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衛桓沉著臉一言不發,盛夏不說話了,李林抿著杯咖啡,悠閑的看著窗外,安靜無聲中,三個人都自自在在的等著。
等了半個來小時,門在敲了兩聲后推開,一個制服帥哥請大家登機,可以起飛了。
盛夏還真是頭一回坐私人飛機,踩著高跟鞋,甩著她那個勉強算得進一線品牌的去年款小拎包,一路走一路東張西望。
這一千來年,她和米麗、老常三個,過的十分艱難。
她剛醒過來時,癡癡呆呆的,米麗說她醒過來之后,她和老常才帶著她從深山老林里出來,一出來,發現兵荒馬亂不說,她和老常連字都不識,什么都不懂,那幾十年,她和老常背著她,就兩件大事,逃命,以及,吃飽。
那時候一無所知,又剛從深山里出來,從來不敢往熱鬧的地方去,凈在鄉野田頭,底層下九流里躲躲閃閃。
后來,她漸漸好起來,世道卻更亂了,滿世界都是殺人為樂的蠻人,再后來,世道總算不成天打打殺殺了,規矩卻一天比一天變態。
盛夏帶著米麗才老常,嚴格遵循中隱于市的原則,寧下匆上,就算有那么一兩回,混進皇宮住過一陣子,那也就是在皇宮里當個粗使婆子什么的。
直到后來有了阿竹和阿梅,她們的日子才好過些,可那時候,她們已經習慣了混在市井當中,也在市井當中如魚得水了。
這一兩百年,世道巨變,盛夏嘗試過那些有錢人的享受,不過也都是謹慎的嘗試,穿件衣服吃的講究些,象坐下私人飛機,住個大城堡這一類,自己搞她沒錢,也不敢,蹭么,沒機會,嗯,今天有機會了。
想到從前,盛夏眉頭微蹙,她印象中,她沒完全醒過來時,一直有只大貓趴在她身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沒有的,她問過米麗幾回,一問起來,米麗就顧左右而言它,問急了,就說她記錯了,她肯定沒記錯了,那貓,哪兒去了?
衛桓走在最前,李林的紳士風度就比衛桓好不知道哪兒去了,走在盛夏側后,一幅關注和保護的姿態。
他是真正的關注和保護。
李林的目光從盛夏細細的鞋跟,看到盛夏拎在手里,甩來甩去的那個小拎包。
他這會兒只知道她身邊跟著狐妖和豹妖,這兩只,肯定不是他安排給她的,這兩只妖,她是怎么收服的,他還不知道,不過看起來,兩只妖十分服帖。
這些年,她是怎么過來的?她又是怎么從那場滅頂之劫中逃出命的?
現在又是什么狀況?看她這樣子,應該是對一切,甚至自己是誰,都一無所知,可既然一無所知,怎么會迷上了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認識他,卻又一次迷上了他?
這兩千多年里,除了他,她迷上過別人嗎?
李林得體的微笑之下,思緒萬千。
李林家這架飛機,一點兒也不小型,新款,奢侈,盛夏的左看右看,從外面看到里面。
衛桓看起來也有幾分好奇,不過只是目光掃了一圈,就隨便坐下了。
李林示意盛夏,“先坐下,要起飛了,等飛穩了,我帶你看看,可以到駕駛艙坐坐。”
衛桓冷眼橫著李林,好一會兒才移開目光。
起飛到平穩很快,李林站起來,示意盛夏,“我帶你到處看看。”
盛夏愉快的站起來,看向衛桓,想請他一起,又有幾分遲疑,這種從沒坐過私人飛機,到處看,甚至拍個照啥的沒出息的事,這一飛機的非人里,大約也只有她了,算了不叫他了。
盛夏跟著李林,從后往前,一直看進駕駛艙,盛夏只看不說話,李林只笑不說話,衛桓的目光從盛夏往后,盯到盛夏回來,再盯著她往前進入駕駛艙,等盛夏心滿意足的看完坐回來,看著李林從制服帥哥手里接過杯飲料遞給盛夏,帶著濃濃的譏諷道:“你和你那個弟弟,是一母同胞吧?稟性愛好,還真是兄弟一般。”
“我有個堂妹,和小夏很像。”李林坐下,看著衛桓。
衛桓舉杯抿酒,掩飾住心里那一陣抽緊。
他有個堂妹……是師妹吧。
“長的像?”盛夏渾然無覺,很有幾分驚訝,“那你這位堂妹,也在濱海?”
“你脾氣性格象她,我已經有好些年沒見過她了,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不過,想來肯定生活的非常好。”李林和盛夏說著話,眼角余光卻瞄著衛桓。
衛桓微微側身看著舷窗外,面無表情。
“啊,”盛夏拖著長音,“好些年沒見,還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不是這兒的堂妹吧?你們妖也有親戚?表弟堂妹什么?你應該挺厲害,應該能想過來就過來,想過去就過去吧?”
“嗯,你真聰明。”李林笑容溫暖,“差不多可以想過去就過去,不過,也不能隨心所欲,規矩還是要守的。我那個堂妹,修煉中出了點事兒,所以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你跟她說這些干什么?”衛桓冷聲打斷了李林的話。
“為什么不能跟我說?”盛夏往衛桓那邊挪了挪,“我也得算是半個妖吧,至少不能全算人,多知道了有什么不好?”
“為什么算是半妖?”李林根本不理會衛桓的警告,順著盛夏的話笑問道。
“我是被妖養大的,從小兒起,老米就沒瞞過我,我就跟妖一樣,東躲西藏,這也不行那也不能,看到九局繞道走,聽說協會趕緊跑,生而為人,一顆妖心吧。”盛夏也不理衛桓了,接著和李林說話。
“這確實該算半個妖了。”李林笑起來。
看起來,那個狐妖是關鍵,得從她身上想辦法。
衛桓瞇眼看著李林,神情極其不善,李林卻只當看不見,“這果汁不合口味?你喜歡喝什么?飛機上應該有不少飲料,讓他們都拿過來,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咖啡吧,我不大喜歡喝果汁。”盛夏放下了手里的果汁。
“好象有些瑰夏咖啡,花香比較濃,你應該喜歡,我給沖一杯。”李林邊說邊站起來。
“今年的嗎?”盛夏眼睛亮了,忙跟著站起來。
衛桓臉色微青,瞇眼盯著李林,他比數千年前更讓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