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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十四章 又多一羅漢矣

  僧人離開道觀,寒風一激,才醒轉,一個中年和尚迎上來扶著上車,僧人悵然長嘆一聲,上車坐了,說:“去太孫府。”

  中年和尚一聲吆喝,牛車動了,沿官道入城,又在坊間前行,僧人這才感覺到自己背心都濕了,暗凜。

  “僅僅一丁半點的神通金光,就殺機幾轉,凜然使我心驚。”

  “看來,道門有識之人,不好糊弄。”

  “單是劉湛一人,還不足懼,但必須在道門共識前,找到后盾,渡過這最大的危機。”

  “要不,滅梵就在眼前。”

  有力量和沒有力量者的想法完全不一樣,擁有力量的道門,面對新的競爭者,第一反應,怕是伏尸十萬罷?

  才沉思著,就已經抵達了太孫府所在的望魯坊。。

  都不必去問太孫府在哪,離著一段距離,就看到遠處宅子上空云氣凝聚,貴不可言,這必是太孫府了。

  牛車一頓,停住了,僧人下車邁步,朝著府邸走來,走到門前,因是白天,門開著,有侍衛守護,他也不懼,直接走上前去,合掌:“貧僧聞如,從安州寺而來,想要求見太孫殿下,勞煩通稟一聲。”

  侍衛一看,這僧人年紀不小,穿著打扮樸素很干凈,態度也很客氣,就點了下頭:“你在這里稍等片刻,我進去稟報一聲。”

  僧人忙道謝。

  侍衛就進去通稟,一會出來:“請進。”

  僧人隨著侍衛向去書房而去,是時太陽初照,雖還沒有到春天,但沿著走廊木板而進,左右滿園花卉,夾道花籬,亭榭閣房俱隱沒其中,而不時角落處都挺立著侍衛,兀立紋絲不動,比起以前,多了不少威儀和肅殺。

  “果然是人間龍氣。”

  引到書房外側的小廳,一會有個女官出來說話:“太孫尚在批示,請稍侯,奉茶。”

  僧人只得坐下,只見里面書架錯落有致,滿滿的書籍,回廊過道站著宮女,個個腳步輕盈目不斜視,特別是這女官,更是劍氣深藏,殺機隱晦,竟然是難得的高手。

  “是洛姜么?”僧人也知道些基本情況,正尋思著,聽見細聲,忙收神看時,見里面的蘇子籍已寫完批示,走了出來,只是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恭敬拜下:“貧僧聞如拜見太孫。”

  蘇子籍笑著:“往昔信王游寺,僧人不拜,信王問之,和尚言出家人不拜人王,為何你如此恭敬啊?”

  這話問的輕巧,僧人卻滲出細汗,這是歷史典故,結果信王大怒,誅殺滿寺四十一僧,懸首于墻。

  當下說著:“出家人出家,乃是心求梵法,而身尚在世內,安能不敬人王,不孝父母?”

  這話說的漂亮,蘇子籍緩和了神色:“安州寺聞如?你起來罷!”

  安州寺距離京城不算近,起碼有千里之遙,在這時匆匆趕來,莫非是為了辯玄?

  聞如這名字,并未聽說過,不過這也不奇怪。

  自己來到這世界,都在拼命求存,實在沒有余力,對梵道兩門的認知其實也更多圍繞著接觸過的人。

  不認識、沒接觸過的人,的確所知不多,不過,若為了辯玄而來,這身份應該不低了。

  雖然這樣,蘇子籍還是神色淡淡。

  若沒有辯玄之前做的事,見到梵道領袖之一,蘇子籍是愿意親近,可因著有辯玄的事,態度就顯得很冷淡,只淡淡抬眸看一眼,說:“你,可是為了辯玄而來?”

  這是連客套都沒有了,直接單刀直入,挑明了事。

  進來的僧人再次合十行禮,說:“殿下,貧僧的確是為了師侄辯玄而來。”

  “師侄……”蘇子籍點了下頭,說道:“原來他是你的師侄。說起來,孤對辯玄素來不薄,過去也曾伸過援手,可他卻居心莫測,竟然用巫蠱魘鎮之術施之于孤。”

  “這是謀大逆之罪,當滿門抄斬,聞如,你來,是為了替他說情?”

  僧人嘆了口氣,沒有辯解說是幫助太孫,將背著一個布囊取下來,從中取出一個用黃布包裹著的東西,看著像書冊,雙手捧著,說:“貧僧不敢抗辯,唯只求太孫憐憫,愿把此經獻給殿下,以贖萬一。”

  “以贖萬一?”

  蘇子籍想到了這僧人為了救辯玄會說些什么,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作風,不得不說,尚且滿意,原本心里火氣,因這僧人的態度也消散了一些。

  要是抗辯,就只有問罪了。

  野道人就站在旁,自然不會讓蘇子籍去接,接過黃布包打開后看了一眼,才托著送到了蘇子籍前。

  “這是梵經?”蘇子籍手指輕輕撫摸書皮,才翻了下,就微微變色。

  僧人一直低垂眸子,不去直視太孫容顏,也不去觀察太孫看到這梵經的反應,直到聽到上面傳來聲音:“路先生,你帶著過去一趟,見一見辯玄。”

  野道人立刻應著:“是。”

  心里卻明白,這和尚送上的梵經,怕送到了主公的心坎上,不然的話,主公不會態度軟化下來。

  不過,剛要出去,又聽到主公說:“罷了,一起去吧。”

  主公竟然要跟著過去?

  野道人更看到主公將薄薄的梵經包起來,放入懷里,就這樣站了起來,心里雖然不明白,更忍不住朝著垂眸站立的和尚看一眼,但野道人也不詢問,引著兩人前去。

  到了私獄,侍衛紛紛見禮,蘇子籍讓著起身,問:“辯玄一直在里面,不曾說什么?”

  “殿下,辯玄一直在里面,只管念經,連飯都吃得很少。”伍長秦敏答著。

  蘇子籍對此并不意外,上次質問,據說就有了死志,本來死了就死了,不想今日還有變數,當下看向聞如:“辯玄就在那里,你自己進去吧。”

  竟沒有打算進去。

  侍衛開門,聞如向蘇子籍行禮,才轉身而去,門一打開,坐在蒲團上的辯玄就已露了出來。

  和上次相比,又瘦了些,戴著眼罩,完好的眼微垂,嘴里念著,猶一尊羅漢像,仿佛外界所有事,都不會影響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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