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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星相

  封炎似是沒有注意到皇帝的異狀,繼續稟道:“皇上舅舅,那個道姑也已經找到了,她姓孫,法號景秀,根據她的度牒顯示,是來自終南山一個道觀的女冠,第一次到京城。具體還不得而知。”

  頓了一下,封炎又道:“為了避免外面流言蜚語,外甥暫時沒有拘拿那位孫真人。”

  皇帝又抿了兩口茶水,眸光閃爍,靜了片刻后,對著岑隱吩咐道:“阿隱,你讓人去終南山核查一下這女冠的身份,一定要查得一清二楚。還有,派人悄悄盯著她的行蹤。”

  他倒要看看這個什么孫真人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是,皇上。”岑隱作揖應聲道。

  皇帝放下茶盅,又看向了封炎,“阿炎,今早在戲班的人不少吧……”

  “皇上舅舅,外甥已經命他們不許宣揚,違者嚴懲不貸!”封炎回道。

  皇帝應了一聲,就揮了揮手,“阿炎,你退下吧。這件事你辦得不錯。”

  封炎再次抱拳后,就退下了。

  厚厚的錦簾一上又一下,在半空中輕輕地晃蕩著,發出細微的振動聲。

  屋外,庭院里的花木在寒風中搖曳著,只是那琉璃窗戶隔絕了聲音,只余下枝葉扭曲的陰影在皇帝的面頰上晃了晃。

  直到那道錦簾靜止下來,皇帝又開口道:“阿隱,你怎么看?”

  岑隱似有遲疑,答非所問:“皇上,臣倒是想起了兩年多前的一樁事……”

  以皇帝對岑隱的了解,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皇帝挑了挑右眉,示意岑隱繼續往下說。

  “兩年前,端木首輔的夫人過壽,臣也去了。當時壽宴上來了一個道姑,是玄靜觀的觀主,說端木家近日黑氣彌漫,又說端木大姑娘是有個大福之人……”岑隱不緊不慢地娓娓道來。

  皇帝本來聽得漫不經心,當聽到什么“大福之人”時,瞇了瞇眼,神情變得專注起來。

  岑隱把那日的事一五一十地全數都說了。

  當時玄靜觀主提出只要端木大姑娘住觀修行一年祈福,就可化解端木家的禍事,當時所有人都信以為真。

  可是最后,端木四姑娘卻揭穿了這玄靜觀主根本就是個坑蒙拐騙之人,是被人花錢收買來演這么一出戲的。

  皇帝聽著聽著眸子里閃現了幾分笑意,神情也放松下來,含笑贊了一句:“這小丫頭果然是個聰明機靈的。”不似有些人,人云亦云。

  話落之后,皇帝沉默了,沉吟地再次端起了手邊的茶盅。

  他明白岑隱的言下之意。

  其實這什么玄靜觀主,皇帝也知道。此人在京城里聲名顯赫,五年前,賀太后也曾請她進過宮,講過道法。

  彼時,賀太后還夸她道法高深,占卦靈驗,滿口溢美之詞……既然連玄靜觀主都是個裝神弄鬼的,那么這個聞所未聞的孫景秀又是個什么“玩意”?!

  皇帝瞇了瞇眼,忽然問了一句:“那個姓孫的女冠說了那番話后,就走了?”

  岑隱應了一聲。

  不為錢財,那為的自然就是別的……皇帝若有所思地垂眸,右手的拇指與食指摩挲了一下。

  這件事對誰有利呢?!

  答案毫無疑問——

  耿家。

  皇帝掀了掀眼皮,眸中閃過一道犀利的光芒,嘴上淡淡地問道:“耿家那邊……如何了?”

  “皇上,臣已經悄悄讓人盯著了,暫時看來沒有異樣。”岑隱立刻就回道。

  皇帝隨手放下茶盅,茶盞與茶托碰撞的咯噠聲在屋子里尤為清脆響亮,嚇得一旁的內侍心驚肉跳:事情涉及到衛國公,那自然不會是什么小事。

  皇帝的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的笑意,語調不輕不重,不慍不火,“耿海是個聰明人,他怎么會輕易讓人抓到什么把柄!”

