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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因為,同歸于盡

  墓室之中,早已亂成了一片。

  倉皇跑出去的保鏢鳥獸散狀,再也沒有回來,不知道是迷了路,還是逃遠了不肯復返。陰森森的墓室里,只剩下白熙湖、陸雨霖、云鶴、雪峰和胖保鏢。這胖子若非被雪峰硬生生薅住了,恐怕早就撒丫子撩了。

  白熙湖顫顫巍巍的,撿起手槍把所有子彈,都打了出去。當然,什么都沒打到。石棺雖然緩緩開啟,卻并沒有什么老僵尸之類的蹦出來。

  除了云鶴,依舊呆呆的默念著旁人聽不懂的話。其他人都心驚膽戰的盯住石棺,擔心那一道黑漆漆的裂縫,會不會有黑爪子或者骷髏頭出現。

  從縫隙中緩緩上升的,是一支小巧的升降臺,上面有個類似攝像頭的圓形銀色機器。遠遠看上去更像一只滑稽的大眼睛,居然還有眼珠子。隨著機器骨碌碌的旋轉著,突然投射出一束光芒。連見多識廣的白熙湖都張大了嘴巴。

  墓室的東南西北,四個隱蔽的角落,也同時開始投光,看來其中也隱藏著類似的裝置。若干道光線交織后,在空氣中竟然形成了一道立體感十足的光幕。白一塵笑吟吟的形象躍然而上。

  “見鬼,這是什么鬼?”雪峰瞪大了眼睛,指著光幕。他激動得差點想把自己肝兒,都活生生啐出啦。

  “放心吧,除了你們,這墓室里并沒其他的鬼。”白一塵意味深長道,他瀟灑的打了個響指,眸色帶笑,流光淋漓:“這是,一個很貴的黑科技,遠程智能的全息投影。”

  “你……你也在墓室里嗎?”陸雨霖警惕的打量著四周,卻并沒有發現蛛絲馬跡。

  “當然……不在。”白一塵聳聳肩,調侃著:“不用擔心,你們很快就會見到我。爺爺……您的戲也該落幕了。”

  “一塵,你這是什么意思?”白熙湖最早反應過來,他笑得有些尷尬,有些惶恐。

  “劉隊長現在就站在我身邊。你們剛才精彩的對話,他全都看見聽見了。哦,對了……忘記告訴你們,這個曾家大墓的墓室,早就被我安裝了360度無死角的針孔錄像,以及立體收音系統。嗯,保證這場精彩的現場直播,畫面清晰,音質無損,作為呈堂證供,完美無缺。”白一塵一攤手,遂黑的桃花眸的笑意,寒冷凜然。

  “你開玩笑吧,怎么可能?我派人……派人提前檢查過……根本不可能有你說的東西。”雪峰結結巴巴的,他加重手中力道,狐疑的盯住胖保鏢的眼睛:“難道我們當中混進來了奸細,白一塵,你信不信,我先殺了你奶奶?”

  陸雨霖本能的就擋在云鶴面前,而雪峰兇相畢露,他拔出匕首就要撲過去,卻被幾個突然定位在自己臉上的紅色激光點,嚇得一步不敢動了。他知道,這是專業狙擊手的內紅瞄準鏡,已經鎖定了他的腦袋。他的手速,不可能快過子彈的速度。

  風馳電掣之際,胖保鏢突然用手刀擊中了雪峰拿著匕首的手腕,后者痛呼一聲,匕首扔出了很遠。緊接著,他被胖保鏢一個過肩摔,腦袋撞在石地上,立馬暈了過去。

  胖子諂媚的把雙手舉過頭頂,老老實實蹲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朝哪個方向講話,環視四周諂媚道:“白……白先生,咱們說好的,我……我算臥底,算戴罪立功……您,您可得為我作證啊。”

  “我說了可不算,劉隊長會依法辦事。”白一塵輕輕拍掌:“接下來,陸先生有什么打算?你是負隅頑抗,還是束手就擒?”

  “白一塵,有你的。明刀明槍你不敢來,算計人的本事,你們白家人倒一脈相傳。好吧……我認輸了。”陸雨霖見大勢已去,頹然的放棄了抵抗。

  “廢話,現在是高科技信息時代,你們那種黑道火拼的路數,已經過時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懂不懂?”白熙湖挑眉調侃。

  “我不怕死,不然當初,也不會干這種斷子絕孫的買賣。能在死之前,再見到云鶴一面。老子心滿意足了!”陸雨霖歪著頭,梗著脖子,似乎想抑制住自己的眼淚。

  “云朵兒,我陸雨霖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晚了一步跟你說,我喜歡的人是你。白家比陸家,就早提親了一天,一天而已。”陸雨霖苦笑著,他緩緩躬身把云鶴從石像旁扶起來。

