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八撇了溫晴一眼，道，“你難道沒注意到壁龕里那么多眼珠，都已經快變成石頭眼珠了嗎？”
溫晴道，“注意到了，但我注意到更多的是，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眼珠？”
朱老八嘆了一口氣，道，“我錯了！”
溫晴冷聲道，“你當然錯了，你這個屠夫！”
朱老八卻搖了搖頭，“我指的不是這個，而是鏡中蟲，鏡中蟲的真正成長周期。”
“前面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以為，鏡中蟲開始寄生在人眼內的時候，就是鏡中蟲成熟可以收獲的時候。”
“但其實不是，鏡中蟲的真正成長周期，不是幾天幾月甚至幾年，而是十五年！”
“我敢說，在知道鏡中蟲的所有人里，包括我師傅，除了我，沒人知道鏡中蟲的真正生長周期，因為，這是我用了無數個十五年才驗證得出的結果！”
無數個十五年？聯想到朱老八先前說的，難道朱老八真的活了幾千年？這怎么可能？
溫晴弱弱的問道，“你真的活了幾千年？這…這怎么可能？”
朱老八反問道，“你不相信？”
相信？怎么相信？現在公元才多少年？才公元612年啊！這幾千年從哪里開始算的？
溫晴搖了搖頭。
朱老八滿是溝壑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道，“你不相信也是很正常的，如果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我身上，打死我我也不會信！”
“不過，聽我說完，你會信的！”
溫晴讓他繼續！
朱老八又開始道，“我一直沒有找到可以保存幻珠的方法，新鮮摘下來的幻珠，過不了幾天，就會壞掉腐爛！鏡中蟲也隨之死亡，所以我不得不再繼續培育新的鏡中蟲，我要保證，我每天都有可以使用的幻珠！”
“我一天見不到瑤瑤，我就覺得那一天枯燥乏味，我已經，徹底離不開瑤瑤了！”
“養育幻珠的成本很大，那幾年，我每在一個人身上養鏡中蟲，最后取幻珠的時候，我都會給他一大筆錢，用來補償他失去的眼睛。”
“雖然每次新摘的幻珠只夠我用幾天，但這個時代，有太多窮人了，為了銀子，他們甚至爭著搶著要來賣他們的眼睛！所以，我不怕沒有人不給我養鏡中蟲！”
“但是讓我怎么都沒想到的是，一直有源源不斷的人給我用來養幻珠，卻不會有源源不斷的銀子來支付買幻珠的費用！”
“我家，破產了！”
“那些鏡中蟲，根本沒有長成最完整的形態，長期使用這些未長成最完整形態的幻珠，副作用慢慢出現了。那是我后來才知道的，當我知道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一顆幻珠已經無法將我帶入幻界中，一顆無法將我帶入幻界，我就用兩顆，兩顆無法將我帶入幻界，我就用三顆！需要多少顆才能進入幻界，我就用多少顆！”
“慢慢的！我對幻珠的需求量越來越大，以前一顆就可以搞定的事，到后來需要用到上百顆幻珠，我才能重新進入幻界，并且這個數量還在往上攀升。”
“我家，因此硬生生的被我拖垮了，我兄長在給了我一筆錢之后，一氣之下將我斷絕了兄弟之情。將我逐出了家門！”
“我用我兄長給我的最后一筆銀子，找了一批人，在他們身上養了最后一批鏡中蟲，至此，我進入到幻界需要用到的幻珠已經高達兩千顆！”
“這一批幻珠收完后，我就再也沒有銀子去養育鏡中蟲了，那將是我最后一次見瑤瑤，然后，我會去死！”
兩千顆眼珠…盯著兩千顆眼珠看…
溫晴想想就覺得可怕！
“然而，當我收集完兩千顆幻珠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師父擔心的事最終還是發生了！”
“我真的怎么都想不到，那么多幻珠被放在同一空間，竟會發生那么恐怖的事，如果時間可以回到那天，可以選擇的話，我會選擇去死！”
“但一切都晚了，比死還可怕的事是什么？是你明明想死想解脫這一切，但你卻死不了！”
“我的意識被分成了兩千份，進入了兩千個不同的幻界里！兩千個形形的世界，兩千個不一樣的世界！”
“進入那兩千個世界里，我出不來了！我要經歷在每個世界里遭遇的一切，經歷每個世界不同的人生！嘗盡了人生百態，遇到過各色各樣的人，甚至經歷過各種各樣的死亡，只有等幻界里的分身全部自然死亡！我才能從幻界出來，現實世界一天，幻界里一輩子！”
“你能想象嗎？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卻有著總數加起來有幾千年人生的人生經歷，幾千年啊……”
溫晴驚恐的看向那些壁龕，道，“可是這里也放了很多的幻珠？是不是因為那些幻珠變成了石頭沒用了？”