  皇帝的語外之音顯然對耿海起了疑心,內侍的頭伏得更低了,許是這炭盆燒得太旺,他覺得空氣沉悶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皇帝喃喃地自語道:“耿海是覺得朕已經給不了他更多的權勢、更高的地位了,所以想當國丈了啊!”皇帝眼角的青筋跳了跳,如芒在背。

  “皇上息怒。”岑隱溫聲勸慰道,“衛國公府自太祖皇帝起世代手掌五軍都督府,攘外安內,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衛國公對皇上更是忠心耿耿。”

  皇帝聽著,神色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凝重了。

  耿海手握重兵,權傾朝野,素來就是野心勃勃之輩,這要是他的女兒真的入主東宮,將來誕下皇孫,接下來他怕是就要借著“鳳命”之勢,扶他外孫登基了!

  不,野心如貪欲,永無止盡。

  再下一步,他是不是就要改朝換代了?!

  當年,耿海還是衛國公世子,悄悄來找自己投誠,若非如此,自己恐怕還下不了決心起事。

  他還記得當時耿海感慨地對自己說起,先衛國公曾提及先帝對自己贊譽有加,說打算重新考慮立儲一事,可惜先帝去得太快,明明先帝一向身子英朗,春秋正盛……

  皇帝至今還記得自己聽到那番話時的震驚,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耿海是皇兄派來試探自己的,不過是皇兄看錯了耿海罷了。

  皇兄自小就待耿海親厚,視若手足,可是為了權勢,耿海也是說出賣就出賣的。

  皇帝只覺得心口生了刺般,一下接著一下,扎得他心里躁動不安。

  “阿隱,你給朕查!好好地查!”皇帝咬著后槽牙吩咐道,他可不會傻得犯和皇兄一樣的錯誤。

  岑隱恭聲領命,又吩咐一旁的內侍道:“小方子,茶都涼了,還不趕緊去給皇上端一碗熱的安神茶來!”

  “是,督主。”小方子唯唯應諾,急忙去給皇帝備茶。

  岑隱親自把安神茶端到皇帝手中,仔細地叮囑了一番:“皇上,您病體初愈,可要好好將養著……”

  他不耐其煩地從吃喝到日常都叮囑了一番,又對小方子耳提面命了好一會兒,讓皇帝聽著很是受用,心里感慨著:還是阿隱靠得住。事事以自己為重,沒有私心!

  等岑隱從養心殿出來時,外面的夕陽已經快要完全落下了。

  天色半明半暗,大半邊也是濃濃的灰藍色,只余下西邊的天際還有一道月牙般的殘紅以及幾朵絢爛的晚霞,那最后的幾抹橘紅映得四周的房屋、花木都帶著幾分頹廢與黯淡。

  黃昏雖然有它的絢麗,卻遠沒有白日的燦爛。

  岑隱在檐下停下了腳步,遙望著西方的天空,低低地嘆了一聲。

  傍晚的寒風陣陣刮來,發出呼呼的聲響,似乎在應和著什么,又似乎是上天的嘆息聲。

  寒風陣陣,吹遍京城的街頭巷尾,如同一些流言蜚語。

  雖說在明面上,封炎下令封了口,但是當日在戲園子里的人數眾多,又不乏官宦世家出身之人,哪里是五城兵馬司一句話封得住的,這一傳十、十傳百……

  到了傍晚時,已經有不少消息靈通的人知道了發生在九思班的事,私下議論紛紛。

  耿家的五姑娘竟然是天命鳳女!

  端木憲身為首輔,自然是耳目靈通。

  當晚,他回府后,就把端木緋和端木珩叫來了外書房,特意問起了這件事,并說道:“……我聽聞那位女冠真是活神仙,一針見血地給人指點了迷津后,轉身就飄然而去,就有人馬上追出去找,可是令人驚奇的是,明明上一刻人還在眼前,下一瞬,她的人就到了十丈之外,很快不見身影……聽著,似有幾分縮地成寸、飛天遁地的神通。”

  端木緋急忙咽下嘴里的茶水,笑得肩膀微微抖動了幾下。原來流言已經傳成這樣了啊。

  “哪有這么神啊!”端木緋笑瞇瞇地捂著小嘴道,笑成了彎彎的月牙眼,“那女冠只是看起來有幾分仙風道骨罷了。”

