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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章·賣身

  真是好久不見了,算一算,前世今生,加起來已經快要二十年了吧?

  紅兒是盛氏未出嫁之時的丫頭,經常跟著盛氏在朱家出入的。

  那時候朱老太太還住在京城朱家,對盛氏愛的跟什么似地,開口閉口就說是要把盛氏收做干女兒。

  干女兒最后是沒收成,不過多了個媳婦兒。

  而且一個蘿卜一個坑,最后這個蘿卜把之前的那個蘿卜給擠走了。

  “姑娘在看什么?”綠衣嘟了嘟嘴,覺得之前那個莊頭媳婦兒叫做紅兒的,行事有些不像話,輕聲伏在朱元耳邊提醒她:“這是個壞人,咱們治好了病拿了銀子就走吧?”

  不能跟這樣的人一般計較。

  蘇付氏也神情凝重,到了安排好的房間便即刻關緊了房門,對著水鶴使了個眼色,見水鶴守在窗邊了,才問朱元:“元元,怎么回事?你怎么跑到盛家的別莊里來了?”

  之前朱元讓楊玉清他們去打聽消息的時候,蘇付氏已經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朱元找來這里肯定是另有目的。

  可是她還是免不了有些心焦:“元元,盛家根深葉茂,盛閣老權傾朝野,權柄赫赫,你不要輕舉妄動。”

  先是大盛氏后是小盛氏。

  現在又跑來了盛家的別莊,蘇付氏心里懸著心,生怕朱元下一個就打算對盛閣老做些什么了。

  她摸了摸朱元的頭:“我知道你心里不忿,也知道你肯定是有厭惡他們的理由,可是他們盛家經營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打倒的”

  蘇付氏覺得對著朱元話可以說的更明白些,便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揭露了一個事實:“元元,換句話說吧,只要圣上一天還對盛貴妃寵幸不衰,那么盛家就一天不會倒下去的,你明白嗎?”

  官場上的事哪有那么簡單?

  這些年盛閣老自己的鉆營,加上盛貴妃的幫襯,盛家在朝中門生遍地,這里頭的利害關系網哪里有那么簡單?

  盛閣老要倒下去,恐怕最緊張的不是盛家,而是那些依附于盛家存在的人。

  所以縱然朱元有通天的本事呢,除非她真的成了皇帝,不然暫時也不足以跟盛家正面對抗。

  “我明白。”朱元笑起來了,她望著蘇付氏,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睛,將聲音放的很輕很輕:“我知道,以我的力量要對付盛家和盛貴妃,無異于是蚍蜉撼樹,螳臂擋車。不過千里之堤毀于蟻穴有些事,看起來難,但是做起來,也不是那么天方夜譚的。”

  她面上在笑,向來一笑就彎起來的月牙眼里卻好像是在哭,蘇付氏說不下去了,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喉嚨里堵得難受,咳嗽了幾聲才撫著自己的胸口讓自己鎮定下來:“元元,你母親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真的跟盛氏脫不了關系,所以她才會如此堅持?

  朱元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想了想正要說話,就聽見水鶴緊張的喊了一聲姑娘,沖著她們眨了眨眼睛,示意有人來了。

  蘇付氏喝了口水結束了這個話題,見門已經打開,便看著紅兒問她:“現在就要過去給病人看病了嗎?”

  “別忙啊。”紅兒揚了揚手里的紙,啪的一聲扔在了綠衣臉上,臉卻是看向朱元的,掐著聲音道:“我這個人呢,向來喜歡把事情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們剛才已經答應過我,這病若是不能治好,就得賣身給我了,這話我現在再問一遍,你們說過吧?”

  嘖嘖嘖,俗話說的真是好,狼行千里吃人,狗行千里吃屎,朱元看了她一眼,牽了牽嘴角笑起來。

  紅兒卻皺起了眉頭。

  這莫不是個瘋子吧?

  賣身給別人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兒嗎?

  要不就是真的太盲目自信覺得自己真是神醫,什么病都能治得好?

  別逗了,她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竟然會有這個想法。

  自來見到的大夫哪個不是胡子一大把,基本上越老的才越有本事這句話是肯定沒錯的。

  眼前這個小姑娘還是個黃毛丫頭,哪怕她從娘肚子里就開始學醫術了呢,到現在頂了天也才十幾年吧?

  那些學醫的學徒那個不是練到這個年頭才剛剛出山?給人開方子的資格都還沒有。

  這肯定就是個來騙人的沒錯了。

  她嗤笑了一聲,見綠衣已經展開那張紙看起來,便挑了挑眉:“要看病,就得先簽了這份文書,你簽了這個文書,就能去給那個癆病鬼瞧病了。”

  綠衣瞪大了眼睛:“你這人好沒道理,這上面寫著我們若是治不好,就得全部簽下賣身契,這沒什么,本來我們就說好的,可是為什么連我們的馬車和行囊都得交給你們?”

  紅兒覺得她這個問題問的有些過于天真了,嘖了一聲從她手里啪的一下將紙抽出來,皺著眉頭問:“我求著你們治了嗎?我說過她的病是治不好的,我騙你們了嗎?是你們自己要送上門來的,我可什么都沒做。既然你們已經答應了,賣身契都肯簽,還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嗎?再說,你們不是號稱神醫嗎?既然是神醫,不管條件多么苛刻,又有什么關系呢?”

  綠衣覺得哪里不對,可是她現在又挑不出來,只好睜大眼睛去看朱元。

  朱元喝了口茶,盛氏喜歡喝茉莉花茶,盛家寵愛她,只要是她會去的地方,隨時都會備上這種茶葉,現在盛氏快回京城了會經過白河莊,所以白河莊也提前準備好了。

  當初朱家也是。

  付氏生命的最后一段時光里,充斥著盛氏的陰影。

  盛氏的好盛氏的賢良淑德聽話懂事,盛氏的喜好,連自己喝的茶也不能自主。

  她閉了閉眼睛,對著紅兒緩緩笑了笑,吩咐綠衣說:“給我拿筆和印油來,這位夫人說的是,既然我們說過一定能治好她的病,那么再苛刻的條件也不應該怕,自古以來,賭博這種事,向來講究愿賭服輸四個字,輸贏都該要認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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