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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青年的臉上就露出一種十分復雜的表情,對著那中年人唏噓地說道“還不就是女人惹的禍。聽說有個姓潘的風流公子哥在前面的宅子安置他的外室,剛才他家里的夫人找上門來了,把那個外室一刀捅死了!”

  “什么?!”中年人聽得目瞪口呆,“還有婆娘這么大膽子?!”

  “就是有啊!”青年說著咽了咽口水,“我剛才親眼看到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嚇死人了!”

  他話音還未落下,前方擁堵的地方傳來一陣喧嘩,原本圍在那里看熱鬧的人似乎被嚇了一條,紛紛退了好幾步,慌張地作鳥獸散。

  他們這一散開,圍在人群中心的一男一女也就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原本打算走人的端木緋又停住了,眨了眨眼,方才聽路人說姓潘的公子哥養外室,她還沒反應過來,沒想到這場鬧劇的主角竟然又是潘方盧和柳映霜。

  潘方盧和柳映霜都沒有心思注意周圍的其他人,彼此一眨不眨地對視著。

  潘方盧看著與以前沒多大變化,只是臉色略顯蒼白,而柳映霜卻是形容枯槁,鬢發散亂,身上的柳色衣裙上染上了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她手里還拿著一把彎刀,彎刀上一半白一半紅,鮮血沿著彎刀往下淌,“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潘方盧步步后退,指著柳映霜的鼻子,嘶吼道“你……柳映霜,你這個毒婦!你竟然殺了春迎!”

  “我……我要休了你!”

  “我要把你這個毒婦送去京兆府!”

  “哼!”柳映霜兩眼通紅,狠狠瞪著潘方盧,就像是一頭癲狂的野獸般,“你以為我會在乎嗎?!我現在什么都不在乎了!”

  “反正我在你們潘家也跟待在地獄里沒什么兩樣!”

  柳映霜神情詭異地她手里那把血淋淋的彎刀,眼神悲傷而又懷念。

  她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只有這把彎刀,這把姑父在世時留給她的刀,握著它,她就仿佛又回到了姑父在世時的光景。

  柳映霜把手里的彎刀握得更緊了,手背上浮現根根青筋,渾身如一張拉滿的弓,看著潘方盧的眼眸里如那無邊地獄般陰冷絕望。

  她終究是看錯了人。

  她不像姑母那般有慧眼,挑中了姑父,她千挑萬選卻選了這么個無情無義的男人!

  “反正我什么都沒有了……”柳映霜又朝潘方盧逼近了一步,蠟黃凹陷的臉龐上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周圍圍觀的人群被柳映霜這幅癲狂的樣子嚇到了,生怕被累及,又連退了好幾步。

  街上更亂了,亂糟糟的一片。

  “潘方盧,你這個負心漢,你不是很喜歡你那個春迎嗎?”柳映霜抓著彎刀仿佛一頭母豹子似的朝潘方盧飛撲了過去,“那她死了,你為什么不下去陪她?!”

  潘方盧又退了一步,然后咬牙,一把抓住了柳映霜的右腕,死死地攥緊,“柳映霜,你這個瘋婦!你竟然想要謀殺親夫!”

  “潘方盧,你去死吧!”柳映霜聲嘶力竭地吼著。

  反正她死定了,既`然如此,她要死,也要拉著潘方盧一起下地獄。

  她要跟他同歸于盡!

  柳映霜一腳狠狠地朝潘方盧的小腿脛骨踹去,潘方盧早就在提防柳映霜,連忙側身避開。

  “毒婦,你這個毒婦,都怪我有眼無珠娶了你!”

  潘方盧也抬起腳,一腳猛地踹向柳映霜的腹部。

  柳映霜吃痛地慘叫了一聲,被潘方盧踢飛了出去,慘叫著摔倒在地,而她手里的那把彎刀也脫手而出……

  “當心!”

  “那把刀飛過來了!”

  “在哪?在哪……”

  周圍一下子炸開鍋,原本那些看熱鬧的人都嚇壞了,目光都追隨著那把刀朝著一個著月白襦裙的姑娘飛去。

  “小心!”

  不少人都緊張地嘶吼起來,其中混著一個蒼老的女音,那老婦嚇得幾乎肝膽欲裂,嘴里喚著“紜姐兒,小心!”