  端木緋干脆就把今日自己在九思班的所見所聞大致跟端木憲和端木珩說了一遍,聽得祖孫倆皆是感慨不已。

  端木珩一本正經地說道:“難怪古人說,流言猛于虎。”再傳個兩天,這位傳言中的道姑怕是要飛升成仙了。

  端木緋說得口干,一口氣飲了半盅茶水。

  端木憲卻是有幾分心不在焉,目光幽深地看著茶湯里隨著水波沉浮的茶葉。

  端木憲在意的不是那個道姑,在他看來,道姑是真神仙還是裝神弄鬼都不重要,關鍵是耿家那邊。

  “四丫頭,你說咱們要不要先備一份賀禮去耿家?”端木憲饒有興致地道。

  自打上次駁了耿家的面子后,他在朝堂上是徹底和耿家劃清了界線,雙方在朝堂上針鋒相對,關系越來越僵。要不要先緩和一下呢……

  “祖父,這馬上就要過年,接下來可有的‘熱鬧’呢……何必著急呢!”端木緋笑嘻嘻地說道,意味深長。

  這才大半天,九思班的事已經傳到了端木憲耳中,等到了明天,知道的人會更多。

  耿家在大盛本來就地位超然,現在又出了一個鳳女,不管是真是假,總會有趨炎附勢之人依附上去,不如先觀望著!

  端木憲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端木緋的意思。

  他這四孫女一向聰明,聽她的準沒錯!

  再說了……

  端木憲借著捋胡子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尷尬,他也是要面子的啊!前天剛和衛國公為了“北兵南調”的事吵過,讓他現在就拉下臉來“示好”,他也做不出來。

  況且耿家可是與岑督主不和的,該怎么行事,總得先看看岑督主的意思。

  “四丫頭,你說得是。謀定而后動,知止而有得。”端木憲笑瞇瞇地附和道,跟著話鋒一轉,“四丫頭,我今兒又得了一個好物件,你替我掌掌眼。”

  端木憲從袖口掏出了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和田黃石,端木緋的眼睛登時就亮了,兩人圍著那塊田黃石興致勃勃地討論著這塊石料適合刻什么。

  祖孫之間,其樂融融。

  眼看著祖父近乎討好地把那塊和田黃石給了四妹妹,端木珩的神情有些復雜,他總覺得祖父對上四妹妹時,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想著平日里祖父耍賴悔棋的樣子,端木珩嘴角抽了一下。

  端木珩默默低頭飲茶,掩飾自己復雜的表情。

  他放下茶盅后,看了一旁的西洋鐘一眼,出聲道:“祖父,時候差不多了,我們該去柳先生那里上課了。”

  端木憲笑瞇瞇地說道:“四丫頭,你和你大哥去吧。”

  手里捏著還沒焐熱的田黃石,端木緋登時樂極生悲了,欲哭無淚地扁了扁嘴,早知道她拿了田黃石就該跑的。

  她神情恍惚地跟著端木珩一起去了瓊臺院,只覺得心口那是寒風呼嘯,一片冰涼。

  她,真是命苦!

  端木緋默默地為自己掬了把同情淚。

  明年八月,端木珩就要下場秋闈了,算算也沒幾個月了,最近的課程很緊。

  兄妹倆一坐下,柳先生就給端木珩出了一題,讓端木珩去寫文章。

  端木珩沉吟了一會兒,就提筆寫了起來。

  在淡淡的墨香中,屋子里寧靜祥和,柳先生閑著沒事,目光就難免看向了坐在窗邊的端木緋身上。

  端木緋照常地在發呆,從窗戶里,呆呆地望著窗外的夜空,無聊地數起星星來。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

  柳先生看著小丫頭呆滯的模樣,就覺得有趣得很,忍不住想逗逗她,負手走到了她跟前,問道:“四姑娘,你在看什么?”

  數星星。端木緋差點脫口而出,話到嘴邊,她又矜持地改口道:“柳先生,我在研究星相。”

  柳先生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問道:“你懂星相?”

