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晚了,夕陽斜斜地從樹梢里柔柔地傾泄下來,鋪在馬路上,光影錯落有度,傍晚的街頭,熱鬧而喧嚷,但所有的一起,像與顧筱北隔離了一個世界。
她已經哭得‘精’疲力竭,此時虛弱的如同一只受傷的小鳥,無處可去,無家可歸。
過去的四年,仿佛是一個夢,她在夢里,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最后,灰姑娘終究還是被打回原形,但連最后賴以生存空氣和破屋都沒有了。真相的里面包含了太多丑惡,她承認自己扛不起。當一個丈夫處心積慮的欺騙妻子,當所有親朋好友都變成敵人,當最親密的愛人失卻了令人信任的價值,當曾經的依靠遠遠的漂移,她不知道得自己還能到何處尋求溫暖。
無意中的抬頭,顧筱北隔著街道,看見對面樓上巨大的廣告牌,那是張賀子俊代言的國際知名品牌服飾海報,上面的賀子俊只那么酷酷的一站,已經風華絕代,顧筱北急忙起身,失魂落魄的離開長椅,她不敢再去看那張海報,他現在已經不屬于她了,他和自己的世界天涯遙遠,他已經是自己的姐夫了,從今以后,她再也沒有想念他的資格了!其實,她許早就沒了資格,在她簽約成為厲昊南情人的時候,就已經失去想念他的資格了。
顧筱北神情恍惚的往前走著,穿過大街,穿過人流,雙目無神,好像這萬丈繁華中的一抹游魂。
由于是下班的高峰期,各個路口、街道都異常擁擠,行人摩肩接踵,人‘潮’涌動。厲昊南一直默默的跟在顧筱北身后,而且距離很近,但她竟然都沒有發現。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顧筱北的側影,她略略低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看見她纖弱的身影,及肩的長發,夕陽的余暉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染著淡淡光暈的‘色’彩。
每當顧筱北抬手擦一下眼睛,厲昊南的眼睛,就會微微地瞇了起來,‘胸’口就會如同被人惡意的狠狠地捏了一把。
顧筱北神不思蜀,她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因為兩天沒有好好吃東西,又大哭了一場,她的頭開始隱隱作痛,身體也疲憊異常,‘精’神有些渙散起來,不知不覺中走下人行道,一輛出租車,剛好向著她的方向急駛了過來。
在她身后不遠處的厲昊南發現了不妙,幾乎想也沒想,便在一陣驚呼聲中,奮不顧身沖上前,豹子一樣敏捷利落的抱住她,身體緊罩著她,翻滾向人行道。在落地的時候,仍下意識地,緊緊地護著她。
顧筱北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腦袋一陣空白,意識仿佛還沒有歸位,聽到身邊有個熟悉的聲音焦灼的喊著她:“筱北,你怎么了,你感覺怎么樣?說話,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她在一種熟稔的氣息包圍中,慢慢反應過來,救自己的人是厲昊南。
“活動一下,看看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厲昊南真的有些懊惱,自己跟這個小孩子玩什么手段,明知道她受到刺‘激’后會失魂落魄,還不及時的帶她回家,還要消耗她的體力和心智,如果剛剛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恐怕自己會懊悔的撞墻而死。
顧筱北茫然的抬頭,看著厲昊南冷硬的臉,擔憂的黑眸,她竟然下意識的聽從厲昊南不容抗拒的威嚴指令,動了動手腳,發現一切無恙,隨即感覺到厲昊南已經把她打橫抱起,大步的向前走去,她忽然記起,她和厲昊南在幾個小時前已經離婚了!
“你要帶我去哪里,放我下來?”顧筱北使勁掙扎。
厲昊南冷聲道:“我帶你回家。”
“回什么家,我還哪里有家?我們已經離婚了,我還跟你回什么家?放我下來,你放開我!”顧筱北再次想起賀子俊和姐姐依偎在一起的情景,忍不住心中的怨恨和痛,遷怒厲昊南,“都怨你,都怨你,這一切都是你害的!”她哭喊著,雙手泄恨的捶打著厲昊南的‘胸’膛,再次嗚咽的哭起來。
厲昊南毫不阻止的任由顧筱北發泄著,任由她哭泣捶打、掙扎,他只是收緊手臂,生怕懷里的小人掙扎的狠了,再掉到地上摔到。
有好奇的路人向他們投來驚異的目光,但同時感覺到厲昊南身上散發的‘陰’冷氣勢,都嚇得身上一凉,立刻掉頭,假裝看向一邊。
厲昊南抱著顧筱北走了幾步,感覺到懷里剛剛還掙扎‘亂’動的顧筱北,忽然軟了下去,他心頭一驚,低頭看向顧筱北,見她滿是淚痕的臉,慘白的沒有血‘色’,腦袋無力的歪在自己的懷里,此時的她緊閉著眼睛,不再大喊大叫,乖乖的,如同睡著了一樣。
厲昊南是真的有些慌了,好在一回頭,看見冼志明開著車,帶著保鏢跟在旁邊的馬路上。他急忙抱著顧筱北,上了車,一遍一遍催著司機開快點兒。
司機和冼志明等人自然知道厲昊南對顧筱北的緊張程度,但是此時正是堵車的高峰時候,任你車技再高,任你手眼通天,無論你是誰,都無法讓車子在前簇后擁的車流中提速。冼志明聽著厲昊南低聲咒罵著,回頭看了厲昊南和顧筱北一眼,頗有微詞,他想說顧筱北一定是餓昏了,沒事的,但是看著厲昊南‘陰’翳的臉,如同要殺人一樣,終究沒敢說什么。
顧筱北被送進醫院后,還是昏‘迷’不醒,檢查是營養不良‘精’力過度消耗,之后又高燒,感冒了!
