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胭咬緊牙關,手中拽著那已經嚇得呆愣的仵作,沒命的在血色彌漫慘淡的巷子里向前跑著,門楣上的紅燈籠被風撞的搖曳不定,映著深夜里兩條影子飄忽的像虛弱的鬼魂。閃舞 那仵作腿之上仍然插著一把柳葉彎刀,他雙目怔然,機械的任由劉胭拉著他向前,好像已經忘記腿上的疼痛。
直到他二人身后忽然有一個黑影竄了上來,足尖在巷壁之上輕點幾下,轉眼變欺身而上,輕巧的落在二人身前,那仵作好像才猛然醒悟,在這一刻才感覺到腿上入骨一般的痛楚,當下他扯著嗓子慘叫了一聲,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
彼時,他們還沒有跑出巷子的一半。
劉胭像夜貓一樣,就如同在醉花樓里她跳上勾欄臺掐著辛桃的脖子時一樣,朝著那黑影竄了上去,口中還大喊著:“趁機逃吧!”
那仵作登時一愣,他知道她說的是他。
劉胭卻像雞一樣被那黑影拎到了半空中。
他站在巷子墻壁之上,一手提著她的一條腿,目光睥睨又帶譏嘲,劉胭頭朝下腳朝上,雙手無力地低垂,全身的血液自四面八方沖向了頭部,整個人仿佛溺水窒息一般,精致的五官糾結在一處,呼吸異常困難,眼底涌出淚水。她掙扎著伸手扒住那黑衣人的腰想要翻轉,只是她腰部尚未發力,腹已經挨了狠狠地一搗,整個人就像一個破布口袋一樣摔到在地上,口中頓時涌出甜腥。
那黑影從墻壁上躍下,一步一步踏在石子路上,噠噠的好像索命的鈴鐺,他沒有理會劉胭一眼,徑直向那仵作走去。
那仵作癱坐在地上,看著頭上的暗影,只覺心都快跳了出來,他一點一點蹭著地面,不斷的向后退去,那黑影似乎冷笑了一下,似乎是嘲笑他的無能,目光幽幽地看著他,那仵作渾身顫抖認命的閉上了眼,只覺的他是此命休矣……
可就在此時,他感覺身前忽然竄出一個人,抬眼看去,確是一個女人柔弱的身子,擋在他的身前,然后她的聲音也傳過來,那仵作只覺得的心顫了一下。閃舞 “你想殺他,就先殺了我。”劉胭的話從嗓子里嘶啞的漫了出來,帶著一抹決絕和不服輸的倔強,朝她走來的黑影,忽然腳步頓了一下一雙眼朝著劉胭身上掃了過來,眼底帶了一抹輕蔑和玩味。
這是這一眼,劉胭就認出了那雙眼的主人,身子一震,似乎是立刻就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手握的緊緊的,此刻她這胸腔里滿滿的全是恨意,她咬碎了銀牙冷聲道:“常鳳軒…!”
那黑影聞言立刻陰森森的笑了出來,隨即笑聲便不可節制的在巷子里擴散開來,他一把拽下臉上的蒙面巾,輕蔑的笑道:“哎呀呀,劉胭呀劉胭,我還真是瞧了你,沒想到你也是個這般不要命的烈性女子!”
劉胭聽著那人陰冷的聲音,只覺這一顆心像是從冰水里撈出來一樣,讓她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顫栗,她咬著嘴唇,看著他不用以往的陰沉的神色,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眼底一片死灰,艱難的開口:“常鳳軒,我問你,你從一開始你從醉花樓里不顧他人閑言碎語迎娶紫嫣,然后,又對我求歡,利用我逼她下堂,這一切是不是都只是為了做實你紈绔子弟的名聲,讓京城朝堂,坊間都認為你就是個沾花惹草的浪子,而目的…是為了他日迎娶那個女子所做的手段,對不對?”
劉胭的話音一落,常鳳軒此刻卻帶著贊賞的眼神看著她,眼底卻悄然劃過一抹譏笑的厭惡,譏笑道:“你倒是學的聰明了些,我也不妨告訴你,你也好,紫嫣也好,不過都是個玩物罷了,貪幾天新鮮還可以,可比起綠綺的冰清玉潔來,你們可差得遠了!”
“綠綺…”劉胭忽然笑出了聲,這一顫抖,淚水便再也忍不住,好半天她抬起袖子狠狠的抹掉腮旁不爭氣的眼淚,冷成道:“常鳳軒,你究竟有什么陰謀!如此費盡心機的陷害我,殺我兒,不只是為了娶她這么簡單吧!”
劉胭雙眸如刀,狠狠的扎在常鳳軒身上,似乎想看透他這張面皮下究竟是怎么樣骯臟的心思。35xs
“不要枉費心機的揣測我的心思,這輩子你也想不明白,想知道就去閻王殿里問閻王吧!”常鳳軒忽然大喝一聲,反手抽出腰間的長劍,劍身一挑,直朝著劉胭咽喉刺去!
劉胭雙目怒睜,瞧著那抹寒光逼近,她卻不認命,彎身拾起身旁的石子,木棍,便向他身上砸去,可終究只是螳臂擋車,并沒有讓他的劍頓下半分!
