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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薄情

  段長歌眼角泛出譏嘲,淺薄的扯出一抹微涼的笑意,轉身就消失在和煦宜人的日光里。

  待他的身影盡消,那雙眼又盯在漁撈門口的劉胭身上,漆黑的眼珠里殺意盡顯。

  跪在地上的劉胭從地上爬了起來,無緣無故地身子一抖,又跌在地上,紫嫣立刻伸手去扶起她,才驚覺她此刻的異常,但見她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不已,全身冰涼如墜冰窖一樣,不由得問道:”劉胭,你這是怎么了?”

  劉胭驚恐的回身抱住紫嫣,涼意一直逼近胸腔,她怯弱的如受驚的小鳥,聲音都帶了驚恐道:”紫嫣,我覺得有人在暗處盯著我。”

  紫嫣聞言一驚,抬頭在牢房門口四處搜尋一番,出了門口守衛的兵卒,再無其他人,她寬慰的拍了拍劉胭的肩頭安慰道:”這幾日你沒有睡好,想必是出現了幻覺,你別多想,我們回去吧。”

  “回去?”劉胭凄凄一笑,面容憔悴低沉:”回哪兒去啊?天下之大何處又是我劉胭的棲身之地呢。”

  紫嫣怔了怔,隨即嘆息道:”劉胭,你雖身陷囹圄,可你畢竟是常府的少奶奶,常鳳軒的正妻,那常府仍然是你的家。”

  “家?”劉胭苦澀的笑了笑,微用力掙脫了紫嫣的懷抱,雙目無神,像一個被牽線的木偶,毫無神采的向前走著,自嘲道:”那里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紫煙悲哀的看著她,恍惚看到了數月前的自己,她無聲的嘆息,倏地,她卻聽見身前的劉胭忽然憤怒的出聲道:”是你!”

  紫嫣聞言幾步向她追去,站在劉胭身旁,卻見此時她身前一丈遠,有一個白衣男子站在日光下,正抬眼看這劉胭,似乎就在那兒專門等著她。

  紫嫣的腳步一頓,竟有種想要逃離的沖動,不著痕跡的腳步微錯,卻驚覺得面前一股壓力猛然樸而來:”紫嫣,你要去哪兒啊?沒想到幾個月未見,你的膽子也變得大了。”

  紫嫣抬頭看著那個男人,但見他的眼里帶笑,不知為何她偏偏感覺一種一把刀插在心頭,白森森的光剛好照在那個男人的眼睛上,無端的讓人覺得陰森可怕,紫嫣當時就有一種行色匆忙的恐懼,她咬牙道:”常鳳軒。”

  常鳳軒在日光下笑的溫和,斑駁的日光洋洋灑灑的落在他的臉上,顯得好看得緊,他抿唇笑開:”你們兩個女人,不愧是我常鳳軒曾經看上的,果然有膽識。”

  說罷長風軒抬腿向她二人走去,紫嫣和劉胭皆因他的靠近不由自主向后退去,驚恐的看著他,常風軒腳下落地無聲,幾乎就要像個鬼魅一樣逼近,劉胭忍不住尖聲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常鳳軒的腳步一頓,轉眸睨著她,面色一沉冷聲道:”想干什么?該是我問你們才對,我常家的臉面都被你們給丟盡了,此刻還有臉走出牢房,我若是你,只怕立即就投河自盡了,豈有掩面在活于世間。”

  劉胭神色大慟,臉色蒼白如紙,怔怔的看著常鳳軒眼淚撲落落的掉:”常鳳軒,你我總歸是夫妻一場,幾年恩情,難道就這般不堪一擊?”

  ”夫妻恩情?”常鳳軒好像聽到了好笑的笑話,竟不可節制的笑了起來,知道眼淚都飄了出來他才停下笑聲,譏諷道:”劉胭,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與我常鳳軒有夫妻恩情的,又豈是你一人,不過圖個享受罷了,何必當真。”

  他話落的那一刻,似乎風聲停止,萬籟俱靜,劉胭恍惚見到滿眼的冰雪蒼茫,凍結了她的四肢百駭,似乎不敢相信:”你說什么?”

  她又問了一遍。

  常鳳軒面無表情的瞥了她一眼,眼中盡是厭惡,抬手從袖口里拿出一張薄紙,伸手甩給她,那紙張輕盈,上面墨跡未干,隨著清風便砸在了劉胭的臉上,她顫抖的伸出手想要去拿下它,才驚覺自己的十根手指斷裂,她只好用兩掌夾住。