連續多天的焦慮不安,意外驚嚇,‘精’疲力竭,如同一‘波’接一‘波’的滔天巨‘浪’,將她侵吞,他們的婚姻出現了不可彌補的問題,她心灰意冷,賀子俊和姐姐在一起的事情,成了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終于抗不住了!
厲昊南守在顧筱北‘床’邊,臉上蒼白到毫無血‘色’,他不斷的用手‘摸’著她的額頭,燒還是沒有退,額頭的溫度,可以燙熟一枚‘雞’蛋。
“筱北,筱北!”他蹲在她‘床’邊,明知道她聽不見,還是不斷的喊著她的名字,她就好像陷了深度昏‘迷’,眼瞼連動都不動一下。
心痛的感覺,真的很折磨人。
厲昊南看著顧筱北昏‘迷’中蒼白憔悴的小臉,他握緊了拳頭,指甲一直深深地陷入掌心,后悔懊惱的要死,縱然她吵著鬧著要和自己離婚,他也不應該這樣刺‘激’她,她本來就被這突如其來的事實震暈了,他還這樣讓她難堪。她只是個小‘女’孩,這些日子的打擊已經夠多了,自己怎么能再‘逼’她!
顧筱北做了個夢,在夢中她仿佛回到了從前,她和賀子俊還在小鎮上,相伴生活,站在小鎮口的那棵茂盛的槐樹下,嘻哈大笑,可是突然來了兩個人,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姐姐和厲昊南,姐姐牽著賀子俊的手,轉身就走,而她想追上去,厲昊南卻牢牢的抱住她,她哭,她鬧,那么真實的撕心裂肺,她想這一定是夢,是場噩夢,醒過來就好了,醒過來就會好了……
她一直到深夜才清醒過來,嘴‘唇’發干,嗓子發緊,饑渴讓她含‘混’不清的發出聲音,身旁立刻有人搭腔,“筱北,我在這里,你醒了!”
屋里只有一盞小燈亮著,發著幽幽的光,顧筱北努力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厲昊南近在咫尺的面孔,她在他閃爍著喜悅光芒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臉。
“筱北,你醒了!”厲昊南俯視著她,抓著她的手,聲音有些嘶啞,“你感覺怎么樣,想要什么,告訴我。”
“水,我要喝水!”此時顧筱北的志氣和尊嚴,再也無法跟強烈的饑渴相抗衡。
“好,好,我給你拿水!”厲昊南難掩喜‘色’的把顧筱北的病‘床’搖起來一些,拿起桌上準備的水,如同對待著自己最疼愛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的喂著她喝了一些。
顧筱北喝了兩口水,‘精’神了一些,她無意中的低頭,看著厲昊南拿著勺子的手和端著碗的手,都有明顯的擦傷,她在順著他的袖口看去,看見‘裸’.‘露’在外面的古銅‘色’肌膚上,也帶著道道劃痕,明顯的流過血,看著很是猙獰,觸目驚心。
馬路上發生的事情一點點兒地被顧筱北想起,厲昊南當時是那么用力堅定地抱著她,將她全身上下護在他的懷里,用他的血‘肉’之軀去跟堅硬的路面抗衡。
顧筱北覺得‘胸’口有些疼,眼睛發酸,她抬頭看了厲昊南一眼,見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帝國王朝總裁,此時全然變了樣子,頭發衣服都‘亂’糟糟的,眼睛下面帶著明顯的黑眼圈,青青的胡茬冒出來,看著很是憔悴。
原本應該英俊的意氣風發的臉,此時看著只是讓人心碎,顧筱北迅速低下頭,嘴‘唇’哆嗦,“我不喝!”隨即躲開厲昊南的目光,出溜到被窩里,將臉埋在被子下面。
感覺到半邊‘床’凹沉下陷,兩只手臂拉著她貼近強穩的‘胸’膛,厲昊南高大的身子輕躺在她的一側,大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頂,薄‘唇’落在她側著的臉頰上,疼惜的親了一下,低低的呢喃,“筱北,筱北!”
顧筱北想要退出他的懷抱,可是他的一條胳膊卻緊緊的攫著她的腰,“筱北,讓我再抱你一會兒!”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