  他艱難的拖過旁邊的太師椅,把云鶴放在上面,又溫柔的撣落她衣服上的塵土。他幫她整理了有些雜亂的發,又從自己脖子上,摘下來貼身帶著的金鏈子。

  那鏈子的末端,拴著一塊溫潤的暖白玉玨,上面精雕細琢著一只振翅欲飛的仙鶴。鶴頭上有一抹天然的紅潤,如同一滴鮮血般鮮艷璀璨。玉玨還帶著他的體溫,閃著細膩溫潤的柔光,似乎已經把玩了多年一般。

  陸雨霖顫顫巍巍,單膝跪下。他把金項鏈為云鶴戴在胸前。然后,他遲疑著雙手握住她的手掌。

  他們雙目對視,他含淚而笑:“云朵,今生無緣,下輩子你一定要等等小雨。我認罪,是我害死了你的兒子,我愿意為他償命。對不起……”

  白熙湖干笑著,他不知自己該看向什么位置,就指著陸雨霖,哂笑著:“一塵,你看……陸雨霖認罪了。你的父親和母親都是他殺的。他認了。老夫……爺爺也是受害者……爺爺為了報仇才設下這個局,就想幫你找出當年的真相。爺爺剛才說的話,都是騙人的。陸雨霖這么狡猾,不騙過他怎么可能呢,你懂的。”

  白一塵長眉一展,還未接言。就聽見白熙湖身后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小塵,你不要傷害他,他畢竟是你的爺爺……”

  墓室中的眾人更加驚詫了,同時盯住坐在太師椅里的瘦弱老婦人。此時此刻,她終于坐直了身體,抬起來渾濁的眸子。只不過在霎那之間,她身上瘋癲的氣質,早已蕩然無存。

  她雖然依舊羸弱和衰老,但脊背卻挺得異常挺直,一種淡雅的清谷幽蘭之氣,環繞著她的周身。

  “云朵,云朵兒,你醒了……你醒了?”陸雨霖喜極而泣,嘴唇哆嗦著,他情不自禁緊緊抱住了她。

  “小雨……你老了。”她緩緩推開他的擁抱,輕輕撫摸了下他兩鬢白發,淡淡道:“我也老了……我們都為年輕時的錯誤,付出了代價。你確實有罪,百死莫贖。”

  陸雨霖痛心疾首,他深深低下了頭,雙手也從她的膝頭滑落。

  “如果,你現在走出墓室去自首……如果你還能真心懺悔,我……選擇原諒你。”她遲疑的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他的額發。

  她在他耳畔,用極低的聲音說了幾句。除了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聽清內容。但他顯然深受震撼,吃驚不已。

  陸雨霖與云鶴深深的凝視了幾秒鐘,他豁然起身,郎朗道:“我愿意認罪,我自首。”

  胖保鏢趕忙跳將起來,也忙不迭道:“我也要爭取寬大處理,我認罪,我坦白。白先生,再給我一個機會。”

  “你帶他們出去,現在。”云鶴朝著胖子的方向,認真篤定道。

  后者趕緊點點頭:“是是是,老夫人。那什么,警察叔叔,我出來了。別狙我,千萬別爆我的頭!”

  胖保鏢拽著戀戀不舍的陸雨霖,肩上扛著昏死過去的雪峰,大步流星的朝著門口走去。這個陰森森的地方,絕對不是活人待著的地方。不多時,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于是,墓室中只剩下了白熙湖與云鶴。

  “你醒了?太好了,關鍵時刻,你醒了……阿云。”白熙湖轉眼之間,就露出一副深情脈脈的神情。

  他三步并兩步,追到石像下的太師椅旁。還想在靠近時,聽見白一塵冰冷的聲音。

  “爺爺,您不覺得再演,這戲就過了嗎?”

  白熙湖只能站在石像一步之遙的位置,他身后就是巨大的石棺。他的頭部與胸部,也被狙擊手的內紅瞄準定位了。想要挾持云鶴突圍,對一個耄耋老人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阿云……我是清白的。”白熙湖情真意切,他雙眸含淚,朝著云鶴低低懇求:“你了解我,你和翦風,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愛你們,我不可能去害你們。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兒子也會坐上那輛車啊。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見你,因為我對不起你。如果……我知道……我……”

  “我從來沒有瘋。”云鶴突然扶著石像,艱難的站了起來。她挪著腳步,走向石棺的方向。

  “奶奶,您坐著別動。我馬上來接您。”白一塵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安之處,他提高了聲音。

  “一塵,別擔心。他不敢傷害我,不再敢了……對吧,白熙湖。”云鶴凄慘的一笑,繼續蹣跚而行。

  “阿云,你說什么?”白熙湖面色鐵青一片,他緊緊盯住自己發妻。

  “我說,我從來沒有瘋過,瘋了的人只有你。”云鶴驀然提高了音調,開始滔滔不絕:“當年,你害死了我的兒子和兒媳,我已經查出了真相。可毒辣如你,連我都不肯放過。如果我不裝瘋賣傻,恐怕早就化成了野鴨湖里的淤泥。我忍辱負重的活著,只為等待機會……”