  李太夫人和辛氏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南開街的另一頭,緊張地望著端木紜這邊。

  李太夫人早知道姐妹倆今天要來家里,方才從采買回來的嬤嬤那里聽說外面有潘家的人又打又鬧的,她怕兩個外孫女被沖撞到,就帶了人出來接了,卻沒想到會看到這么驚險的一幕。

  “快……”辛氏想讓人趕緊去救端木紜,可才說了一個字,就戛然而止。

  前方不遠處,另一道月白的身影如大鵬展翅般飛起,輕盈地落在了端木紜身后的馬背上,他一手抓住馬繩,另一只手抬臂一抓。

  彎刀自他左臂上劃過,劃破了衣袖,然后刀柄落入一只修長有力的左手中。

  李太夫人愣住了,辛氏也忍住了。

  婆媳倆皆是傻愣愣地看著前方,看著那白馬上仿若神仙眷侶般的一男一女,看著青年被劃破的袖子下滲出的鮮血,鮮血急速擴散,染紅了他月白的衣袖。

  李太夫人心頭復雜到了極點,猶如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復雜到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雖然端木紜之前對自己承認了她心悅岑隱,但是李太夫人一直都是覺得她與岑隱是不行的,有時候甚至惡意地懷疑因為自家外孫女長得好,岑隱是見色起意。

  而另一方面,李太夫人心里又不得不承認,以岑隱如今權傾朝野的地位,他看中誰都是一句話的事,沒必要非紜姐兒不可。

  這段時日,李太夫人每每思及這件事,就寢食難安,覺得她要是放任不管,以后去了地下,也無顏面對女兒女婿……

  這一切都是岑隱之錯!

  大外孫女是閨閣女子,少見外男,又一向懂事乖巧,若非岑隱不安好心,怎么會勾得大外孫女對他癡心一片!

  這京中關于岑隱的傳言也不算少,岑隱狠毒,岑隱奸滑,岑隱陰險,岑隱把持朝政,岑隱陷害忠良……

  岑隱的種種罪狀數落起來,怕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像岑隱這種人對紜姐兒怎么可能是真心的!

  但是剛剛……

  李太夫人差點沒掐了自己一把,看看那是不是夢境,她親眼看到岑隱出手護住了紜姐兒。

  剛剛的情況那么急,電光火石之間,根本沒有思考遲疑的空間,完是下意識出于本能的一種反應,從這種直覺的行為中,更能看出一個人的本性與本意。

  李太夫人默然,捏緊了手里的佛珠串,傻傻地看著七八丈外的岑隱和端木紜。

  看著岑隱和端木紜相繼下了馬;

  看著端木紜眉宇緊鎖地去查看岑隱的手腕;

  看著端木紜掏出一塊帕子替他包扎傷口;

  看著岑隱對著端木紜微微一笑,像是冰霜瞬間化為了春水般……

  李太夫人像是被抽了三魂七魄般,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街上那些路人百姓的喧囂聲離她遠去。

  方才那驚險的一幕也把街道上圍觀的路人們嚇了一跳,隨即又釋然。

  一個中年婦人拍拍豐滿的胸膛道“哎呦,嚇死我了!”

  “是啊。要是這么美貌的一個小姑娘傷了臉,那該有多可惜!”

  “幸好那位公子反應快!這公子真是人俊,身手也好啊!”

  “這就叫英雄救美……”

  那些路人都對著岑隱和端木紜的方向指指點點,又有人譴責潘方盧和柳映霜“這兩人也是,夫妻要打架就在自己屋里打去,干嘛跑出來禍害別人!”

  被潘方盧踹得摔倒在地的柳映霜吐出了一口鮮血,神色恍恍地捂著腹部,像是三魂七魄散了一半似的。

  而另一個始作俑者潘方盧卻是看到了岑隱和端木紜,嚇壞了,再也顧不上柳映霜。

  怎么會是岑督主和端木家的姑娘!

  潘方盧嚇得臉色慘白,血色數褪盡,慌亂地說道“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都是這個毒婦害人!”

  “我已經把這個毒婦休了,她所為都與我們潘家無關!”

  潘方盧反復地說著類似的話,這時,人群中一個男子高喊了一聲“京兆府的衙差來了!”