  端木緋點了點頭,謙虛地說道:“就是讀過幾本天文星相的書籍,略通幾分而已。”

  “何為三垣四象二十八宿?”柳先生捋著胡須,隨口考教了一句。

  “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端木緋立刻答道,“東方蒼龍七宿是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

  聽這小姑娘答得流暢,柳先生心里有些意外,將窗戶推開了一些,也望著窗外的夜空。

  今晚,月明星稀,繁星如同無數璀璨的寶石般嵌滿夜空。

  “四姑娘,你看今晚星月的位置如何?”柳先生笑著與端木緋閑聊。

  “月侵入執法星所在天區。”端木緋看著天上的銀月喃喃道,藏了后面的半句話沒說。

  根據《海中占》記載:這個星相代表著“將相之中將有被免職的”。

  柳先生更驚訝了,端木四姑娘能從此刻的天相中看出這些,那已經不是略通些星相了。

  有意思。

  柳先生嘴角微翹,又道:“天有天相,地有地貌;星月證天,四姑娘覺得何以證地?”

  “因水以證地,即地以存古。”端木緋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這句話出自《水經注》。

  “原來四姑娘還讀過《水經注》。”柳先生收回目光,俯首望著身側的小姑娘,眸子里饒有興致,與端木緋聊起了《水經注》,從北河聊到南江,又提到了《水經注》里的一些錯訛之處,端木緋對答如流。

  柳先生的學識淵博,不僅是四書五經,連天文地理也是無所不通,端木緋答得愉悅,但答著答著,她漸漸地意識到柳先生的眼神有些不對了,就像是貓兒見了魚似的。

  等等!柳先生這眼神該……該不會是盯上自己了吧,以后總不會天天要自己來上課吧。端木緋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這時,柳先生又出了一題:“聽聞端木首輔擅算學,端木家的公子姑娘皆是從小學算學,我這里有一題,四姑娘可能解?”頓了一下后,柳先生就把題目徐徐念來,“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

  這一題出自《孫子算經》卷下第二十六題,其實不難,但是這次端木緋學乖了,歪著小臉故作沉吟,然后搖了搖頭,正色道:“先生,我算不出來。”

  “……”柳先生眼角抽了一下,他要是信她才有鬼呢!

  這小姑娘真是鬼精鬼精的。

  柳先生心里忍俊不禁,嘆了口氣,故意道:“本來我想著四姑娘這題要是答對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既然四姑娘不懂,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我就與姑娘仔細講講這題吧。”

  “……”端木緋霎時悔得腸子都青了,急忙又改口道,“先生,我想到了。”

  她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臉誠摯地看著柳先生,趕忙說出了答案:“二十三。”

  對了。柳先生又捋了捋胡須,心里暗道果然,眼里盈滿了笑意。

  他揮揮手,爽快地說道:“答對了。四姑娘今晚就早些回去吧。”

  端木緋福身謝過了柳先生,正要走人,另一邊的端木珩正好收了筆。

  他檢查了一遍身前那張寫滿了字的絹紙后,就起身對著柳先生道:“先生,我寫好了。”

  端木珩恭恭敬敬地把寫好的文章呈了上去,端木緋則躡手躡腳地從另一邊繞了過去,走到門口。

  她生怕被叫住,披上斗篷后,拔腿就跑。

  她一口氣從瓊臺院跑進了內院,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大哥應該追不到了。

  “呼——呼——”

  端木緋急促地喘著氣,呼出的氣息在這冬日的夜晚形成一股股白氣,胸膛微微起伏著。

  她靜立原地,仰首看向上方的夜空。

  站在外面看,這繁星密布的夜空變得更為璀璨了,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顆星辰就是紫微星,紫微星是眾星之主,紫微斗數都是以其為中心。

  端木緋凝視了紫微星片刻,目光就漸漸地往東北方的太微垣望去,太微垣的南藩四星便是執法星,此刻那銀色的皎月靜靜地高懸在那里,如白玉似銀盤,清冷而孤傲。

  好美的月色!

  “呱呱!”

