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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中舉

  “沒錯,昆搏說得不無道理。”另一個大胡子男子也出聲道,咬牙切齒,“吉爾斯這都要伴駕南巡了,還不明顯嗎?!我們真是被他賣了還在替他數錢!卑鄙,真卑鄙!”

  幾個王公越聽越覺得有理,心中似掀起一片驚濤駭浪,你一言,我一語,憤慨不已。

  摩軻莫拍了拍昆搏的肩膀,“昆搏,冷靜點。百川族已經是西北第一族,吉爾斯還有什么好求皇上的。”

  “中原有句話說,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百川族一貫自詡西北第一族,野心勃勃,這兩年也沒少霸占無主之地……”昆搏不滿地冷哼道,“摩軻莫,你真該小心點。這一年你們兀吉族發展迅速,我聽吉爾斯提起你時語氣就陰陽怪氣的。他這次興師動眾,鬧那么大,必定所圖甚大,沒準就是想借著皇上來收攏我們北地諸族的封地。”

  他這么一說,其他幾個部族王公瞬間心都提了起來。對于百川族的霸道,他們這些部族最有感觸。

  那個大胡子男子后悔地說道:“是我們太大意了,不該被吉爾斯蠱惑,一直求皇上放我們回去。現在沒準皇上還覺得我們是不是有什么異心呢……”

  “還有那六十萬兩銀子!”昆搏的聲音似是從牙齒間擠出,額角青筋一跳一跳。

  想到他們一起出了六十萬兩銀子孝敬皇帝,那些個王公們又是一陣肉疼,本來是把這六十萬兩當成贖身銀子了,可是,現在一想,這六十萬兩也是吉爾斯勸他們上貢的。

  “沒準那六十萬兩就被吉爾斯拿來做人情討好皇上了!”

  再回想最近發生的一件件事,眾人只恨不得捶自己一番。

  太晚了,他們現在才意識到吉爾斯的險惡用心已經太晚了!

  現在皇帝的圣旨已下,他們已經沒有轉圜余地了。

  四周幾丈又陷入一片沉寂,夕陽落下,給大地萬物撒上一片金紅色的光芒,天邊的火燒云紅艷似火,隱約透著一種不祥的氣息。

  一眾王公們彼此對視著,皆是面色凝重。

  忽然,摩軻莫又開口道:“不著急。我們可以慢慢從長計議。無論吉爾斯所圖為何,那也不是一時半能成的。”

  周圍的其他人幾人聽了,也覺得摩軻莫所言甚是。

  很快,他們就都紛紛散去了,心思各異。

  之后幾日,北地的那些部族就陸陸續續離開了京城。

  除了這些奉旨離開的部族和被皇帝留下伴駕的三個部族外,華藜族的世子和郡主卻沒有收到任何的旨意,也不知道該走該留,更不知道該去請示何人,只能在四夷館里賴上一日是一日。

  這些部族王公離京的消息自然也傳到了皇帝耳中,皇帝只覺得了了一樁心事,把心思全都集中到了九月初的南巡上。

  八月二十日,秋闈終于放榜了。

  一早上,端木緋就發現府中的氣氛很不一樣,連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一個個眸生異彩,時不時可以從她們口中聽到“放榜”、“貢院”、“報喜”之類的詞飄進耳朵里。

  端木緋又翹了閨學的課,躲在后院的一間小屋子里研究染料子,她調配了銅盆大小的瓷缸足足七八缸,可是染出的料子還是不太滿意……

  要么是顏色不滿意,要么就是香味不滿意,要么就是料子的手感被染料破壞了……

  小狐貍和小八哥見她在倒騰一些它們從未見過的東西,也好奇地跑來看,就蹲在屋子外的一棵樹上興致勃勃地張望著。

  端木緋又吩咐綠蘿去取了幾個瓷缸,打算根據其中一個配方再作細微的調整,綠蘿應聲去了,迎面正好遇上了快步跑來的碧蟬。

  “四姑娘!四姑娘!”碧蟬激動地扯著嗓子喊著,差點沒喊破音,小八哥在樹上蹦來跳去,呱呱地恥笑著碧蟬。

  碧蟬也顧不上跟小八哥計較了,喜不自勝地稟道:“四姑娘,大少爺中了!大少爺中了,是鄉試第一名,中了解元!”

