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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攤牌

  馬氏越是坦然自若,蘇付氏就越是無法理解。

  她能理解大家閨秀是有些傲氣在的,誠如當初付泰所說,馬氏嫁給他的時候,付家情況也的確算不得好,那時候付清還未去投軍,不過在家鄉做個普通的千戶,所以馬氏算是低嫁了。

  跟付家一起來了浙江之后,其實馬氏肯定也吃了不少苦頭。

  那時候母親去世,付清和付泰都在外頭打拼,常年都不著家,她一個女人家要主持家中事務,要管好妯娌小叔,還得操持孩子們的衣食起居,的確是非常辛苦。

  所以付泰一直都對這個妻子極為尊重愛護,身邊也并沒有什么妾室通房。

  蘇付氏在京城的時候也對這個大嫂抱有很大的期望和親近之心的,哪怕是來了浙江以后發現馬氏為人冷淡,也并沒有別的想頭。

  直到此刻,她才真真正正的覺得有些齒冷,很是不能理解的低下了頭:“就算是有什么難處,我們到底是一家人,你為什么一點兒也不跟我們透露,反而答應了人家,掉轉頭來對付我們呢?”

  這么做到底于馬氏又有什么好處?

  付泰雖然人忠厚老實,但是卻不可能什么都毫無主見的聽自己媳婦兒的,他到時候知道了這件事,馬氏又準備如何應對呢?

  又讓付清怎么面對女兒外孫女,付泰怎么面對妹妹外甥女?

  馬氏笑了笑,面上的表情冷淡到了極點,似笑非笑的看著蘇付氏和朱元,譏誚的問:“為什么?你們能做什么?你們除了在京城煽風點火,你們還會做什么?這么多年不見,你們可曾體諒過我們的難處?你們又知不知道你們在京城鬧的越是厲害,我們的日子就越是難過?你們知不知道阿莊的婚事都是被你們給鬧的沒了的?知不知道老太爺一大把年紀了還被彈劾說是消極避戰以至于還要帶病上陣?”

  蘇付氏無言以對。

  她一直都不知道馬氏竟然是這樣想她們的。

  她還自以為跟朱元千里迢迢的趕來是幫忙的,原來一直以來的癥結是在這里。

  她又氣又怒,又委屈又覺得心酸,隱約還帶著一點兒愧疚,抿了抿唇,想要反駁的,卻又不知道到底該怎么樣反駁。

  馬氏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心里很知道她們在想什么,哂笑了一聲終于呼出了心中的怨氣:“你們自以為是來幫忙的,可在我眼里,你們就是叫人避之不及的麻煩,你們到了哪里,麻煩就跟到哪里,若不是你們,今天我也不至于手里粘上這么多甩不掉的臟東西。我也不愿意當個惡人,這世上誰有選擇的時候愿意去害人呢?可若是我不幫忙,那倒霉的就會是我的兒女,先是阿莊,那后來呢?后來她們對付不了你們,我又不肯屈服,她們對付的會不會就是我的阿娟阿緣阿冰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馬氏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過錯。

  蘇付氏氣的渾身發抖。

  她知道馬氏這是在強詞奪理,可是無奈她不擅長詭辯,一時之間連辯解都不知道該從何處辯解。

  還是朱元盯著自己的茶杯半天,等到馬氏抱怨完了,才輕聲問:“那......舅母娘家的侄子跟曾家定了兒女親事,也是出于無奈嗎?”

  馬氏怔了怔。

  她的娘家侄子的確是跟曾家旁支的一個女孩兒定了親事。

  可這事兒只不過是少數人知道,根本沒有外傳,兩家都很是低調的擺了訂婚宴,怎么朱元竟然知道?

  隔著這么千里遠,朱元的耳目竟然靈通到這個份上了么?

  蘇付氏也立即便皺起了眉頭。

  馬嬤嬤頗覺得驚魂不定,不敢抬頭去看朱元的面色,只是想著朱元這一次來到底是來做什么的總不能只是過來說這些無關痛癢的話就算了的吧?

  馬氏也是這樣想,她有些不耐煩了,心中的不安也漸漸的浮上來,忍不住有些暴躁:“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只是想說,舅母想要保住付家的心絕對是真的,可是攀附曾家乃至于鄒家的意思也絕對加假不了,說到底,舅母不過是覺得為了我這個外姓人,得罪曾家和鄒家實在不智罷了,是不是?”朱元微微笑了笑,并沒有生氣的意思:“所以,既然如今都已經真相大白了,不如就更坦誠一點兒吧,我來杭州,所有的行程都是提前寫信來知會的,而后舅母就轉手都跟曾家交了底,是不是?”

  所以才能那么巧,她前腳下了船,后腳太華就死在了她面前,還是以那樣慘烈的方式。

  蘇付氏不可置信,她還以為馬氏不過就是將太華拒之門外罷了,不知道原來馬氏竟然還通風報信,把她們的行蹤和消息都全都報給了別人。

  如果不是她們一路上都跟楚庭川的船隊在一起,到后來身邊也有林錦常和方良保護,那.......

  那鄒家跟曾家會不會在半路上就動手腳滅之而后快?!

  她越是想越是怕,心里也終于明白了朱元的意思馬氏這根本不是嫌棄她們是拖累,而是一開始就把他們當成討好曾家和鄒家的砝碼,她們的死活在馬氏眼里根本無關緊要。

  這一點發現讓她心里難受至極。

  她自來在蘇家不好過,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靠著思念母親和兄長父親度日,他們雖然這些年都未曾出現過,但是在她的心里卻是真正的精神支柱和親人。

  可沒想到,原來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馬氏驚疑不定,沒想到朱元竟然連這些東西都知道,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僅僅的攥緊了拳頭愕然的望著朱元有些失態。

  邊上的馬嬤嬤更是又驚又怕,只覺得之前她們還是太過大意了,竟然真的覺得朱元不過就是個女孩子,所能做的事情有限,以為能把朱元玩弄于股掌之間。

  誰知道終日打雁卻被雁叼了眼,眼前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姑娘,竟然如此眼明心亮。

  這也就是說,這些天所有發生的事,竟然真的都是朱元所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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