  街上多是普通百姓,一看到官府來人了,自動就往兩側分開,讓出一條道來。

  京兆尹萬貴冉帶著幾個衙差匆匆忙忙地來了。

  本來京中出了樁人命案,也輪不到京兆尹親自出馬,可是聽說這命案與潘家有關,萬貴冉謹慎起見,就親自帶人前來查看。

  這一來,遠遠地就看到了岑督主和端木家的兩位姑娘,嚇得萬貴冉差點沒暈厥過去。

  班頭立刻就招了一個圍觀的路人詢問發生了什么事。

  萬貴冉聽著聽著身上的中衣都被冷汗給浸濕了。

  這潘家的人也太不知死活了吧,竟然傷到了岑督主!

  這事恐怕是沒法善了了!

  萬貴冉連忙三步并作兩步地上前,也沒去理會潘方盧和柳映霜,先跑去給岑隱、端木紜和端木緋見了禮。

  “岑……”

  萬貴冉差點就要把岑督主這三個字說出口,但想著岑隱今天微服出行,又立刻改了口“岑公子,端木大姑娘,四姑娘。”萬貴冉對著三人依次拱了拱手。

  岑隱把手里的這把彎刀遞給了萬貴冉,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沒出聲。

  這一眼看得萬貴冉心里咯噔一下。

  萬貴冉連忙對著岑隱表忠心道“岑公子放心,此案下官一定會‘秉公’處置。”

  說著,萬貴冉就轉身招呼班頭道“王班頭,還不趕緊把人都給帶走!”

  王班頭連忙應了一聲,幾個衙差一擁而上,把癱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柳映霜拖了起來,又把潘方盧也鉗制住了。

  潘方盧慌張地掙扎起來“放開我!放開我!這與我無關!都是這毒婦……這毒婦殺人,她不僅殺了春迎,還想殺我……”

  萬貴冉心里嘆氣誰讓你娶妻不賢呢!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岑隱的神色,見岑隱沒出聲反對,就覺得自己這事辦得沒錯。

  京兆府的衙差們分頭行動,有的把看熱鬧的人都驅散了,有的去抬那個春迎的尸體,有的帶了幾個今天在場的證人回去。

  不消片刻,這南開街上就空曠了不少。

  少了這些攔路的人,李太夫人和辛氏婆媳倆順利地走了過來,喚了聲“紜姐兒,緋姐兒。”李太夫人心口像是壓了塊巨石似的,十分沉重。

  “外祖母,二舅母!”

  端木緋和端木紜皆是上前了兩步,對著長輩行了禮。

  然后,端木緋便轉頭對著岑隱道,“岑公子,你的傷要上些金創藥再重新包扎一下才好,李家就在前面。”表哥習武,肯定常備金創藥的!

  “……”李太夫人復雜地看著端木緋,心里暗暗嘆著氣她這天真的小外孫女知不知道自己在“引狼入室”呢。

  “緋姐兒,我看……”

  李太夫人想說岑隱可以自己回去叫太醫的,然而話沒說完,就被端木紜打斷了“岑公子,祥云巷沒幾步遠了,走過去很快就到了。我剛才是胡亂包的。”

  她這句話把岑隱沒出口的話也給堵了回去,他的手腕只是稍稍劃破了些許,就算不處理,傷口也很快就會好的。

  迎上端木紜那雙殷切而擔憂的眸子,岑隱就什么也說不出口了,點了點頭。

  眾人就牽著馬去了祥云巷的李宅。

  李太夫人和辛氏從頭到尾都有種置身夢境的不真實感,只好硬著頭皮招待岑隱這個兇神。

  一進李宅的大門,端木紜就吩咐迎上來的一個嬤嬤道“杜嬤嬤,勞煩你去取一下攸表哥的金創藥,還有剪子、清水和干凈的白紗布。”

  杜嬤嬤根本就不認識岑隱,表姑娘怎么吩咐,就怎么應了,匆匆地跑走了。

  岑隱復雜地看著杜嬤嬤的背影,又錯過了一次解釋他只是皮外傷的機會。

  “岑公子,我們去正廳那邊小坐吧。”端木紜伸手做請狀。

  在端木紜的主導下,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跟從了。

  李太夫人在心里寬慰自己道也罷,畢竟岑隱是為了護衛端木紜受的傷,如果趕人豈不是顯得李家和端木家不近人情。還是早點給這個兇神處理好傷口,把人攆了就是。

  李太夫人好不容易冷靜了些許,擺出主人的氣度來,招呼眾人坐下,又讓丫鬟上茶,然而,這表面的平靜甚至維持不了一盞茶功夫,當她看到端木紜拿起剪子親自給岑隱處理傷口時,臉上那客套的面具差點就裂了。

