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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章·抽身

  朱正松面色蒼白,額頭上的冷汗大顆大顆的往下滑落,襯著他的精神越發的不好,不知道為什么,分明是酷暑的天氣,他卻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冷的如處寒冬。

  時隔將近十年,他頭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原來真的就近在咫尺。

  這么多年他高床軟枕,軟玉溫香在懷,榮華富貴兒女雙,什么都有了,他原以為多年前的那次冒險,能夠把這一切都給留到最后,直到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

  可是現在,他看著面前的從前他不屑一顧的女兒,覺得無力又害怕。

  “我不知道.......”朱正松有些崩潰,面對朱元的步步緊逼根本沒有招架之力,只能不斷的后退。

  朱元就站在他對面,冷眼看著他已經背部抵在了墻上,是已經無力抵抗的姿態,輕聲嘆息了一聲愧疚說:“我知道這個秘密一定很了不得,所以你們才需要用那么多條人命來掩蓋,可是但凡是秘密,就有被發現的危險,你現在已經被盛家推出來頂罪了,我勸你再好好想想,是要繼續茍且偷生,還是要為了盛家英勇赴死?”

  朱正松回答不出來,朱元的那個死字就如同是一把尖刀捅進了他心里,他有些招架不住。

  想死嗎?

  當然不想死,要是想死的話,他當年就不會跟盛氏在一起拋棄朱元的母親了。

  他想起當年的事,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栗,冷冷的看著朱元用盡力氣怒吼:“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我要是說出來,我才真的死了,還會死無葬身之地!”

  朱元一擊受挫,卻也沒有任何惱怒的意思,她嘖了一聲坐在椅子上,帶著點微妙的笑意看著朱正松,輕聲說:“朱大人知道嗎?當年知道這件事的紅兒死了,你知道是誰殺了她嗎?是馮琨.......你們引以為傲的這么錯綜復雜的親族勢力,現在也很巧,都擰成一股繩了,既然榮華富貴一起享了,以后赴黃泉的時候,也要一起,這才叫做一家人整整齊齊,是不是?”

  朱正松心肝脾肺腎都在痛,看著朱元好一會兒,心里的驚懼卻有增無減。

  他現在才悲哀的發現,朱元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成真了,她說要人死就一定要人死,說給付氏報仇,就一定要給付氏報仇。

  而什么條件才能夠拿出來跟朱元交換,讓她饒自己一條命呢?

  答案似乎是毫無疑問的。

  朱元更厭惡更恨的還是始作俑者的盛家。

  只要他把盛家所做過的事說出來,只要他說出來.......

  可是現在不是十年前了,要是他說出來,哪里會有另外一個盛家站出來保他的榮華富貴?

  朱元?

  她最多就只能饒他一條性命,根本不可能再給他額外的東西,等到事情過去,甚至還可能再踩他一腳。

  他陷入了痛苦的糾結。

  顧傳也陷入了痛苦的糾結。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除了聽父親的話及時抽身,根本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

  可是糟糕的是現在雖然顧明章作為戶部尚書,可是卻并沒有通曉盛閣老案子始末的資格,雖然顧明章已經幾乎用盡了他的人脈,可是卻始終不能知道更為詳盡的消息。

  這讓他們如今更加顯得岌岌可危。

  如果常應和盛閣老把他們也招出來當作同黨......

  那么顧家一門三尚書的榮耀也就到此為止了。

  連向來不可一世的顧夫人也動搖了,她拉著顧傳讓他去跟朱元服個軟,至于那門親事?她哭著說:“宮里到如今也沒有賜婚的圣旨下來,五皇子說出的那番話說到底可能還是沒能打動圣上和太后娘娘,他既然娶不了朱元,那你就繼續去跟朱元道歉,我跟你父親親自去請恭順侯去提親.......”

  這算得上是給足了朱元臉面了。

  對于顧夫人來說,這也的確是不知道多大的讓步了要一個別人看不上且自己家其實也看不上的女人,是多委屈的事啊?

  她都已經做了這么大的犧牲了,如果朱元還是不肯答應,那么她難道還真的癡心妄想以為自己能夠嫁皇子當皇子妃嗎?

  顧傳被母親鬧的煩不勝煩,重生以來他的腦子到現在終于好用了一回,他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理智的說:“不,朱元不會答應的,現在不能再去找她。”

  不找她她可能還記不起顧家,一旦惹怒了她,這種瘋子什么事做不出來?

  顧夫人哭起來:“那還能怎么辦?你父親賬上現在還空著那么多.......要是事情爆發再一查下去,我們顧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都不夠填進去的!”

  “事到如今,只有一個法子了。”顧傳握住母親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就說:“我們還有最后一個辦法。”

  顧夫人怔住,見他目光堅定神情決然,便詫異的問:“什么辦法?”

  “恭順侯吳順,他的女兒如今正是十六歲。”顧傳閉起眼睛重新又睜開:“勞煩母親去給我提親。”

  顧夫人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到反應過來便情緒激動的爭辯:“這怎么行?恭順侯的女兒不良于行,連站起來走路都難,這樣的女孩子,怎么能當你的妻子,當我們顧家的宗婦?!”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法子!?”顧傳立即打斷她的話,斬釘截鐵的說:“恭順侯吳順是圣上親信,他的母親乃是圣上奶娘,圣上待他向來親厚,若不是他女兒有這樣的毛病,這個時候,哪里還能輪得到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現在我們已經無路可走,唯有一試,不要再猶豫了,母親,這已經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顧夫人只覺得絕望:“可是這樣不是太委屈你了?”

  “沒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顧傳臉色平淡,沒有絲毫委屈惱怒的樣子:“大丈夫能屈能伸,做什么事只要能達到目的,中間發生什么,那都是應當付出的代價,不過是一房妻子,娶回來供著伺候著就是了,母親不要替我覺得委屈,快去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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