  云鶴突然緊緊抓住了白熙湖的手腕,獰笑著:“只為等到,親手殺了你,為我兒子復仇的機會。”

  白熙湖的手腕劇痛,他不承想一個又老又病的老婦人,竟然可以有這么大的力氣,他怎么掙也掙不脫。兩個人就一起摔倒,滾到了石棺旁。云鶴突然狠狠拉住了石棺底部的一個機關。

  幾聲巨響,唯一的出口已經被突然落下的石門封閉,然后墓室里開始彌漫出細白的煙霧,從四面八方而來。整個石室都劇烈的搖晃起來,細碎的石塊從頂部摔落下來。

  “奶奶……”控制室里的白一塵和董咚咚同時驚呼。而白一塵第一時間就往門外沖去。

  “小塵、咚咚……別費事了,還有幾分鐘,這里就會完全塌陷。”云鶴厭惡的推開了白熙湖,后者已經完全被嚇呆了,靠在石棺旁呆若木雞,一動不動。

  白一塵和特警們,都瘋狂的往墓室方向跑去,剩下董咚咚緊緊握住了話筒,她渾身冰涼,整個人都在顫抖著。

  “奶奶,您堅持一下,一塵去救您了。”她大聲嘶喊著,眼睛緊緊盯著屏幕。

  “咚咚,奶奶累了……”云鶴又艱難的坐直身體,此時此刻,她的臉正好對著攝像頭的方向。

  “當年,曾家大墓是我和小九一起找到的。小九靠著墓里的寶物,成為了白熙湖,白氏帝國的掌權人。”她淺笑著,仿佛在娓娓道來,最動人的故事。

  “盜墓本就傷天害理。愛錯一個人,也失去了最愛的人。就是老天給我的報應。今天,就讓所有的罪惡都結束吧。能親手殺了害死我兒子的人,云鶴心滿意足。我等了三十幾年,終于如愿以償。從此之后,或下阿鼻地獄,永不得超生,我也心甘情愿。只不過,小九……你得跟我在一起啊。”

  她側了頭,陰森森的凝視著已經癱軟的白熙湖:“你說過,生生世世,會永遠愛我云鶴一人。如若背叛……灰飛煙滅,萬劫不復。”

  白熙湖的眼淚、冷汗與鼻涕口水已經川流不息,他顫抖著嘴唇,什么話也再也說不出來了。

  云鶴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她的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

  一個穿著銀灰長袍衫的俊朗少年,他挽著一個身著鵝黃繡銀色鶴紋短旗袍的少女。他們坐在高高的青草堆上,指著面前翩翩飛舞的玉色蝴蝶,成雙成對,如影隨形,不離不棄。

  “小九,為什么是我?”少女把頭靠近少年胸口,她的雙頰微醺,帶著甜蜜的羞澀。

  “阿云,你注定就是小九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不管早一步,或是遲一步,你都會遇到我。你云鶴,就是為我白熙湖而生。我們就是命中注定的良緣。小九愿與阿云生生世世,相守相愛,永不分離。”少年意氣風發,情話瑯瑯。

  “你騙人,咱們都是凡人,總會生老病死的,如果我死了……你會娶別人,你會愛別的女孩吧?”少女嘟著小嘴,撒嬌道。

  “不會。我會用生命守護你,不讓你受絲毫傷害。萬一我先死了,你也別怕。我會在奈何橋上等你,我不喝孟婆湯,我要帶著對你的愛,咱們一起轉世投胎,下輩子還要做夫妻。”少年抱緊了少女,輕輕啜吻著她的麻花辮,甜甜道。

  那一刻,阿九是認真的。

  云鶴的眼淚,慢慢模糊了本來就晦澀不清的視線。

  “咚咚,不要讓小塵為奶奶傷心,這就是命,誰也逃不開。”她突然大聲喊著:“還有,照顧小塵……他是真的愛你。”

  畫面嘩的一聲消失了,只剩下靜寂無聲的黑色與沙沙作響的背景。董咚咚一下子癱坐下來,淚流滿面。

  最后一刻,不知為何,極度恐懼中的白熙湖,突然向云鶴伸出了手臂。

  “小九,你我雖然同上奈何橋……就都喝了孟婆湯吧。”云鶴神情古怪的嘀咕著,她也伸出手臂,回應了他:“下輩子……別再相見。永別了,小九。”

  坍塌的聲音決裂的傳來,眼睛血紅的白一塵就要撲進入口時,被緊緊追過來的刑警隊長劉鵬飛緊緊熊抱住,滾到了一旁。

“奶奶……”白一塵撕心裂肺的驚喊著。眼睜睜看著曾家大墓完全塌陷進了地面,只留下一陣嗆人的灰塵。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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