  “快去把我的狐毫筆取來。”

  端木緋唇角一勾,笑得眼睛亮晶晶的,梨渦淺淺,就像是一朵綻放的春花般嬌俏清新。

  這下,端木緋也沒心思繼續折騰染料了,摘掉手里的鹿皮手套,帶著碧蟬和綠蘿朝著小書房去了。

  她經常陪著端木珩一起去柳先生那里上課,端木珩早就已經把他秋闈寫的文章都默寫出來了,柳先生、端木憲還有她都已經看過了,心里都覺得端木珩這次是十拿九穩了,也就是名次問題。

  果然!

  想著,端木緋笑得唇角的梨渦更深了,所以她早就給端木珩備好了賀禮,她親手做的筆,找小狐貍借的狐貍毛,筆桿上的字也是她親手刻的,就等著放榜,把這份禮物送出去了。

  她進屋時,正好聽到端木紜笑吟吟地吩咐下去:“紫藤,今天給大伙兒都加兩道菜。”

  端木紜大方,比她更大方的是端木憲。

  端木憲聽聞喜訊后,立刻就做主在府中賞了又賞,給下人都加了一個月的月錢,又下令秋季多加一身秋衣,中午和晚上的兩頓膳食更是大魚大肉。

  闔府上下,皆是喜氣洋洋,下人們一個個挺直了腰板,走路有風,以最快的速度在府中四處都掛起了大紅燈籠,還在門口放了爆竹,噼里啪啦,好生熱鬧了一番。

  端木家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的大喜事了,但是這次還只是鄉試,端木憲心里也擔心大肆鋪張的宴請給長孫太大的壓力,畢竟后面還有春闈呢!

  說到底,過了鄉試還只是半只腳踏進了仕途,按照大盛律例,舉人也可以授官,可是真想要在仕途上有什么前程,還是要正經的進士出身才行。

  端木憲垂下眼簾,手里的茶盅停頓在半空中,有些猶豫。

  朝暉廳里,此刻人頭攢動,坐得是滿滿當當,端木府各房的人聽聞端木珩中舉的喜訊后,全部趕來了。

  周圍一片語笑喧闐聲,眾人都一一給端木珩道賀送禮,端木珩一一回禮,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少年郎此時眉眼間也多了一抹耀眼的神采。

  比端木珩還要激動的大概就是小賀氏了,心里只覺得揚眉吐氣。二房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喜事了。

  小賀氏正要說什么,就聽一個清脆的女音響起:“祖父,大哥哥中了解元是喜事,不如包下露華閣,讓大哥哥請同窗一起聚聚怎么樣?”

  端木緋一眼就看出了端木憲在糾結什么,貼心地給了一個建議。

  說同窗,肯定不止是邀請同窗,還有朝臣勛貴家的子弟,一來慶祝,二來又可以借此積攢人脈。

  “這個主意不錯。”端木憲眼眸一亮,捋著胡須,點了點頭,越看小孫女越覺得像自己,聰明機靈,腦子活絡。

  什么?!小賀氏面色霎時變了,眉頭緊蹙,整個人差點沒跳起來。這怎么可以呢?!

  她想反對,卻被端木朝及時拉了拉袖子攔下了。

  端木朝飛快地給了小賀氏一個警告的眼色。

  小賀氏想著端木朝為了之前端木綺的事已經兩個月沒進過自己的院子,只能忍下了。

  夫妻倆的這個眼神交換發生在彈指之間,但還是被有心人看到了,四夫人任氏和五夫人倪氏暗暗地交換著眼神,眸子里帶著一抹嘲諷:她們這個二嫂蠢得很,也就是命好,生在賀家,又生了這么個會讀書的兒子!

  任氏和倪氏酸溜溜地扭著帕子,暗暗決心要好好鞭策自己的兒子讀書,沒準也能讓老太爺高看一眼。

  小賀氏心里十分不痛快,一口氣憋在胸口的位置,不上不下,只覺得這好好的一件大喜事都被端木緋這丫頭壞了氣氛。

  她的兒子年少中舉,又是頭名解元,合該大肆慶祝,那才風風光光。

  長房這對姐妹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虧兒子平時對她們倆那么好,照顧得無微不至,她們竟然這樣回報!