  “紜姐兒……”

  辛氏出聲想要阻止,可端木紜手里的剪子已經嫻熟地剪開了她用來給岑隱包扎的帕子和岑隱的左袖口,嘴里自信地說道“岑公子,我以前在北境時也常給我爹處理傷口,你放心……”

  她這么一說,無論是岑隱,還是李太夫人婆媳倆都有些不好反對了。

  端木紜剪開岑隱的袖子后,就把剪子放到一邊,用白巾沾水給他清理傷口,確認傷口不深,暗暗地松了口氣,微微一笑“還好,還好。”

  端木紜熟練地給岑隱敷藥、包扎。

  廳堂里一片沉寂。

  端木緋聽姐姐說岑隱沒事,也就放心了。

  她默默飲茶,心里想著岑隱為姐姐傷了手,自己是不是該給他送些補品?話說受了刀傷該吃什么呢?

  端木緋完沒注意到李太夫人和辛氏交換了一個眼神。

  尤其是李太夫人,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最后化成了一種無可奈何的嘆息。

  等端木紜包扎完傷口后,岑隱幾乎是有些落荒而逃地站起身來,拱手告辭“李太夫人,李二夫人,端木大姑娘,四姑娘,我就不叨擾了,告辭。”

  “岑公子,我送送你。”

  端木紜緊接著也站了起來,李太夫人幾乎是同時起身,心里是覺得不能讓這二人單獨相處。

  “老身送送岑督主。”李太夫人若無其事地說道。

  這一老一少就親自送岑隱出去了。

  一路上,李太夫人幾乎沒說什么話,就聽端木紜一直在叮囑岑隱一些禁忌“岑公子,你這幾天要注意傷口的清潔,別碰水,也注意別污染了傷口,還有要注意飲食清淡,別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也不可以喝酒。”

  在端木紜明快的聲音中,三人來到了儀門處,李宅的下人已經把岑隱的馬準備好了。

  岑隱利落地翻身上馬,李太夫人仰首望著他,有些猶豫地喚道“岑督主……”

  她很想隱晦地跟岑隱提一句,想讓他放過紜姐兒。

  話到嘴邊,還是被她咽了回去。

  李太夫人腦海中飛快地掠過了從岑隱一把接住那把彎刀開始的一幕幕……有些事,就算自己騙的了自己一時,也騙不了一世,岑隱和紜姐兒之間,分明就是紜姐兒更主動!

  李太夫人終究只說了一句“慢走”,就讓門房把岑隱送走了,目光幽深地望著岑隱的背影。

  很快,一人一馬的身影就消失角門處。

  角門“砰”地一聲關閉了。

  李太夫人收回了目光,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了端木紜,端木紜還望著閉合的角門,明艷的臉龐上笑容燦爛如花。

  很顯然,她完沒打算避諱李太夫人。

  李太夫人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心里又一次暗暗嘆息自家外孫女怎么就這么軸呢!她怎么就像女兒一樣這么固執呢!

  “紜姐兒,我們回去吧。”李太夫人招呼著端木紜往回走,正午的陽光燦爛,空氣里彌漫著桂花的香味。

  端木紜深吸了一口氣,唇角翹了翹,笑著道“外祖母,這里的桂花開得可真好!”