朱老八搖了搖頭，“這些像石頭一樣的幻珠，才是鏡中蟲最終的形態，長到最終形態的時候，它們儼然成了眼睛，眼睛也變成了鏡中蟲！它們已經融為了一體，鏡中蟲就是眼珠，眼珠就是鏡中蟲！它們已經合二為一！這樣的幻珠才是真正的幻珠，可以永世保存！”
溫晴疑惑道，“那既然如此，為什么我沒有進入到幻界里？意識進入到無數個幻界里？”
朱老八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是說過了？你服用過蛇香花，已經對幻珠免疫了！不會再受幻珠影響，而我，我再也進不了幻界了，至少在這里不行，這都是他干的！”
“他？”
朱老八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道，“對！他！”
“我的初衷，只是為了跟瑤瑤在一起，然而，分散在兩千個不同幻界的我漸漸竟有了自己的思想！”
“他們開始在幻界里嘗試飼養鏡中蟲，并且發現了鏡中蟲長成最終形態的真正周期，他們做出了真正的幻珠，也就是壁龕里那些如石頭般的幻珠！”
“他們在幻想的世界里利用幻界中的人作為鏡中蟲的宿體！大量的制造幻珠，我曾說過，幻界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在幻界里的人甚至可以主宰整個幻界！”
“在幻界里，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這個世界的核心，整個幻界都圍繞著他們而轉動！”
“他們開始害怕了！因為，在現實世界中，那兩千顆幻珠一旦失去效果，幻界就會消失，他們也將不復存在！”
“但他們有了自己的意識，他們想活下來！”
“因此他們大量的煉制幻珠，進入到另一個幻界里，再在那個新的幻界里再煉制幻珠，然后再進入新的幻界……”
“他們必須不停地重復這幾個過程，煉制幻珠，進入新的幻界，再煉制新的幻珠，再進入新的幻界，當他們進入足夠多的幻界時，他們就有可能找不到返回的路了！”
“他們就有可能脫離掉本體的意識，那兩千顆幻珠效果消失后，他們可能就回不來了，也就是說，他們有可能會真正的活下來，活在屬于他們的幻界里！”
“所以，他出現了！他是區別與其他人年紀的新的分身，他循著他們的軌跡，追著他們一直追到他們制造出來最新的幻界里，他要阻止他們，阻止他們再創造新的幻界！”
“如果這兩千個他最終一個都回不去或者只回去一部分呢？會怎么樣？”
“會怎么樣？將會沒有意識變成一個活死人，或者變成一個大白癡！”
溫晴越想越不對，她后退了一步，她邊搖頭邊道，“不對不對！”
朱老八看著她，道，“哪里不對？”
溫晴盯著朱老八，“如果按照你說的，這里并沒有兩千顆幻珠，也許壁龕里有，但壁龕里除了那三十六顆是新鮮的外，都是鏡中蟲最終形態的成品！像石頭一樣的幻珠，而你說，他用最后他兄長的錢，買了最后的兩千顆幻珠，新鮮的幻珠！”
“你不是他，你只是他在幻界里的分身！”
朱老八露出了一抹笑容，道，“我可從沒說過我是他！我也沒否認過我不是他！”
溫晴再后退一步，她腦袋忽然有些眩暈，眼前諜影重重，朱老八的臉變得越來越模糊，溫晴使勁的拍了拍額頭，她顫抖的問，“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是在你的幻界里？這里，并不是現實世界？我們都是幻界里，你創造出來的人？”
朱老八笑意更濃，“到了現在，你居然還有一絲懷疑？我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了你什么！我跟他斗了二三十年了，我甚至還以為，你是不是他派來阻止我的，現在看來顯然不是！是我多想了！”
這是一個幻想出來的世界？幻界里，真正的主角是這個老年朱老八和中年朱老八！
老年朱老八一直用幻界里的人做實驗，煉制幻珠，企圖進入到下一重幻界，而中年朱老八前來阻止他進入到下一重幻界！
這樣的幻界甚至有兩千個，每個幻界里，都有兩個朱老八，他們在互相斗爭著……
而他們，只不過是一些可有可無的角色，如螻蟻一般的存在……
溫晴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要讓她相信她是不存在的，她如何相信？
朱老八看溫晴這個反應，繼續道，“看來你還是不信，你不是摸過那些鈴鐺嗎？你摸不到，甚至你連他給你的錦囊你都打不開，你知道你為什么你碰不到這些鈴鐺嗎？你知道你為什么打不開那些錦囊嗎？”
溫晴木訥的搖搖頭！
朱老八站了起來，他狗摟著身軀朝溫晴慢慢的走過來！
“那就讓我來告訴你，為什么你碰不到那些鈴鐺，為什么，你打不開那些錦囊，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問你，你照過鏡子，見過水中倒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