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了一陣,大眼瞪小眼半天,忽而又都笑了。
溫淑耀這才問朱元:“你跟會如居士是什么關系?為什么能跟她的風格如此相近......實不相瞞,我幼年時,她曾經當過我的老師,可是后來卻再也沒有機會見過,我一直都很是掛念,卻并沒有法子,您要是知道她的消息......”
朱元就搖了搖頭,輕聲說:“會如居士去過青州采風,我有幸得她教導過一段時間,可是后來,她隨著我師傅一同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其實她也并沒有說假話。
當初她差不多得再等上七八年才能見得到師傅,在那之前,她是真的不知道師傅在哪兒。
而師傅早已經下定決心隱居避世不出,他決定了的事情是不會有更改的。
至于會如居士,有之前李侍郎悔婚另娶的事在,她更不可能會再回京城這個傷心地來了。
溫淑耀有些惆悵,又有些果然如此的失落。
好一會兒,她才嘆了一聲氣:“是了,會如先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這樣的人一旦受了傷,怎么可能還會再回頭看呢。”
她傷心了一陣,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開心起來,拉著朱元的手:“不管怎么樣,你既然同樣跟會如居士學過東西,那咱們就是同門了,往后就是朋友。”
上一世朱元能夠得以跟師傅相識,還都多虧了溫淑耀牽線,人生真是處處都是巧合。
邊上的李媛忍不住哼了一聲,很不明白為什么溫淑耀竟然自貶身份,跟護院聊得那么開心。
徐游倒是并沒有露出半點旁的意思來,將眾位小姐妹都安排的很好,忙的四處亂轉。
等過了一會兒,那邊原本送了朱元跟李媛兩個人的畫過去的小丫頭回來了,眾人的目光才又一次聚集到了朱元跟李媛身上。
也不知道待會兒這個名不符實的縣主待會兒輸的太慘會不會又鬧一場,畢竟這位最擅長的就是把很小的一件事給鬧大了。
凡事被她說出來,好像都有一番道理。
想是這么想,眾人都催促著小丫頭快把結果說出來。
小丫頭笑盈盈的,很是口舌伶俐:“二位姑娘的畫是沒有具名的,拿出去各位夫人們看了,各位夫人們都說很好,一時竟然沒有分出個高低來,后來還是眾位夫人們分別給兩幅畫打了分兒,最后是這幅畫勝出了。”
她說著,將左手邊的畫給打開,掛在了屏風上頭,笑著說:“‘恭喜李姑娘了。”
眾人的表情一時就都有些精彩紛呈。
水榭里安靜得鴉雀無聲。
剛才圍在李媛跟前的那些人都有些錯愕,她們是一直守在李媛邊上看著她畫的,當然知道她畫的是什么。
分明是姚黃魏紫啊。
可是這上頭........這上頭掛著的,這是一副貓戲圖啊!
說起來......
這貓是朱元畫的?
眾人就都驚疑不定的朝著朱元看過去,朱元怎么會在畫藝上頭有這樣的造詣?
這只貓兒活靈活現,神態可掬,一只眼睛因為被蝴蝶給撲了而微微瞇著,后腿站立兩只小爪子舉著要去撲跌。
連貓兒背上的花紋都極為逼真。
就好像把那副場景真正的完全展現在了你的眼前。
這種......這種力求逼真并非只重寫意的畫法......
會如居士?!
有知道的在心里忍不住念了一句這個名字,看著朱元的眼神就有些變了。
而李媛早已經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看,連一個小丫頭都覺得只要是比賽作畫,最后得勝的就肯定是她,可是現在,她竟然輸了!
她竟然會輸給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
她之前把朱元數落的一文不值,等著看朱元的笑話,等著看朱元被打臉,可是現在呢?!現在被打臉的成了自己!
聽見剛才小丫頭說什么沒有?小丫頭說,這個決定是夫人們一致決定的,還是她的母親一錘定音,選定了這幅貓戲圖當成是頭名。
也就是說,連母親也真是認為這幅畫更具水準。
李媛忽然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被這么多雙眼睛看著,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還是溫淑耀咳嗽了一聲:“諸位夫人們想必也是看慣了寫意,因此多年不見這樣的畫法,所以覺得眼前一亮罷了。”
她說著,對朱元使了個眼色。
差不多就得了。
人固然是活著要爭一口氣,但是也一定要懂得見好就收。
朱元總不可能跟這幫人真的就結成死仇。
那沒必要。
這天底下這么清高自傲的人多了去了,一個一個不服的都要得著機會踩死的話根本忙不過來。
要懂得用懷柔之道,這才是上策。
李媛面色還是難看的厲害,張了張口,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徐游更是一臉震驚。
她從來沒有想過,朱元竟然還會畫畫,而且看這畫功,根本不是一兩日就能做到的,不是說是在鄉下山上養大,根本天生天養嗎?
這是怎么回事?
她皺了皺眉頭覺得有些頭痛,同時又覺得自己隱約抓到了什么線索說起來,朱元會不會是在撒謊?
不然的話,她哪兒來那么多的本事?
醫術、廚藝、現在還有畫畫。
這哪里是山間的野丫頭,這分明是精心培育的很多貴女都做不到的事兒!
這丫頭根本就有古怪!
朱元就是這個時候開口的,她將畫收了起來,慢慢的點了點頭附和了溫淑耀的說法:“溫姐姐說的是,夫人們當初應當都是很熟悉會如居士的,因此我畫的這畫,想必她們都很眼熟,之所以判定我贏,只怕也都是看在故人的面子上。若是真的按照畫技來說,我的確不如李姑娘。”
李媛咬著唇目光有些復雜。
朱元嘴巴厲害起來的時候真是讓人恨不得干脆把她的嘴巴給撕了算了,可是等到她會說話起來的時候,又真的每一句話都能說到你心坎里,還讓你覺得這不是在故意奉承。
難怪喜歡她的那么喜歡她,厭惡她的那么厭惡她了。
也是,這樣本事的一個人要是專注于跟你作對,誰都忍不住要覺得頭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