  哼!像這種心胸狹隘的小女子,自己見得還少嗎?!

  這對姐妹分明就是嫉妒兒子風光呢!

  偏偏無論是自家老爺和兒子都不站在自己這邊,小賀氏朝不遠處的端木珩看了一眼,心中憋屈極了,明明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偏偏就不和自己一條心……

  便是小賀氏心里再不甘心,卻也不敢提宴請。

  她深吸幾口氣,勉強冷靜下來,試探地說道:“父親,珩哥兒都快十七了,如今中了解元,也舉業有成,您看,他的婚事是不是……”

  在小賀氏看來,年少解元中進士那是遲早的事,也該張羅一下兒子的婚事了。

  端木憲不緊不慢地喝著茶,氣定神閑,并沒有反對。

  小賀氏暗暗地松了口氣,知道端木憲應該也有給兒子定下親事的意思,就放心地繼續說道:“父親,我那侄女依姐兒端莊賢淑……”

  她這才開口,原來還悠閑愜意的端木憲直接板了臉,不耐煩地打斷了:“夠了。”端木憲隨手放下了茶盅,“啪”的一聲,茶盅重重地撞擊在一旁的案幾上。

  這一聲撞擊聲令得小賀氏的心跳漏了一拍,欲言又止,心里更憋屈了。

  端木朝連忙又拉了拉小賀氏的袖子,這一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哪壺不該提哪壺!

  在場其他各房的人都露出了幾分似笑非笑來,小賀氏婆媳都有著親上加親的心思,他們都是心知肚明。

  只不過,端木珩可是府里的嫡長孫,賀氏瘋魔了,他的婚事還由不得小賀氏做主。

  廳堂里的氣氛有些微妙,其他人都是等著看好戲。

  端木緋只當沒聽到,徑自喝著茶,吃著果盆里的水果,心道:這個時節的雪梨果然香甜多汁又好吃。

  端木憲懶得與小賀氏這等無知婦人多說,淡淡地丟下了一句:“珩哥兒的婚事,我會看,就不用你和老二費心了。”

  之后,端木憲霍地站起身來,叫上了端木珩,祖孫倆就大步流星地出了廳堂,留下這一屋子的人面面相對。

  端木緋一邊吃著雪梨,一邊看著端木珩離去的背影,心想著:也不知道未來的大嫂會是什么樣子的人……

  只是這么想想,端木緋就忍不住為未來的大嫂拘了一把同情淚。

  自家大哥這么喜歡管教別人讀書,以后未來的大嫂恐怕也躲不了,端木緋幾乎可以想象他們以后夫妻倆每天捧著書本時的場景,甚至于大哥也許還會不時考教大嫂……

  真是可憐。端木緋決定以后一定要對“苦命”的大嫂好些。

  至于端木憲,剛才話說得好聽,但是出了廳堂后,面色一下子就變了,唇角緊抿。

  其實,端木憲心里對端木珩的婚事也是很傷腦筋,畢竟他是男子,根本沒法去跟別府的內宅婦人打聽哪家姑娘怎么樣啊……

  哎,家里沒個女性的長輩真是愁人啊!

  端木憲想著頭也疼了,覺得這兒女的親事簡直比朝事還要難處理。

  猶豫了一晚,最后,端木憲只能叫來了端木紜,語調婉轉地讓她進宮一趟,請端木貴妃幫端木珩看看。

  端木憲當然也知道這話并不適合對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說,然而,他也實在是沒轍了,幾個媳婦都不可靠,他也只能靠這大孫女了。

  未來長孫媳的人選關系到他們端木家的將來,可不能再娶到像小賀氏、唐氏這般不著調的媳婦了,真真是禍及三代啊!

