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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說書的榮昭

  “啊”發出豬嚎一般的慘叫聲,聳人聽聞。

  一滴紅油濺到蕭珺玦的手上,他拿著帕子輕輕一擦,他手指修長,連擦手都那么好看,榮昭的目光落到他的手指上,看著他擦完手將帕子扔到駱斌頭上,動作行云流水,優雅又霸道,她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

  蕭珺玦朝著夜鷹抬一抬眼,夜鷹才放開手。

  駱斌往地上一跪,身邊的師爺拿著帕子給他擦臉。辣油燒的他眼睛睜不開,“王爺,下官再如何,也是朝廷命官。”

  蕭珺玦眼尾往下一垂,沒有說話,但即便一個字沒說,也已威懾眾人。

  駱斌緩緩睜開眼,看向蕭珺玦,觸到他冰冷的眼神,身子不由自主軟下來,剛才那飽含怒意的勁釓到心尖上,發不出來。

  蕭珺玦收回目光,聲音清冷,似冰床上散發的陣陣寒氣,“駱斌,你的罪責又豈止這一條。”

  他看向榮昭,榮昭正沉迷在他冷峻的容顏下,猝不及防與他對視,還晃了下神。

  榮昭猛地回神,向外揚聲道:“獨眼,你們進來吧。”

  獨眼三個人在黑龍寨就是最低級的小弟,駱斌哪注意到,不認識他們。

  他問道:“他們是誰?與下官何干?”

  可獨眼的特征太明顯,總能讓見過他的人一眼就認出來,另一桌一個小男孩看見他,立馬跳起來。指著他喊道:“爹爹,他是土匪,和綁架我的人是一伙兒的。”

  獨眼還是以前獨眼的裝扮,就是為了方便別人認出他。

  小孩大約十歲左右,胖胖的,跟個肉球子似的。

  他是本縣首富的獨子,曾經被綁到過黑龍寨。

  當然,像擄人這種粗重活,獨眼他們仨還沒那本事,只是等人綁回去會負責看守。

  那孩子的爹立即站起來,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反過來,亦然。

  這富商都不用說他多富,單看他腰纏萬肉就可知是富得流油。

  此人名喚沈力行,排行老三,也稱沈三,他總說自己是沈萬三的后代,因此,有人為抬舉他,將他叫做小沈萬三,久而久之,也作沈萬三。

  沈萬三一聽兒子說,立即拍案而起,“大膽毛賊,還敢回來,來人,將這賊人拿下,送官法辦!”

  夜鷹將寶劍橫于他面前,喝道:“王爺在此,哪里由得你放肆!”

  沈萬三心頭一凜,朝著蕭珺玦拱手作揖,道:“王爺剛來本縣,有些事情還不知,去年這個時候,我家小兒遭人綁架,勒索在下一萬兩白銀。錢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因此我兒受了驚嚇,到現在還留下后遺癥。剛才我家小兒認出,就是這人綁架了我兒,請王爺為在下做主,不可姑息養奸。”

  獨眼忙擺手,小跑著躲到榮昭身后,遭到王妃一記白眼,還是做了縮頭烏龜,“噯,這事你可別賴在我頭上,可不是我劫走你兒子。”他唯諾道:“我就是看著他別跑,連一下都沒打過他,不信你問他,我還陪他玩了哪。”

  磕巴和瘦猴也躲到榮昭后面,“可……可不唄,我……我們還為了哄著他,不……不讓他哭,還學……學狗叫哄他哪。”

  瘦猴負責溜縫兒,“還學貓叫,學豬打呼嚕,說到底,你還得感謝我們給你哄孩子哪。”

  榮昭回頭剜著他們,沒出息的東西,當初還敢劫走她?

  見眾人竊笑,獨眼給他們倆一人一個巴掌,“這事說出來干什么?有臉啊?”

  他直視沈萬三,坦然道:“沒錯,我們是土匪,黑風寨的。”

  話音一落,眾人嘩然一片。

  “但我們可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沒殺過一個人,沒搶百姓一文銀子。”那表情挺引以為傲的,按說土匪做到這份上也挺丟臉的。

  榮昭忍住想抽他們鞭子的沖動,還大言不慚說沒搶百姓一文銀子,她記得他們可是將她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搜刮了去。

  “你以為這所有人都是傻子,你說我們就信啊?”沈萬三慍色道,“土匪不殺人搶劫,那還叫土匪嗎?”

  “你要是不信,問問你兒子,我們有欺負過他嗎?”瘦猴朝著他兒子揚了揚下巴,“小胖子,你說,我們有沒有陪你一起玩,有沒有傷害你?”

  小胖子卻是點點頭,“他們倒沒虐待我,還陪我玩了。”

  沈萬三語噎,咽了下喉嚨,一揚脖,“那又怎樣?你以為這么說你們就不是土匪了嗎?只要是土匪,就要剿滅。”

  一位老者,看上去應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站起來旁邊四五個人扶著。他朝蕭珺玦拱手,蕭珺玦示意他不用行禮,他將腰板挺的筆直,“不知王爺將這幾個人叫來是何意?”

