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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十九章 曾念真果然知兵

  孟林沉默了下,面無表情站立:“有圣喻!”

  一陣沉默,蘇子籍似笑非笑。

  兩軍相爭,名分最重,既已反了,再下跪恭敬圣安?

  見蘇子籍毫無下跪的意思,孟林臉上閃過青氣,接著說:“太孫,你父位居明兩,而邪僻是蹈,疏遠正人,不能守器繼統,本宜廢為庶人,然朕躬抱疾、念父子之恩、從寬免宥。”

  說到這里,他聲音越來越大。

  “汝本庶子,細心尋找,泥涂選拔,一朝貴為公侯、代王,乃至托付社稷,恩遇極於隆重,爵位窮於寵章。”

  “生育品物,莫大乎天地;愛敬罔極,莫重乎君親。是故為臣貴於盡忠,為子在於行孝。”

  “朕自問朕之愛汝,實所鍾心,內外咸知,然今朕問汝,汝爭結死士,競引兇人,今日更率軍到此,意欲何為?”

  “懸崖勒馬,尚且不遲!”

  孟林聲音越來越響,最后更斷喝一聲,似乎千夫所指,說著,就橫掃一下,只見侍衛親軍,個個面帶憤慨,似乎要和蘇子籍,可周圍甲兵,卻個個肅殺,似乎不動。

  “太孫為何有如此死士?”孟林真正心寒,唯一欣慰的是,遠一些,卻仍有點騷動。

  “說完了?”蘇子籍似笑非笑,眸里已寒光一片。

  任何轉機和余地,在孟林大聲朗讀時,就已經沒有了。

  孟林聞聲,頓時心一悸,剎那間身光一閃,身帶徹骨奇寒的怪異陰冷,人影形影難辨,令人目眩,似乎要搶撲。

  曾念真早有準備,“錚”一聲拔倒,刀光急轉,幾乎同時,高澤尖叫一聲,手指一動。

  “錚錚錚”火星飛濺,刀光旁出現淡淡的人影,一聲震鳴,人影倏然分開脫出。

  蘇子籍從容看著,武學既然存在,就有人研學。

  后來發覺,任何武學,都仍舊受空間限制。

  哪怕不是曾念真,只要是侍衛,根本不需要看清敵人的襲擊動作,只要攔截在必經之路上,然后數刀齊斬將空間壓縮就可以了。

  就見一擊不中,刺客就要脫逃,蘇子籍一哂,揮手:“射!”

  “射!”曾念真毫不遲疑吼叫,緊接著就是尖銳的呼嘯,陡然劃破了令人不安的寧靜,一陣箭雨撲入。

  孟林速度突一變,更快了幾分,閃入了侍衛中。

  時間似乎頓了頓,弩矢劃破空氣,帶著死亡咻咻的掠過,霎時濺起一片血花,可以看見最前面的年輕侍衛的面容。

  五官和表情一清二楚,充血的眼球,拒絕相信死亡的年輕臉龐,茫然空洞的眼神中,透露出入骨的恐懼。

  二代在此時,和卑賤的奴才并無區別。

  “殺”

  一旦動手,就有號令,嚴整齊密軍陣就一陣騷動,接著滾滾人潮洶涌向上。

  刀槍劍盾狠狠沖撞在一塊,刺斬劈戳交錯拼撞著,掀起血浪噴薄。

  “弩弓斜舉,射!”

  ,又一陣蝗箭之雨,傾斜高舉,直射天空,又返折其下。

  “殺!”

  緊隨其后的是黑色鐵流,陣列向前,踏著階陛而上,又流水分出支流,向著周圍蔓延。

  “曾念真果然知兵!”

