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塵的辦公室中,玻璃墻里的透明沙漏,流淌著一線細沙。兩人的沉默之中,時間似乎更加漫長了。
聞聲而來的晨曦,讓清潔阿姨迅速清掃了地面上的碎片。
白一塵,面無表情坐回座位,他打開筆記本,繼續工作。
董咚咚有些尷尬的,獨自坐在沙發里。她眉心緊鎖,心事重重。
他的樣子,讓她有些后怕,也有些疑惑,或許自己真的太沖動了,僅憑一時之氣,就貿然逼宮發難。誠然,她很擔心米嬅,但心里也確實生氣,因為他騙了自己。曾幾何時,她也許開始在相信他了呢。沖動是魔鬼,她的失控帶來了自己不可預料的后果,最重要的是,她要如何面對閨蜜呢?
董咚咚不想對米嬅坦白所有。比如,從糖果那一夜的落荒而逃,她開始刻意躲著白一塵。當她得知,米嬅和白一塵交往的消息,她甚至不假思索主動離開了BRIGHT,不顧父母的反對,又毅然決然來到了陌生的AIR。如今,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懼怕著,拒絕著的,僅僅白一塵的緋聞嗎?那么,還有什么……黑暗之中,藏著她不敢碰觸的秘密。
那段時間,米嬅總會興高采烈的,給她復述著和白一塵的約會。她煩了,惱了,甚至用工作忙來疏遠這個沉浸在甜蜜之中的小女人。直到有一天,白一塵猝不及然的,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她越來越煩躁,左右為難以及惴惴不安。
當她得知,米嬅與白一塵開房的瞬間,她終于忍無可忍的爆發了。小白兔呲牙把耳朵直接送到了,大老虎的血盆大口之中,自己大概也是瘋了吧?
董咚咚的腦海之中,簡直亂成了一團麻。她無意識的飛速轉著手指頭,暴露了焦躁而惶惑的內心。他越沉默,她就越心虛。
晨曦了解白一塵,雖然他看上去寧靜無瀾,泰然自若的處理工作。但他心知,老板這回可真動了怒,他的怒氣從來都是陰沉而厚重的。上一次在辦公室里扔杯子,恐怕已經是幾年前了。結果,集團上上下下都跟著提心吊膽多久時間?
猶豫片刻,晨曦決定息事寧人最好。他走到董咚咚身邊,低聲道:“董小姐,已經到了午餐時間,這些是白總一早從新加坡,為您特意帶回來的小菜。有珍寶海鮮的辣椒螃蟹和麥片蝦,文華大酒店話匣子餐廳的海南雞飯,還有結霜橋的叻沙。白總親自買的,放在保溫盒里,盡量保持原汁原味,又從機場趕回公司。別辜負了他的心意,您不如……嘗嘗?”
董咚咚旋轉著的手指頭,徒然停止了轉動。她側了頭,輕聲道:“我不餓。”
“別管她……”白一塵淡淡道,他并未抬眸。
“才不用你管我!”她蹙著眉提高聲音,負氣道:“我怕他,再趁機毒死我。”
白一塵聞言,停住了手中的工作。他冷著一張臉,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他親手把餐盒一一打開,精致的食物散發出誘人的味道。
“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吃,餓死你這小混蛋。”他沒好氣道。
折騰了半天的董咚咚,終歸忍不住吸了吸鼻尖,暗中咽了咽口水,緊緊盯著盤中美食。
晨曦望著兩個人,像極了鬧別捏的小情侶,不禁啞然失笑。他只好又為兩個人的餐盤中,布著菜,擺好了湯水。
“白總說,這次來不及帶董小姐一起去新加坡,又想讓您嘗到原汁原味的當地美食,他也算費了心思。除了您,我沒見過他對哪位小姐,這么上心的。”晨曦趁機不動聲色道:“董小姐不吃,可辜負了這些美食……老板白忙活了。”
白一塵拿起筷子,停頓了幾秒,呲牙道:“晨曦,滾出去!”
晨曦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好的,我去接米嬅小姐。”
白一塵吃了幾口螃蟹,但覺索然無味。
他瞥了一眼低著頭,玩手指的董咚咚,冷冷道:“看見了,沒下毒!還不敢吃?你都敢……指著我鼻子來討債的主兒,還怕吃了我的飯,嘴短不成?膽小鬼。”
“你才是膽小鬼。都說了,我不餓!”她狠狠瞪他,無奈腹中骨碌碌亂叫,實在不給自己面子。
“一會兒,你和米嬅談吧,我出去。等你們談完了,我再回來。我在,算怎么回事?”她噘著嘴,艱難道。
他悄無聲息的喝著湯,喝完了半碗,才鄙視道:“現在知道怕了?輸不起!”
“米嬅可一直不知道,我和你……”她無奈囁喏著,不知如何繼續措辭。
“你和我,怎么了?”他乘勝追擊,意味深長道:“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你對我恨之入骨!董咚咚,那你還怕什么?你心虛什么?”
“我們本來就清清白白的,我就是不喜歡你。”她瞪著眼睛,急忙解釋:“我不是心虛,我是擔心米嬅尷尬。”
“行了,吃東西。”他不耐煩的打斷她。
“一會兒,她來了,你滾里面去。”他見她,還是一副苦惱的樣子,不客氣道:“放你走,你再不認賬。吃不吃?一句話!”
董咚咚翻了個白眼,狠狠戳住一塊螃蟹。結果用力太猛,那塊蟹肉飛出了個優美的弧線,落在白一塵的褲子上。
“你還真跟我有仇啊!”他倒吸冷氣,遂而放下雙筷:“自己吃吧,我換衣服去。”
她看見他起身,走進了內間臥室,不禁暗自舒了口氣,猶豫了片刻,便開始吃起了東西,食物很美味,而她也確實餓了。
白一塵透過門縫,看著那愁眉不展的小姑娘,從蜻蜓點水的淺嘗輒止,沒多久就成了大快朵頤。知道這些他精心挑選的食物,終歸符合這小家伙的胃口。看她吃得香甜,他不知不覺唇角染笑,心中的怒火,漸漸消散了許多。
房間里的電話恰時響起,他拿起。
“老板,我們到地下車庫了。馬上就上來。”晨曦的聲音,依舊不緩不慢。
“好。”他淡淡道。
“老板……”晨曦突然,有些不懷好意的笑了一聲。
白一塵微微蹙眉,不動聲色。
“生氣,代表著在乎。”晨曦低低道:“有首詩,好像說,不識廬山真面,只緣身在此山中……什么意思呢?”
話筒那邊,徒然剩下了盲音,顯然被掛掉了。這邊的晨曦忍不住,笑意更濃。
白一塵思忖片刻。終于,他釋然一笑,眉目之間又恢復了平日的自信與風度。
恰在此時,外面的房門被輕輕敲擊著。忽然之間,一顆慌慌張張的小腦袋,出現在他面前。她抱著一盒沒吃完的點心,像個慌不擇路的兔子,一頭撞進門來。
“米嬅來了,你出去吧。”她又緊張又擔憂:“我,我就躲這里嗎?”
“董咚咚,你敢把點心渣掉在里面,我一定把你腦袋揪下來。”他半瞇著遂黑桃花眸,盯著她嘴邊上沾著的點心屑,陰森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