  這人叫閻炳坤,曾任廢太子太傅,從廢太子開蒙開始,便教導他學問。直到太子成年,他以身體不濟為由,告老還鄉,回到了青城老家。

  雖說是他請辭,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太子嫌棄他古板呆目,不愿由他教學,聽說太子特反感他,沒少讓他受罪。他承受不住,才告老還鄉的。

  不過他也是因禍得福,太子一黨覆滅,太子身邊的所有人,斬頭的斬頭,流放的流放,罷官的罷官,沒一個好下場。只他這個早先的,還活的好好的。

  不過即便如此,他回來青城,也是以太傅自居,以為自己還是教導太子的老師哪。

  而且廢太子倒臺后,他又怕別人輕視他半分,就開始說,所有皇子的學問都是他教導的,如此,以后不論哪個皇子當了皇帝,他都是皇帝的老師,

  可謂是厚顏無恥之極,就這還配為人師表,怪不得能教導出太子那樣的學生,都是開蒙時選錯了老師。

  說起來,他還當過榮昭半天的老師哪,但那個時候榮昭調皮頑劣可不次于廢太子,只不過半天的光景,就被榮昭給攆出榮侯府。

  所以現在再見到榮昭,他心里還有一點發怵。想想,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一會兒拿出個癩蛤蟆塞到你褲腿里,一會兒拿條蛇纏在你脖子上,或是甩的你一身墨水,或是趁你不注意,將你留了多年的胡子燒了,在你的茶杯里下瀉藥,把你珍藏的書都撕了,換做是誰沒有陰影。

  蕭珺玦睨了他一眼,他最不喜歡歲數大的人倚老賣老,淡淡轉移目光,瞧了下榮昭。

  榮昭往椅背上靠了靠,對蕭珺玦巧然晏笑,“妾身還聽到第二件趣事。”根本不理會那個倚老賣老的閻炳坤。

  那老頭知道無趣,人倆人兒搭都不搭理,他還說什么,咬咬牙,坐了回去。

  “哦?還有第二件?”蕭珺玦當著眾人的面把榮昭的手拉住,握在手里把玩。

  “對啊,一路上,妾身的見聞不少哪。”榮昭嗔打了下他的手,縮回來,這個登徒子,這種場合還要吃她的豆腐。

  但是這一握一嗔,落在別人眼中就成了打情罵俏。

  “下官不知王妃是從哪左聽一個故事,右聽一個故事,但想必也都是道聽途說,實在是不足為信。”駱斌插嘴道。

  榮昭臉上的笑容驟然一凝,厲聲道:“本王妃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夜鷹,給我掌他的嘴!”

  師爺連忙阻攔,“駱大人是朝廷命官,王妃無故懲罰,恐怕會有失體統。”

  這話有點意思,駱斌的官職再低,也是圣上任命的官員。沒有定罪就依舊是朝廷命官,榮昭要是讓人掌嘴,就是打圣上的臉。

  好一個師爺,留著個山羊胡子,下面還編起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特別是嘴邊長的大黑痣,真是雖無過錯,但面目可憎。

  榮昭如畫的遠山黛緩緩舒展開,仿佛高峰上的霧被風吹散了,“好啊,既然他是朝廷命官打不得,沒關系。”榮昭聲音柔婉,陡然,又一變,“那就你挨,夜鷹,給我打這個師爺滿地找牙。”

  其實最開始王妃讓他掌責駱斌的時候,夜鷹還挺不愿意,滿臉的殘羹剩飯,全是油,他連碰都不愿意碰。

  一聽是打師爺,他就松了口氣,掄起巴掌就給師爺臉上一邊五個巴掌,登時就掉了兩顆牙,混著血就吐出來了。

  榮昭輕蔑一哂,冷眼橫掃了一圈,剛才那個倚老賣老的老頭也變成了縮頭烏龜,連句求情的都不敢說。

  她再望向蕭珺玦,“王爺要不要聽?”

  “那愛妃但且說來,本王洗耳恭聽。”

  別人也不知道這兩夫妻繞什么彎子,打什么啞謎,但誰又能打斷,只得拱著耳目看著聽著。

  “說某縣一個縣令……”

  話剛起頭,所有人不由自主看向駱斌。

  榮昭也看向他,“倒是和之前說的惡霸很相似,一樣的貪得無厭,一樣的惡貫滿盈。但惡霸啊,壞在明面,那個縣令,卻壞在暗面。當然,這個暗面可不是對著貧苦的老百姓,他對老百姓一直都是明著狠毒,他只是對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比如富商啊,比如朝廷上哪位榮歸的重臣哪,暗著壞。”

  被意有所指的那幾個人心中一提,不禁臉上的表情緊張起來,只差把耳朵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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