  常鳳軒卻無情的甩下一句,好自為之吧,便抬腿離開了劉胭的視線里,直到那抹銀白漸漸消失。

  她緩緩低頭看著紙上的字,卻輕輕地的笑起來,只曉得花枝亂顫,淚流不止。紫嫣抬頭看去,見她手中竟是一份白紙黑字的休書,她痛楚的別開視線,這份休書她也有一張。

  好久,劉胭雙目迷離,手心顫抖,秋風在她掌間輕拂,那休書便被卻吹落在空中,劉胭只是勾唇笑著,感覺臉上冰涼,抬手一摸才驚覺是眼淚。

  秋日蕭索,山間樹葉被搖曳枯葉亂舞,陽光從稀疏的林葉間投射下來在地面上扭腰晃動著,紫嫣帶著無處可去的劉胭,來到白寒煙山間小屋。

  二人走到門口,紫嫣忽然蹲下腳步,驚覺原本緊閉的門扉此刻竟然大敞,她不禁心下一動,抬腿向屋內跑去,用力推開房門,見到一身淡色裙上的白寒月,此刻正躺在床上閉目小憩。

  ”扶疏,你回來了!”紫嫣面帶喜色驚喊出聲,白寒煙聞聲緩緩睜開眼坐起身,看著她淺淺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有一些疲憊道:”是啊,我回來了,怎么段長歌放你出來了嗎?”

  紫嫣神情一頓,點了點頭,又偏頭瞄了一眼身后的人,道:”扶疏,從牢獄里回來的不只是我一人。”

  ”劉胭也被劉胭放出來了。”白寒煙偏頭向門外瞧去,見一臉落寞的劉胭,低頭站在院落里,一夕之間她似乎沒了生氣,白寒不由得皺眉道:”劉胭為何不回常府,常鳳軒再怎么薄情,可終究是她的丈夫。”

  院子里的劉胭聞言身子一頓,她滿眼絕望的抬起手臂抱緊了自己,紫嫣看著她哀聲道:”她已經被常鳳軒休離了,現在她無處可歸,劉胭本不想連累我,要回醉花樓,可我不能看著她再次淪落風塵,同為女子,又一起長大,我不想放棄她。”

  白寒煙雙眉染上怒意,這世間怎么會有如此薄情寡義的男不由得憤憤道:”這常鳳軒也太不是東西,畢竟為她生兒育女的妻子,竟能如此輕易的拋棄,他這樣的人究竟還有感情嗎?”

  身后的劉胭已經啜泣不止。

  秋日慘淡,可白寒煙的小院里仍舊留住了一夏意,墻角的幾簇粉白的花叫不出名字,開滿墻角,傍晚輕盈的晚露滾在嫣紅的花朵上,活色生香。

  劉胭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癡癡的看著那花瓣,不知在想些什么,紫嫣倚在屋內窗下無聲的嘆息:”劉胭才是最可憐的人,我雖斷了一根手指,可總歸無傷無礙,可是她卻十指盡斷,往后時日,她該如何活下去?”

  白寒煙也站在窗下,粉色衣裙在風中輕輕搖曳,她輕聲道:”為了自己的清白,劉胭你想不想知想事情的真相,為自己洗脫冤屈?”

  劉胭聞言回眸看著白寒煙,見她一雙明亮的大眼,熠熠生輝,眉目間清靈的氣息,如三月微雨讓人心曠神怡,她不覺得有些慚愧,低頭道:”可我一介女子,又如何查得了事情的真相?”

  ”女子怎么了?女子也照樣做男子做到的事情。”白寒煙目光灼灼,沉聲又道:”就算他男子做不到的事情,我們也一樣做到。”

  劉胭被她的驚世駭俗的一番話,驚得滿眼詫異:”我們能嗎?”

  白寒煙對她淺笑的點了點頭道:”只要用心,一切都能。”

  紫嫣雙眼立刻騰出光芒,點頭正色道:”好,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劉胭在醉花樓里掐死辛桃是眾目所見,如今想要翻案又該從哪里查起?”

  白寒煙抿唇笑了笑道:”當然是從驗尸開始。”

  紫嫣一驚:”驗尸?可辛桃的尸體,當日劉景叫吩咐仵作驗過嗎?”

  ”倘若是存心陷害,那么那個仵作自然也有可能是假的,他的話也未必能全信,只有親自驗過才能安心。”白寒煙突然被自己的話一驚,蹙起眉頭暗暗思索,存心陷害,會是誰?非要置劉胭于死地不可呢。

  劉胭驚駭的從石凳上站起身,不相信驗尸這樣的話,會出自一個女子口中:”驗尸,我們嗎?”

  紫嫣含笑的朝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忽然又想起什么,偏頭對白寒煙道:”可是辛桃的尸身,可是在京兆府的義莊之內,是在縣衙的后院里,雖然有些偏僻,可畢竟在衙門里,我們如何去驗尸?”

  白寒煙忽然對她狡詐一笑,眨眨眼道:”所以我們要晚上才去。”

  此話一出,兩個女子更是一場驚恐的張大嘴巴,劉胭更是驚駭的瞪眼:”晚上去義莊驗尸!”

  夜色漆黑如墨,月黑風高,恍惚天空無半點人氣。

  有三個女子在黑暗中輕輕地落著步子,在京兆府縣衙后院的墻外貓腰走著,劉胭早已顫抖不已,雙臂死死地抓著紫嫣的手臂。感覺到她的害怕紫煙安撫的拍了拍她安慰著,抬眼看著府衙丈高的墻壁,眼里犯了難,抿唇向白寒煙問道:”扶疏,這墻這么高,我們該如何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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