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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四·口舌

  朱元看著向問天,從這個略顯憨厚的中年人眼里看到了一絲受傷和難堪。

  而這受傷和難堪并不是因為他自己被慢待,而是因為她。

  這一點讓她忍不住有些感動和感嘆。

  她上一世也擁有許多很好的幫手,不過都是用各種手段得來的,那時候她疲于奔命,忙于各處滅火,實在是顧不得什么情分不情分,尺度不尺度的事。

  但是這一世不同。

  她的確是存了利用向問天等人的心思,但是她也懂得適當的甚至是翻倍的給與回報。

  所以說,姨母說的或許真的是對的,這世上的一切感情,其實說到底,都是真心換真心。

  她恨鎮定溫和的安慰了向問天幾句,表示自己并沒有覺得被羞辱了,甚至還跟那個藕粉色衣裳的女孩子要了一杯茶,緩緩的在床前的一張桌子面前坐下來。

  見她鎮定,又不像是真的來買衣服的,向問天跟尹吉川對視了一眼,也就沒有再堅持,都跟著陸續坐下來。

  一下午的時間,從中飯過后,這家店實在算得上是人來人往。

  怪不得云上閣有不招呼小魚小蝦的底氣像是她這種小魚小蝦,進來了這么半天,也不過從頭到尾一杯冷茶而已。

  不過也不是沒人睜眼看他們一眼的,畢竟像他們在這里一坐就是一下午的奇葩太少了,可都是些探尋和鄙薄的目光。

  朱元坐了一下午,終于不再喝那杯早已經沒水的茶了,她笑了笑站起來說:“好了,我們走吧。”

  向問天疑心姑娘是被氣瘋了。

  不然的話,她一不買衣服二不找人,竟然就在這云上閣這么呆呆地坐了一下午!

  連向來不言不語的尹吉川也有些奇怪,不明白為什么朱元會這么做,不過朱元既然說了走,他們也沒有遲疑,立即便跟了起來。

  可是還沒走出幾步,便有一道女聲從后面傳來:“咦,這不是朱”

  是認識的?

  向問天跟尹吉川對視了一眼,回頭一眼看見一堆鶯鶯燕燕正從樓梯上下來注視著這里,便忍不住有些茫然。

  在他們的印象里,朱元其實跟京城的圈子是阻隔開來的。

  這是很殘忍也很現實的事實朱元依舊是被絕大部分的貴族圈子里的人看不起的。

  朱元再厲害,弄倒了再多的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這身份地位就是一層堅不可破的壁壘,有著嚴格的分水嶺。

  可是現在,這幫顯然就是那一群上層圈子里的貴女們,竟然好似認識朱元?

  朱元也回頭看了一眼,詫異過后便微笑著點頭:“是錢姑娘啊?”

  還真認識?

  向問天詫異的看了朱元一眼,讓開了一點位置。

  那個打扮得輝煌璀璨的少女倨傲的抬著下巴走下來,冷然在朱元面前立住腳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說:“原來朱姑娘還記得我,我以為朱姑娘貴人多忘事,不會記得我等在后院之中的小丫頭呢。”

  這姑娘說話好像不大好聽,但是姑娘進京來時間也不長,而且都是在忙著打架,怎么會認識這樣的人物?

  朱元其實自己也跟她不是很熟,只記得這位錢姑娘當初在顧夫人家里見到過,或許是什么故舊親戚家的女兒。

  她不想跟一個小孩子計較,溫和的笑了笑,就準備走。

  可是錢嶸卻并不準備就這么讓她脫身,喊了她一聲,等到她轉過頭來,便微笑著問她:“朱姑娘是來買衣裳的嗎?”

  朱元沒有說話,蹙眉有些苦惱。

  她是不想惹這些名門貴女的,畢竟命好的女孩子們多少都有些任性,或是高高在上的疏離感,并不是很好相處。

  而對著這些人,她也不能就因為幾句謾罵或是諷刺就跟人家大打出手,因此格外費力。

  可是她還在糾結,錢嶸已經撲哧一聲笑了:“朱姑娘,雖然你們朱家的確是被你自己給一手弄的家破人亡了,不過你怎么寒酸得連一件衣裳都買不起了?”

  她目光冷然,說出來的話字字如刀:“也對,我怎么忘了,你是.....正因為朱家不要你,你才會跟朱家魚死網破的啊,嚴格說起來,你連進來的資格都沒有.....”

  她有些可惜似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云上閣到底是怎么辦事的,怎么連你這樣的人也會放進來。”

  向問天忍無可忍,越聽面色越差,也顧不得了,立即反唇相譏:“什么這樣的人?!你說清楚,我們姑娘是什么樣的人?!”

  他怒氣沖沖,但是錢嶸卻笑的更加燦爛,她嘖了一聲,根本不接向問天的話:“果然,朱元姑娘還是跟之前見過的一樣蠻橫無理,都說什么樣的人帶出什么樣的下人,朱姑娘連個侍女都不用,只讓護衛跟著.....朱姑娘或許是沒被教養過,所以不知道,這其實是很失禮的。”

  尹吉川面色有些難看了。

  現在的這些小姑娘都怎么搞得,戾氣這么重,干什么出言不遜,字字句句都專門去戳人家的痛處?

  朱元有些明白了,她站定了腳,微笑的看了看那個錢嶸,退后了一步:“抱歉,我剛剛在想事情,錢姑娘當天為什么出現在顧家的宴會上來著?”

  錢嶸臉色難看。

  她們家其實當初也跟顧家有定親的意思。

  是朱元橫空出世,成了顧傳玠什么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以至于讓她的親事落空。

  當然,這也不見得是什么好親事,自從顧家出事之后,她家里的長輩就已經不把這件事當回事了,還說沒有嫁過去真是萬幸。

  可是家里人是這么想,錢嶸自己卻不是。

  她總是很厭惡這個無端出現,把場面攪得很糟糕的人,而且她想要的東西朱元輕而易舉的就能得到,可是卻偏偏不屑一顧。

  這實在是叫這個自認為比朱元高人一等的姑娘無法忍受。

  她對朱元厭惡萬分既因為之前的遭遇,也因為朱元這個人的不識抬舉和自以為是,沒有半點身份地位不對等的自覺,朱元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論,她竟然一點兒自慚形穢的自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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