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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一·辯論

  跟他們爭贏了又怎么樣?

  難道辯論贏了楚庭川就能回來了嗎?駙馬是底層出身,他從前家里也就是普通的一個秀才之家,要說有多大的見識,那是沒有的,哪怕他已經當了一陣子的駙馬。

  但是有些東西真是你天生的環境鑄就的,不是你一時一刻暴發就有的,就比如眼界這種東西。

  這也是為什么靜安公主一直厭惡他的理由,在靜安公主看來,他不管怎么拾掇他自己,都是一個下等人,兩個人完全沒有任何共同話題。

  此刻駙馬覺得自己跟朱元也沒有什么共同話題。

  太子出事本來就是事實,有什么好不能承認的?

  朝廷當中想說太子的人還少嗎?

  不說別人,只說王太傅吧,王太傅當初不就直言不諱,指責太子輕忽才會犯下大錯,還不肯同意內閣的提議,讓人去贖回太子嗎?

  這還是最近,王太傅才松了口呢。

  他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有些無奈也有些不耐煩的勸朱元:“忍了這一回吧,今天是公主的大日子,到時候鬧得太大了也不好,您回宮去不是又是一場麻煩嗎?”

  嘉平帝對這個女兒有多寵愛,他們可是都知道并且看在眼里的。

  朱元如果真的不知好歹,回去也討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朱元并沒有理會駙馬,也假裝聽不出駙馬話里的意思,她只是微笑的看著學子們吵鬧,看著學子們對著自己指指點點,仿佛這不過只是去祭天的一次巡游,接受的是普通百姓的一場注目禮。

  她如此淡然,那些人有的越發的暴躁,甚至開始指著朱元痛罵,罵他們東宮是蠹蟲,是無能,是懦夫。

  這邊的動靜越發的大了,傳到了馬車里,王嬙已經有些坐不住了:“我看今天真的要出事,不管了,我還是先過去瞧瞧吧,若是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也好看看,總比坐在這里干等著強啊!”

  范夫人嘆了口氣,也跟著起了身,兩人在丫頭仆婦的攙扶下有些艱難的擠過了人群,終于看到了在公主府門前被攔住了的朱元。

  讓她們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的是,朱元看上去還是很鎮定從容,好似面對的并不是什么太難的事,看起來并沒有崩潰或是暴躁。

  這就好,只要不頭腦發昏讓五城兵馬司抓人,大不了也就是丟臉罷了。

  東宮從太子出事,臉面就一直沒有撿起來過。

  在大部分百姓和朝臣們心里,他們雖然不說,但是他們其實心里都把楚庭川看做罪人。

  這是沒法子的事,面子這種東西,只能不要了。

  學子們的反應越來越激烈,終于開始不知道是誰,有人扔了個雞蛋上前,啪嗒一聲摔在朱元的腳邊。

  緊跟著就有更多的菜葉子和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雞蛋和旁的東西,七皇子哎呀了一聲,立即忍不住后退了好幾步,躲在了宮人的背后。

  “你們只會這些嗎?”朱元冷然看著這群年輕人,拔高了聲音,漠然冷笑:“你們自稱是讀圣賢書,自稱是為民請命,結果你們讀了一肚子的書,就只學會了朝女人發難,往女人身上砸東西打女人嗎?!”

  駙馬怔了怔,忍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實在沒想到朱元的聲音還挺大,竟然在這么嘈雜的環境里都能讓人把她說的話都給聽清楚。

  那些站在前排的讀書人也是一樣。

  眾人都有些茫然,沒有想到朱元會這么說。

  那個白衣書生最先揚聲道:“你別強詞奪理轉換概念!我們幾時要打你了?我們只不過是在鳴不平罷了!”

  “那請問諸位是在為誰鳴不平?”朱元微微冷笑:“我不過是一介女流,我能上前線我能帶兵打仗嗎?!還是說我能決定內閣各位閣老們的意見?讓他們奉行我的主意?自古以來,女子都是弱勢的,是,我是太子妃,可你們說我仗勢欺人,不如你們直說,我何時何地,欺負過什么人?若不是公主出喪,我連出宮的機會都屈指可數,我有什么能耐,能夠欺負的到你們?”

  學子們皺起眉頭。

  有些圍觀的百姓和一些小官也都有些替朱元委屈:“是啊,太子妃又不能決定什么?找太子妃的麻煩也沒用啊!”

  還有更多來參加靜安公主喪禮的官員夫人們都是若有所思。

  “你說得比唱的還好聽!”黃衣書生最是激進:“你現在固然是嘴巴上不打不罵我們,但是你們夫妻倆要用去多少民脂民膏?!百姓們憑什么為了你們夫妻要擔驚受怕,要受此等羞辱?!”

  “說起這個.....”朱元看了他一眼,再看了一眼那個白衣書生,臉上出現不加掩飾的嘲笑和譏諷:“說起這個,我正想要問問,這一代的神威將軍當初不是在打倭寇的時候被倭寇全殲三千余人,而后被圣上親自下令申飭了嗎?若是這么說的話,那三千多個將士的性命,是不是都要神威將軍來償還?!他的家眷們也被你們這樣的讀書人堵住指著鼻子罵了嗎?你作為神威將軍的兒子,難道不覺得羞愧嗎?你有什么臉面出門?你有什么臉面讀書?若是按照你的道理,你現在應該自裁以謝天下啊!還有你的父親,他辜負了江浙多少百姓的期望?他讓多少將士家破人亡,他怎么還活的好好的,怎么竟然還能調任薊州大營?”

  鴉雀無聲,王嬙看著朱元,一時只覺得朱元光芒萬丈。

  連帶著范夫人都咳嗽了一聲,有些目瞪口呆:“此等口才,太子妃不當太子妃,也必定能夠.....”

  她沒說下去了。

  那個白衣書生被說得面紅耳赤,到后來簡直忍不住要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找個地縫鉆進去。

  朱元發笑,哂笑問:“這位學子,請您指教,作為神威將軍的家人,作為有戰敗之績的武將的家眷,到底該不該活在這個世上?他們活在這個世上就是一種錯誤了嗎?那又該如何處置呢?”

  白衣書生一句話都回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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