  直射在這種情況下,并不如對著空中。

  無論是直射或甲兵沖鋒,都是單方面打擊,而對空斜射,弩箭力盡,會掉下來,并且重的在下,由于重力,越來越快。

  足以有效殺傷。

  這就等于是空陸立體夾擊了,頓時后面侍衛空了一片。

  弓弩陣踏著步伐,十步一射。

  兩股顏色不一的浪潮,不斷碰撞,撲殺。

  侍衛拼死反抗,前幾排不斷倒下,后排繼續迎上。

  激烈的絞殺之中,雙方人數都在迅速消減。

  但侍衛明顯寡不敵眾,逐漸淹沒在黑色的鐵流之中。

  弩陣不斷逼近,十步一發,伏尸處處,近衛的身軀堵滿了道路。

  有流箭從盾牌上方飛過,沒入殿中,驚得太監倒吸口涼氣。

  “陛下,請速退!”

  “陛下,請速退!”太監和侍衛拼死抵抗,一方面吶喊。

  “朕不走,倒要看看,這逆孫——敢不敢弒祖弒帝!”

  看著眼前,皇帝咬緊牙關,低聲咆哮了起來,又重重地咳嗽著,臉上有著不正常的嫣紅。

  “能訓練這等精卒,而朕不知,太孫機心,何其深也!”

  “皇城司,也實是可殺!”

  “難道馬順德這狗奴才,真有問題?”

  “又或者,趙秉忠?”

  事實上,大內侍衛本就是三千人,調去各門守衛,現在宿在帝側,不過五百。

  五百對數千,又無地形,自然難以抵抗。

  更重要的是,侍衛是不許持弩弓的,只能聽著,弩矢劃破空氣,不斷濺起血花,一個個年輕侍衛撲倒在地。

  慘叫聲、傳令聲清晰傳進大殿,皇帝竟是充耳不聞,痛苦閉上眼,自己不是不想退,可能退哪里去?

  過了一陣,下方轟潰散了。

  廝殺至今,侍衛已人人帶傷,疲憊不堪,退到大殿,都人人帶傷,渾身都是血,提著刀站著,預備著最后一搏。

  “清場!”

  “降者不殺!”

  黑衣軍陣,威武齊整,幾乎看不出多少損失,更重要的是,眼見到了這情況,羽林衛和神武衛,個個蜂擁而入。

  “射殺!”

  弓手連續點射,好整以暇,把逃散的侍衛,逐一殺死。

  皇帝頓時勃然變色,雙拳重重攢起。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中軍中,蘇子籍的身影漸漸出現,在上百黑衣甲士的拱衛下,緩緩踏著臺階而上。

  一磚一桿,歷歷在目,心情卻格外不同。

  自來此世,多年坎坷磨難,終于走到這步,怎不讓人不心懷惆悵?

  重重臺階,他走得不緊不慢,穩如大山。

  “啊——”

  幾十步外,忽有黑影撲來,半空之中,就有長戟如林,殘影落在鋒銳上,卻似斷了一截,下半截加速撲向蘇子籍。

  “護駕!”

  周圍護衛舉盾撲上,又有箭矢射去。

  “殺!”

  甲兵弩陣簇擁下,蘇子籍頭也不回,走到最上一級,登上養心殿階陛,隔著數十步,正迎上皇帝的目光。

  “太孫,你所來為何?”

  皇帝出聲,哪怕聲音和往昔一樣,神態也很平靜,卻顯得落魄無力,猶如病龍。

  “是呀,哪怕說話和神態一樣,有權自然天威,無權自然草莽!”環顧左右,蘇子籍心中暗想,卻不回答皇帝的話,而是下令。

  “殿內殿外,凡持械者,殺無赦!”

  “諾!”

  左右凜然應命,三百甲兵呼嘯繞過皇帝,直接沖入殿中,隨即傳來呼呵聲,廝殺聲。

  蘇子籍凝望著這一切,與仍舊恭敬站在皇帝身后的趙秉忠目光一錯,不行禮,更不說話。

  靜靜等待最后的反抗消弭。

  皇帝深深凝望著,終于露出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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