個經常半夜潛入她房間里的人來,她心中很是煩悶。

  入夜,她一如既往,到點便睡,合眼后,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有腳步聲向著她的床邊緩緩而來,當那人走到床邊,伸手欲給她蓋好被子之時,她卻忽然伸出手去,拽住了那只打算給她蓋被子的手。

  她坐起身來,看到那記憶中不曾模糊過的冰霜臉,正真實無比地出現于她的面前,她伸出手去想摸他的臉,卻被他一落。

  她手撐在床沿邊,看著站立于床邊的一襲白衣,輕聲地道:

  “真的是你。”

  “你早些休息吧!就當我沒來過。”

  “你來都來了,怎么叫就當你沒來過?”

  司燁想到她昨天繡的那件錦袍,又想到云扶昨日說的雪沁將要嫁給北澤,他默默地閉上了眼,淡聲道:

  “對不起!”

  雪沁連忙掀開被子,從床上翻身下來,連鞋都顧不得穿,想要奔到司燁的身邊,可是剛撲過去,司燁便化作一道光消逝了。

  她只撲到了一束光影而已。

  她匆匆抹了淚,往門外奔去,她心想司燁肯定還走不遠,便一邊跑一邊喚著司燁,繞過長廊,繞過曲水,她看到后山的綠萼梅林中仿佛有一襲白衣。

  她光著腳爬上山去,山上裸露的孤石和荊棘刺進她的足底,頓時滲出血來,一尾銀鱗在月光的照射下尤白得駭人。

  她不能讓他走了,他好不容易出現,她用雙手爬著往前行進,爬著爬著,卻看到一襲紅衣迤邐拖地,她抬頭一看,離朱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嘴角里全是笑意,而她的身旁,則是一身紫色衣裳打扮的璇璣。

  璇璣向離朱語道:

  “沒想到我化身司燁竟能把她引出來!”

  雪沁怒不可遏,問道:

  “你說什么?”

  離朱走在她的跟前,腳重重地踩在她的手上,她一時疼得眼淚直飆,離朱言道:

  “你以為,司燁會來看你嗎?哼,我早就奉勸過你,你和他是沒有結果的,你就是不聽,你這是何苦來的?要知道,你們根本就不相配!”

  雪沁咬著唇,極力地忍受著疼痛,一字一句地回道:

  “那你和他就相配嗎?你們一個司日一個司夜,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

  “你閉嘴!”

  離朱反手就是一個巴掌揚在雪沁的臉上,雪沁的臉上頓時多出五條緋紅的手指印來。

  “你知不知道,曦和已經去跟月老討要了你們倆的姻緣石,你以為,姻緣石合在一起,你們就可以在一起嗎?司燁能逆天改命,難道曦和就不可以?我告訴你,曦和已經將你們的姻緣石劈作兩半了,她自己,寧愿遭受風箭的鉆心之痛,也不愿意讓你和司燁有半點瓜葛,你們此生,注定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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