劉胭睜著眼看的那一彎寒光,無奈的認命,可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斜刺里一把長刀忽然轉出,將那劍身斜劈了出去,劉胭急忙抬眼看去,卻見頭戴斗笠的林之蕃從黑暗中躍了出來!常鳳軒就看見半空中人影一花,剎那間還來不及反應,只覺自己肩上被來人伸手重重一按,隨即身子便被他一把扔了出去!
常鳳軒幾個旋身才站穩,憤怒的看這半路殺出來的人,眸子燃起熊熊烈焰,灼紅了他的雙眼,今夜無論如何也要殺了那仵作!
常鳳軒咬了咬牙,隨手抖了個劍花,一個健步便向著林之蕃撲擊了過去,手一揚,劍光一閃間,對著他當頭便猛劈了下去,長劍奇快無比,竟似一劍欲將林之蕃生劈成兩半,下手無一絲一毫的容情之處。
林之蕃側身堪堪躲避,冷哼了一聲,一甩長刀入如長蛇出洞,凌厲絲毫不落下風,刀劍迸擊的聲音將劉胭從震驚中過神來,她急忙回身一把拽起倒在地上的仵作,他吃痛腳步踉蹌了一下,劉胭一咬牙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扛起他一半的重量向巷子外逃去,走了一步她又猛然想起在那破作坊里的白寒煙,回眸對與常鳳軒廝殺在一處的林之蕃急聲喊道:“林大哥,扶蘇姑娘還在前面不遠處的作坊里,此刻她危在旦夕,望林大哥定要救她!”
林之蕃擋下常鳳軒挑過來的長劍,聽了劉胭的話心中一驚,難道還有一個黑衣人!
常鳳軒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劍招凌厲狠辣,恨不得立刻就解決了他,可這林之蕃也不是善茬,幾十招后,常風軒竟大口喘息,劍勢也落了下風,他咬牙連連后退,心中暗忖京城之中何時出現如此厲害的人物,他竟全然不知!
而這頭劉胭拖著仵作的一半身子,一路狂奔,仵作腿上吃痛,忍不住吭出聲來,劉胭偏頭看他,滿眼焦慮,更加用力的拖著他:“你再堅持一下,一會兒就到段大人的府邸了!”
那仵作腳下步子踉蹌,卻也沒有落下,只是自嘲的搖了搖頭道:“我枉為一個七尺男子,還不如你一個女子來的烈性,為了區區黃白二物,平白抹了良心,就算折了這條腿也活該有此一難,想來也是報應!”
劉胭身子一顫,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么,卻咽了下去沒有言語。
待二人來到段府大門時,劉胭看著朱紅的大門,只覺一陣熱淚盈眶,她抬手用力敲著大門,砰砰砰,就好像她胸膛里劇烈跳躍的心跳!
段福來開門時,看到劉胭帶著一個受傷的男人,并沒有多吃驚,也沒多問,急忙讓侍衛將他二人迎入府中,送回房內。
劉胭始終沒有看到段長歌,急得直跺腳,對管家段福急道:“段大人不在府里嗎?”
段福搖搖頭道:“不在,怎么出了什么事嗎?”
“扶疏姑娘現下有危險!”劉胭急得眼淚飄了出來,:“段管家你趕快派人去救她,只怕晚了一步,扶疏姑娘就沒命了!”
段福當下臉色大變,連聲喝到:“影衛十二人,趕快隨我去救扶疏姑娘!”
劉胭也急聲道:“我知道地方,我帶你們去!”
只是待他們一行人來到破舊的作坊時,院子里已經空無一人了,只有地上雜草間一灘如紅梅染透的鮮血,殷紅了一大片,白寒煙已經不見了,而原本在巷子里打斗的林之蕃和常鳳軒也不知在何處!
劉胭跌倒在那一灘猩紅的鮮血面前,雙手掩著臉低低的哭泣了起來,而段福似乎是一下子跪倒在地,滄桑的眼角全是悲戚,忍不住老淚縱橫,他略微遲疑了半響,忽然從地上竄起,跪爬到劉胭面前,身子不住的顫抖,哀聲乞求道:“劉胭姑娘,現下我也只能求你了,求你去救扶疏姑娘!!”
劉胭慢慢抬起臻首,滿面淚痕似梨花帶雨,不解的問道:“段管家,我,我能要怎么做才能救扶疏?”
段福雙眼的慘淡陰沉,他緩緩低下頭,沉下聲道:“劉姑娘,事到如今,我們也不隱瞞你了,扶疏姑娘她身份特殊,不是尋常之人,此刻常府中人還不知她的身份,倘若我們段府的人若貿然派人去請段大人相救,只怕會引起常德的疑心,可你就不一樣了,你是當事人又是被害人,你現在去常府去找大人合情合理!找下扶疏姑娘的性命可全看你了!”
劉胭聞言眼中立刻騰起精芒的光,對他用力的點頭,正色道:“段管家你放心!我現在就去常府找段大人,就算死我也要將扶疏姑娘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