  之后,端木紜就往宮里遞了牌子,在八月二十二日一早和端木緋一起進宮見端木貴妃。

  當她們抵達鐘粹宮時,才辰時過半,鐘粹宮的東偏殿里只有端木貴妃一人。

  端木貴妃一向最喜歡端木紜和端木緋,看到她們倆,笑得親和不失高貴,道:“紜姐兒,緋姐兒,你們快坐下。涵星知道你們要來,可高興壞了,一早差點就裝病沒去上書房。還是本宮保證一定留你們倆在宮里用午膳,她才肯乖乖去上課。”

  說到自家那個不省心的女兒,端木貴妃是又好奇又好笑,難掩慈愛之色。

  “貴妃姑母,那我和姐姐今天可就有口福了。”端木緋笑瞇瞇地應道,笑得眉毛彎彎,十分可愛。

  端木貴妃明艷的臉龐上笑容更盛,如一朵嬌艷的玫瑰。

  等宮女給姐妹倆上了茶和點心后,端木貴妃就喜不自勝地說起了端木珩:“本宮已經聽說了,珩哥兒這次秋闈中了解元。”

  為了端木珩中解元的事,連皇帝都特意跑了一趟鐘粹宮,對端木珩贊不絕口。

  對皇帝而言,中舉不稀奇,十六歲的少年解元就不同了,說不準將來還能中會元、狀元,那就是連中三元,大盛朝百年來也不過只有溫無宸一人。

  想著,端木貴妃心中就為侄子感到自豪,眉飛色舞,滔滔不絕。

  “珩哥兒不愧是我們端木家的孩子,讀書像你祖父!你們祖父當年也是解元。”

  “你們祖父中解元時正是弱冠之年,珩哥兒現在還不滿十七歲呢!”

  “珩哥兒一向聰慧,又好學,這解元也合該是他的!”

  好一會兒,偏殿里就只剩下端木貴妃一人的聲音,端木紜和和端木緋只負責偶爾點頭或者“哦”、“嗯”、“是啊”地應和幾聲。

  看著貴妃心情好,周圍的宮女們也是面上含笑,在一旁殷勤地給姑侄三人添茶。

  “對了,本宮特意給珩哥兒備了禮物恭賀他中了解元……玲瓏,快去把那匣子取來。”端木貴妃笑著吩咐道。

  “是,貴妃娘娘,”玲瓏屈膝領命,快步退出了偏殿。

  端木貴妃說得有些口干,修長的手指捧起了一旁的茶盅,那染得紅艷如火的指甲映在粉彩茶盅上華麗明艷。

  端木紜看偏殿內沒有外人,就開口道:“貴妃姑母,侄女今日進宮是奉祖父之命……”

  端木貴妃優雅地呷了一口茶,動了動眉梢,聽出幾分意味深長來。她這大侄女一向聰慧過人,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提父親。

  端木紜委婉地接著道:“祖父說,阿珩如今也算舉業有成了,他也只剩下一件心事了。”

  端木貴妃聞弦歌而知雅意,一下子就明白了端木紜的意思,含笑道:“你祖父可算是知道急了。”她笑瞇瞇對著端木紜眨了眨眼。

  這男人的事說來說去也就三件,成家立業子嗣,端木珩舉業有成,接下來的首要大事當然就是成家,成了家,才有子嗣。

  自家侄兒樣樣都好,自打前年退婚后,端木貴妃就開始暗暗地替他留意起親事來,這兩年也算是小有收獲了。

  這時,玲瓏捧著一個紫檀木雕花匣子回來了,端木貴妃就吩咐她去取來了紙筆。

  玲瓏又為端木貴妃伺候筆墨,端木貴妃提筆在絹紙上寫了幾個名字,然后讓玲瓏把絹紙和那個匣子都遞給了端木紜,“紜姐兒,你先帶回去給你祖父看看。若是覺得妥當,本宮再隨便找個借口把她們叫進宮來,再好好瞧瞧。”

  端木緋有些好奇地掃了一眼,只看到端木貴妃的一手簪花小楷寫得十分端正,只是少了分一婉約,多了一分剛勁。

  端木緋忍不住道:“貴妃姑母,您的楷書一定寫得更好吧。”

  這一句話令得端木貴妃和端木紜都怔了怔,屋子里洋溢起一股歡快的笑聲。

  庭院中微風習習,那搖曳的光影透過琉璃窗投射在屋子里,悠然而祥和。

  “是啊。”端木貴妃直言不諱,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你祖父就是這么說的。”她這手簪花小楷還是年輕時因為皇帝喜歡而練的。

