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在一片慌亂之中終于迎來了楚庭川的回歸。
信王殿下江南一行中懲惡除奸,替百姓做主,一路收獲好名聲無數,連各地官員也對他稱贊有加,他進京這一路上,不少官員沿途求見,可楚庭川全都拒絕了,老實本分,從不越雷池一步,叫京中各方勢力都多了幾分斟酌。
這樣的王爺,不選他還能是誰呢?
因此信王殿下剛一回京,信王府幾乎就被各式各樣的名帖給堆滿了。
楚庭川不在乎這些各式各樣的眼光,頭一件事就是先去宮里和嘉平帝交代江南一行所發生的事。
經過了這小半年,楚庭川又高了一截,站在書桌后頭的嘉平帝有些恍惚。
似乎還是在轉眼之間,眼前這個孩子還是瑟縮在恭妃后頭的那個小蘿卜丁,那時候他臉上神情帶著愁苦,分明是個很小的孩子,但是卻似乎卻蘊含著無數心事。
可現在,這個孩子轉眼就已經如此高大了,從前那種瑟縮也一掃而空,變成了少年人特有的意氣風發。
時間可真是叫人感慨。
嘉平帝頓了頓,上前親自將楚庭川給攙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做的好!不愧是朕的兒子,沒墮了朕的威風!”
這還是印象里他頭一次這樣鮮明的表達對自己的夸贊,楚庭川有些受寵若驚,也立即便將這種感情從面上流露出來,抿了抿唇又似乎有些委屈的喊道:“父皇!”
父皇。
這個稱呼從他嘴里叫出來,又叫嘉平帝一陣恍惚。
太后說的是,不管喜歡不喜歡,不管從前怎么樣,眼前這個兒子是他最拿得出手的兒子了,嘉平帝的心不知不覺被觸動,心里的天平也終于朝著這個兒子傾斜了,他嗯了一聲,捏了捏楚庭川的肩膀:“朕知道,你受委屈了。”
他說著,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書桌后頭,挑眉看了楚庭川一眼:“說說吧,你那次遇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是沖著朱元去的還是你?”
楚庭川知道這個時候嘉平帝已經對徐家起了疑心,也知道潘泉手里的那些密信嘉平帝都已經看過了。
他早就已經在心里想好說辭。
因此嘉平帝一問,他便皺著眉頭道:“名義上說是沖著朱元去的,可是看那個架勢,還有動用的人手之多之重,兒臣覺得,應當還是沖著兒臣來的。”
是啊。
嘉平帝心中冷笑。
金瓊可是花了大功夫的,聯絡之前幫忙銷贓往南洋和東瀛的那些海盜賊匪,非是窮兇極惡的不要,這樣大的手筆,怎么可能只是為了對付一個女子?
徐家的心思可真是大的驚人啊。
他面色沉沉的坐在御座上,許久之后才輕輕挑了挑眉,什么也沒表露出來,對楚庭川道:“罷了,先不說這些,這些事兒朕自會查清楚,給你一個公道,你先去見過老娘娘和皇后吧,她們都很記掛你。”
楚庭川急忙應是,說起這個就又有些遲疑的看著嘉平帝,一臉的茫然和擔心:“父皇,兒臣恍惚聽說,母后她身體不適?她”
年前的時候要廢后的事可是傳的沸沸揚揚的,邸報里頭也都有,楚庭川會知道并沒有任何值得奇怪的地方。
嘉平帝沒多想什么,見楚庭川只是很不安,便聲音柔和了一些:“她也是老毛病了,心胸狹窄的人就是這樣,一點兒小事也容易做下病來,你不必擔心,你去請了安,只怕她就能好大半了。”
聽這個口風,衛皇后的地位只怕一時還是沒問題。
楚庭川心知肚明,心中也有了數,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感激的道過謝,便先去太后宮里請安。
太后早就已經等著他許久了,翁姑親自來迎他進去,感慨的說:“殿下這一去小半年,看著長高了,也壯實了許多,太后一直念叨著您呢,聽說您今天要到,昨兒晚上一晚上都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早早就讓我在這兒等著您了。”
楚庭川面上帶笑,親昵的謝過翁姑的提點。
相比較起恭妃和皇后,楚庭川反而是在太后跟前待的時間比較長,受太后的影響也比較多,因此太后對他的關心是真心實意的,他對太后的尊重和信任也一樣。
他三步作兩步的進了太后殿里,才看見太后便一撩袍子重重的跪在地上:“孫兒見過老娘娘,孫兒給老娘娘磕頭了!老娘娘萬事如意!”
太后向來自持的臉上露出動容的神色,她忍不住就有些哽咽的點了點頭:“好孩子,好孩子!快起來!”
攙扶起楚庭川,太后招手將楚庭川招致身邊,仔細端詳了他一陣,才笑著道:“高了,也黑了些。不過這樣好,看著便有精神。”
來自長輩的關心總是讓人心中熨貼的。
楚庭川安心的任由太后打量,才低聲道:“孫兒讓您操心了。”
太后就搖頭:“這算的什么?她這輩子做的糊涂事多了,可她論起來也是可憐人,若真的要和她一直計較,那才是真的和自己過不去。總歸這一次她是真正得到教訓了,往后總該知道收斂的,你不要心軟,這不是你的過錯,她這個脾氣,遲早要吃這個虧的。”
楚庭川心中滋味難言。
衛皇后的手的確是太長了。
她什么都想管什么都要管,甚至還打算操縱他的婚事,這一點讓他無法接受。
所以他明知道自己是給了徐老太太機會,也故意露了這個破綻,讓衛皇后能夠遭受一些挫折。
只是這個挫折看起來比想象中的還要大一些。
他點了點頭,低聲道:“孫兒去看看她,給母后請了安再回來陪您用飯。”
楚庭川回來,晚上應當是有宮宴慶賀的。
中午卻能陪著太后用飯。
太后笑起來,嗯了一聲就道:“去吧,其他的事都之后再說,我都知道。”
楚庭川很是感激,對著太后磕了頭,便去了衛皇后宮里。
相比起太后宮中的氣氛,衛皇后宮中前所未有的壓抑,他來了,這一灘死水才算是稍微有了些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