  一道黑影忽然拍著翅膀在銀月上展翅劃過,把原本的靜謐清冷破壞殆盡。

  端木緋嘴角抽了一下,看著那只小八哥拍著翅膀朝這里俯沖了過來,繞著她的螓首飛了兩圈,“呱呱”叫個不停,仿佛在催促著什么。

  “好了好了!”端木緋攏了攏厚厚的斗篷,繼續往湛清院的方向走去,“我們回去吃宵夜去。”

  “呱呱、呱呱!”

  小八哥一路飛,一路催促,它粗嘎的聲音給這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活力。

  小八哥的叫聲漸行漸遠……

  府里又靜了下來,夜涼如霜,一晚在寒風中悄悄流逝。

  次日一早,就有一些聽說了“鳳命之女”的府邸給衛國公府送了禮示好,還有不少府邸都暗暗地關注著那個叫孫景秀的道姑。

  那孫真人來了京后就去了真元觀掛單,之后好幾日也沒什么動靜了。

  直到臘月二十二日,平津伯府的人去了真元觀求救,平津伯信奉三清真人,最近他才六歲的幼孫撞了邪,不知道請了多少大夫都束手無策,平津伯就帶著幼孫去真元觀求助。

  那位小公子是形容瘋癲,手腳抽搐,跟他說什么話也聽不進去,真元觀里的道士們各展神通地開壇做法,為小公子去除邪祟,卻都束手無策,小公子反而瘋癲得更厲害了,甚至后來還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千鈞一發之際,孫真人忽然出現了,那是腳不沾地,一雙素履纖塵不染,彷如神仙下凡。

  “孫真人說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讓她遇上了,那就是緣法,她就出手救小公子一命便是。”

  “姑娘,聽說那位孫真人僅僅是把那銀白的拂塵在那小公子的臉上輕輕拂了一下,小公子就安靜了下來。”

  “之后,她只用了區區三道符,就把那小公子給治好了。”

  “第一道符泡的的符水下腹后,就讓小公子吐出了腹中腥臭的黑水;第二道符的符水就讓小公子的眼神變得清明起來;等額頭貼上第三道符后,小公子就安穩地睡了過去,雷打不醒。”

  “據平津伯府的人說,他們小公子已經半個月沒這樣安安穩穩地睡過一個好覺了!”

  “姑娘,當時大庭廣眾,不僅是平津伯府的人親眼見證,還有幾個去道觀上香的信徒也看到了,他們都說孫真人是有真本事的,是活神仙下凡呢。奴婢今天去錦食記買點心的時候,就聽到一些人都在說這事呢!”

  碧蟬聲音清脆,有條不紊地一一稟來。

  端木緋只當自己在聽書,悠閑地嗑著瓜子。

  “既然這位女冠是有真神通的人,那她所批的命也就是‘真的’了。”端木緋笑瞇瞇地說道。

  碧蟬眨了眨眼,好奇地看著端木緋問道:“姑娘,難道耿家姑娘真是鳳命?”

  端木緋慢悠悠地又嗑了一個瓜子,但笑不語。

  一旁的錦瑟一邊收拾書架上的書,一邊道:“又有誰會有天生鳳命。不過是市井之言罷了。”

  “怎么不會了?”碧蟬振振有詞道,“奴婢老家有個算命的老頭算命靈驗了,三十年前,他曾經說奴婢的姑祖母先苦后甜,會安享晚年。那時候,奴婢的姑祖母先喪夫后喪子,膝下無子,雖知道不出半月,奴婢的姑祖母就懷了遺腹子,后來表舅孝順極了,在外地賺了大錢,還把姑祖母也接走過好日子去了。”

  錦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朝碧蟬看去,理智地說道:“那些算命之人多擅察言觀色,也許那個算命的老者早就從蛛絲馬跡中看出你姑祖母有了身孕……人一旦有了希望,日子自然會過好。”

  “這只是其中的一樁,還有一個秀才……”

  碧蟬還是不服氣,與錦瑟你一言我一語地斗起嘴來。

  端木緋在一旁喝喝茶,嗑嗑瓜子,摸摸團子,聽得愉快極了。

  一陣挑簾聲忽地響起,著一襲玫紅色繡折枝綠萼梅褙子、搭配一條月華裙的端木紜款款地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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