  想著皇帝,端木貴妃幽深的眸子里閃著復雜的光芒,又若無其事地捧起了茶盅。

  端木紜仔細地收好了那張絹紙,清清嗓子,把話題又扭了回來:“祖父說了,請貴妃姑母幫著瞧瞧。”

  “好,那就讓你祖父等本宮的消息。”端木貴妃爽快地說道,看著端木紜,那是越看越喜歡。

  她這個大侄女真是再出色沒有了,年紀輕輕就把偌大的端木家料理得妥妥當當,自打她掌家后,端木家的后院井井有條,現在操持起端木珩的婚事,也是這般落落大方,完全沒有一般姑娘家的扭捏勁,說來也真有幾分自己年輕時的風采。

  也難怪別人常說外甥似舅,侄女似姑。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到現在端木紜都沒定下親事,但實在是太好了!

  不過……

  端木貴妃又想到了什么,不止是大侄女,還有大侄子端木珩也沒定親,說來二侄女和四侄女的婚事也都是皇帝賜的婚,父親在朝事上是夠精明的,可是在孫輩們的婚事上,未免也太馬虎了!

  這男人啊,就是靠不住!

  端木貴妃心中暗暗地嘆氣,想了想后,婉轉地說道:“你們顯表哥前不久寫信回來了,說是最近戰況好多了,我們大盛連著收復了兩城,前方將士士氣大漲。”

  “你們顯表哥在信上還說,他這一年多在南境受益匪淺,如今方知百姓之難,前方將士之苦。”

  “這段時日,他都在幫著重建城池,安置百姓……”

  端木貴妃一邊說,一邊謹慎地觀察著端木紜的臉色。

  端木紜含笑道:“貴妃姑母,那顯表哥也算不負此行。”

  端木貴妃看著端木紜那落落大方的樣子,心里有些失望,實在看不出這個大侄女對兒子到底是什么想法。

  端木貴妃又淺啜了口熱茶,猶豫了一下。她這個大侄女一向性子磊落大氣,又能干,不像別的姑娘那樣扭捏。

  端木貴妃斟酌后,干脆就直接問道:“紜姐兒,你對自己的婚事可有打算?”

  端木緋差點沒被嘴里的熱茶嗆到,驚訝地朝端木貴妃看去,跟著神情就變得有些微妙,就聽端木紜一派坦然地說道:“貴妃姑母,我不打算成婚。”

  “……”這是端木貴妃完全沒想到的答案,神情難掩驚訝。

  端木紜勾唇笑了,笑容燦爛,明媚隨性又不失優雅從容,說道:“我已經在中辰街買好了宅子,等蓁蓁成親后,就搬出去住。”等妹妹成親的時候,端木珩肯定也娶了媳婦,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中饋交給端木家的嫡長媳。

  怕嚇到貴妃姑母,端木紜暫時沒提自己打算立女戶的事。

  端木貴妃在回過神后,連忙勸道:“紜姐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為人倫之大。成婚這件事不急在一時,你要是有什么難處,不便與你祖父說,本宮給你做主就是。”端木貴妃心里還是驚訝不已,不明白她這大侄女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父親知道嗎?!

  端木紜看著她笑而不語,神情姿態還是那般優雅灑脫。

  “……”端木貴妃心里忽然就有種自家涵星也不錯的感覺,孩子要是太聰明太能干了,就不好哄了。

  端木緋一眼就看出了端木貴妃在想什么,忍不住在心里悶笑,肩膀抖了抖,一不小心就樂極生悲了,手里的的葡萄從指間滑落,然后沿著光鑒如鏡的大理石地面骨碌碌地滾到了端木貴妃的鞋邊。

  端木貴妃下意識地朝端木緋看去,就見小姑娘赧然地吐吐舌頭,模樣十分俏皮可愛,根本就還是一個孩子。

  “……”端木貴妃登時靈光一閃,明白了。

  端木紜之所以會打算不嫁人一定為了這唯一的妹妹。

  自打她們姐妹父母雙亡來京中投奔端木府后,端木紜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妹妹端木緋,甚至等端木緋出嫁后,端木紜還要搬去公主府的隔壁住著,為了與妹妹住得近些。

  這個丫頭也太讓人心疼了,想必她是因為要照顧妹妹,覺得既然都耽誤了花期,與其任人挑挑揀揀,干脆就不嫁。

  是了,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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