  方才,南開街上,當岑隱飛身躍到她馬上時,她就聞到了他身上那淡淡的桂花香,許是之前在千楓寺沾染的吧。

  李太夫人卻不知道端木紜在想什么,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兩人原路返回正廳,杜嬤嬤見李太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猜到她有話跟端木大姑娘說,識趣地讓幾個丫鬟與她倆保持一定的距離。

  上方的樹枝隨風搖曳,似乎在吟唱著一曲淺歌。

  外祖孫倆一個心事重重,一個笑逐顏開。

  李太夫人掙扎了好一會兒,終究忍不住說道“紜姐兒,你……”

  明明李太夫人也沒提岑隱,但是端木紜已經知道外祖母是在說什么了,坦然地點頭道“是啊。”

  這短短的兩個字讓李太夫人后面的話又說不出口了,心里無力。

  端木紜停下了腳步,與李太夫人四目對視,笑容如初升朝陽,眼眸閃閃發亮。

  帶著幾分明媚幾分磊落,落落大方,很有種將門子女的灑脫。

  李太夫人的嘴唇動了動,仿佛又看到了女兒年輕時的樣子。

  “外祖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端木紜正色道,“我也知道在您看來,我的決定是驚世駭俗的,但那又怎么樣?!”

  “人不是為了別人的看法而活著。”

  端木紜那精致的臉龐像是在發光一般,光彩奪目,陽光如碎金般灑在她周身。

  端木紜挽著失魂落魄的李太夫人繼續往前走去,“娘親在世時,常說我和妹妹看著性子天差地別,卻是一般的固執。”

  “小時候,我跟著父親學射箭,別家的幾個兒郎見了,故意搗亂,把我射出的箭射歪了,還取笑我說姑娘家學什么騎射,丟人現眼。”

  “可我不服氣,練了足足一個月的弓箭。”

  “那個時候,軍營中的長輩們每月一次會考教小輩兒郎們的騎射,我也去了校場,把那些同輩的兒郎都打得落花流水,得了那次考校騎射類的魁首!”

  “事后,父親夸我巾幗不讓須眉,娘親卻說,我要是肯把這點心思專心用在琴棋書畫和女紅上就好了,還有什么成不了的。”

  李太夫人聽著端木紜笑吟吟的聲音,那句“還有什么成不了的”反反復復地回響在她耳邊,心更加煩亂了。

  她這個大外孫女實在是太固執了,這點像李家人!

  李家人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不對,應該說是撞了南墻也不回頭!

  她該怎么辦呢?!

  她曾經對著女兒的牌位發過誓的,要替女兒照顧好兩個外孫女,卻還是沒有做到……

  李太夫人心思混亂,眸子里明明暗暗。

  端木紜也不再說她和岑隱的話題,挽著李太夫人的胳膊,轉移話題道“外祖母,您和二舅母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八月十五也快到了,上次李太夫人她們還說十五后走的,但是現在卻似乎沒有動靜了。

  “暫時先不走了。”李太夫人沉聲道,“我想讓你二舅母先回閩州去,我在京城再多住些時日。”她實在放心不下端木紜。

  端木紜動了動眉梢。

  外祖母留京本是一件好事,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北境那邊危機重重,祖父甚至動了把她和妹妹送回江南老家的心思。

  端木紜實在怕北境的戰火會繼續蔓延,她想勸,就聽李太夫人又道“紜姐兒,從京城到閩州千里迢迢,我這個時候回去,也不知道下次何時才能再來。”

  “你妹妹馬上要滿十四歲了,明年就該及笄了,她和阿炎的婚事也得準備起來。你是能干,但你還沒出閣呢,有些規矩,你不懂。”

  “你妹妹的婚事,我這做外祖母的總要看顧一二。”

  端木緋就是端木紜軟肋,李太夫人一說到端木緋,端木紜就沉默了。

  說到喜事,李太夫人的神情變得輕快起來,順勢問道“緋姐兒的嫁妝單子備得如何了?哪天得空不如拿來我看看。”

  “那就煩擾外祖母了。”端木紜含笑道,精神奕奕,“妹妹的嫁妝單子我已經改了三遍了,但總覺還是差了點什么,有外祖母幫我把把關,我就放心了!”

  “我想著這嫁妝單子太豐厚恐怕也招眼,就琢磨著是不是在嫁妝單子以外,再給妹妹備些私房。”

  “除了當年娘親帶來的嫁妝外,這兩年,我還給妹妹打了些頭面、買了莊子、馬場、田地……”

  端木紜滔滔不絕地說著,李太夫人聽她只恨不得把副家當都給端木緋,心里更復雜了。

  李太夫人一方面想勸她給自己也留點嫁妝,另一方面又很是糾結,萬一這嫁妝要是都備好了,紜姐兒腦子一熱,真就突然跑去嫁了岑隱可怎么辦啊!

  ------題外話------

  阿紜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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