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陸景渝和程晉東，程天薇沒說什么。
她自覺站到一邊去。
這也是媽媽最后的心愿了，她也知道，即便是恨著那個人渣，媽媽心里還是有他。
她滿足媽媽的心愿，就讓她見見程晉東。
陸景渝也站一旁，沒說什么。
護工把程晉東推到楊雪的床沿邊上，好讓他們說說話。
“楊雪……”
楊雪聽到程晉東叫她了，她很努力地看著他微笑。
從他一進來，她就遠遠地望著他了。
因為身體的虛弱，她想和他說說話的，可是，她很艱難，逸不出聲音來。
楊雪很努力微張嘴唇。
程晉東知道她想說話，他勸她別急，聽他說就行了。
楊雪沒什么時間了，這一刻，程晉東也放下了所有的成見，握著楊雪的手。
楊雪挺感動的，不自覺地，她流眼淚了。
為了讓楊雪安心走，不留遺憾，程晉東還輕輕地幫她擦擦眼淚。
“我回來了，特地……看看你。別哭，我在的。”
楊雪哭著，也笑著。
緩緩地流下的淚水中，也許，有她的快樂，也有她的懺悔！
她也很想握著程晉東的手的，可是，她沒有力氣。
她的呼吸非常微弱，嘴唇一直在努力地微動。
“你什么都……不用說了，我們還是夫妻。”
“你安心睡一會，我在這的，不走。”
“……”楊雪的眼淚挺多的，程晉東都擦不過來了。
一會兒了，他聽了微弱的聲音。
驀地，程晉東往前傾一下身本，認真聆聽。
“對……對……不起！”
“我……我錯……了……”
程晉東點點頭，“沒事，我不放在心上。治療了一段……時間……我……好了很多了……”
“希望……你能……原……原諒……我……們……”
“我不怪你們，都過去了。你別說話了，休息一下。要不然，你會撐不住的。”
楊雪流著淚，微微點了點頭。
直到現在，程晉東還握著她的手。
她真的好開心！
是的，她真的累了。
好累！
撐到這一刻，值得了。
楊雪不說話了，還在看著程晉東。
仿佛是想把他永遠記住。
她不想閉上眼睛，她還想多看一會兒的。
可是，她的眼皮卻變得越來越重了。
不自覺地，慢慢地頜上了。
即便是輸著氧氣的，她的氣息也越來越微弱了。
累了，她的心愿也了了，不想再撐下去了。
頜上眼睛這瞬間，她想到了他們以前。
就那樣遠遠地看著他，她都覺得開心。
年輕時的記憶里，程晉東很厲害，他很認真工作。
是他把祥立經營得越來越好，還上市了，成了董事長。
她陪他應酬。
有時候，她還會陪他出席一些酒會……
那時候，她和他的距離挺遠的。
那時候的他們，不會像后來這樣變成仇人……
突然，楊雪沉沉地睡去了。
監測器那里發出了警報聲。
程晉東手里的手，也突然變得無力，直接往下墜。
“楊雪……”
“醫生……醫生快來……”
程晉東和程天薇是同時大聲喊的。
馬上，程天薇也撲到病床這邊看。
“媽……媽，你醒醒，別睡！”
“……”不管怎么叫喊，楊雪都沒有反應。
監測器也一直響著。
很快，醫生來了，緊急搶救楊雪。
護工推程晉東出去了，陸景渝也出去了，不妨礙醫生搶救。
程天薇想哭了，眼睛都紅了，她也和護工出來等。
他們看著的，挺多護士進進出出，還拉來了急救用品。
大約十分鐘后，醫生出來了，神色凝重。
“我們盡力了，請節哀！”
“媽……”程天薇一邊哭喊，一邊跑進病房。
雖然她經常埋怨媽媽，也討厭她的一些決斷……當她離開她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哭了。
媽媽走了，就剩她一個人了。
以前，她覺得媽媽是個累贅，也憎恨媽媽壞了她的事，也怨她什么也不幫不上她，在面對她要離開的事實前，她還是覺得難過。
也只有媽媽離開了，她才想念以前的相依為命，和那點溫暖。
“媽……你不要走……”
“……”楊雪躺在病床上，已經蓋上了白布。
病房里，除了程天薇的撕喊聲，一切很安靜。
護士也通知了太平間，要挪離病房進行消毒。
這個時候，護工推著程晉東進去了。
盡管他們父女處得并不和睦，眼下，他還是拋開了以前的恩怨，安慰一下程天薇。
陸景渝繼續在外面等。
生離死別固然悲痛，人活著的時候，就應該好好珍惜相聚的日子。
經歷得多了，陸景渝心里也挺多感慨。
人不能太執著，該放下的，還是放下吧，好好珍惜身邊的人，不要總是計較太多！
處理好醫院這邊的事了，陸景渝和程晉東回酒店了。
隨后，陸景渝給程蕭打了電話。
“老公，京都那邊怎么樣了？我這邊化了妝，拍了幾組海報。”
“楊雪去世了，她見上了爸爸最后一面。她走得很安祥，是微笑離開的。”
“爸爸還好嗎？”
“還好！最后，他放下了以前的恩怨，好好陪著楊雪。”
程蕭擔心程天薇會大吵大鬧，擔心她把怨氣撒在爸爸身上。
猶豫了一下下，問：“程天薇呢？她有沒有罵爸爸？”
“她心情不太好！你放心，有我在，程天薇不敢對爸爸發脾氣的，我也絕對不允許。就按程天薇的意思，葬禮一切從簡。現在，她已經回家了，楊雪也送去了殯儀館。”
“老公，謝謝你為我做了很多，你一直都替我分擔。”
“是我應該做的！老婆，你先忙你的工作，我遲點再給你電話。放心，京都這邊，我看著的，保證爸爸安然無恙回申城。等楊雪的葬禮結束后，你再來京都，我們一起去拜祭媽媽。”
“好的！老公，拜拜！么么噠！”
“老婆，我愛你！”
笑著，陸景渝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
程天薇不想被媒體記者騷擾，透過程晉東說情，陸景渝幫她封鎖了消息。
媽媽去世了，程天薇僅是當天哭過，之后，她沒再流一滴眼淚。
媽媽的東西，也是她安安靜靜地收拾，不讓傭人去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