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信息秘庫。
被查驗過身份后,王婉柔便步入其中,敲了敲防彈玻璃的窗口。
今天在窗戶后面值班的是王老頭,家族里年紀最大的一個老人,據說已經150多歲了。至于究竟是用克隆技術,還是機械部件來更換衰老器官就暫且不得而知。總之雖然是用皇室的黑科技吊命,但卻沒人懷疑他對家族的忠誠問題。
畢竟全族都有思想鋼印嘛。
“居然是婉柔啊。”王老頭有些意外。這小姑娘平時超級憊懶,一年都難得見她登一次秘庫,怎么今天突然就過來了?
“我想要八品、七品的全部算法。”王婉柔說道。
“哦,你已經八品了是嗎?”王老頭便顫巍巍地轉身,在浩如煙海的書架里開始尋找起來。
“都在這里了。”幾分鐘后,他吃力地抱著十幾本書,慢悠悠地走了回來,將書從窗戶下的缺口里推了過去。
王婉柔沉默地接過書本,放在旁邊的小推車上,推走了。
離開族地,在門口打了計程車,將書本全部運到樓上的程晉陽家里,于書房的柜子里整齊排好。
王大小姐佇立在書柜前,沉默片刻,指尖掃過每一本書的扉頁。
說出命令,對方答應后便構成契約,并且立刻強制生效——這是外人對思想鋼印最膚淺的理解。
事實上,思想鋼印的本質與契約無關,連帶“思想鋼印”這個名字,本身也是不夠準確的。
它的真正內核,是心靈之間的互相影響。
通過各種各樣的高階算法,這個心靈異能可以實現幾乎類似于瑞士軍刀般的萬用效果。比如催眠、通訊、植入記憶、強化意志、控制思想……
王大小姐甚至可以不屑地說,除去鄭家這個精神直接干涉現實的怪胎外,所有心靈類世家的血脈異能的效果,我思想鋼印都可以實現——只是運算起來比它們繁瑣一點而已。
很快,她就將所有和“心靈連接”相關的書籍,全部都從書架里取出,按難易程度在桌面上依次擺好。
最左邊的是“思想接口”,異能的另一種用法。它只需要說出指令讓對方聽見,不需要對方答應即可生效。
然而,思想接口的作用也和思想鋼印不同,沒法對目標作出任何形式上的限制,僅僅只是如字面意義那樣:在目標的心智體表面創建一個接口,為后續進一步施加心智影響創造條件。
比如說,心靈通訊。
桌上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王婉柔拿過來一看,是父親打來的。
“聽說你晉升到8品了?”一接起電話,王茂弘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嗯。”王婉柔說。
“什么時候的事?”
“上周。”
“比你譜系鑒定的預估速度提升太多了。”
“那本來就是預估。”王婉柔輕描淡寫地道,“和現實有出入也很正常。”
“嗯,這畢竟是好事。”王茂弘也沒多問,“你還住在外邊?”
“對。”
“打算什么時候回來?”
“看情況吧。”王婉柔輕笑了聲,“現在回族地,怕是更加危險了吧?”
王茂弘沒有回答。然而沉默本身也是一種回答,于是王婉柔立刻明白過來,伯父那邊已經公開對建康出手了。
唉呀,又要打仗了。
掛斷通訊,王婉柔嘆了口氣,將這些書又重新擺回書架,一一復原。
另一邊,建康城的江寧區南部,這里有規模巨大且密集的科研所群和眾多高等院校,也是平民出身的大學畢業身的就業首選地——這個世界的科教職工雖然很難發家致富,但工資飯碗是非常穩的,幾乎沒有什么失業的風險。
在江寧區的醫院里,程晉陽和褚青青順利找到了目標病房,便看見褚德表正沉默地坐在玻璃窗邊,里面是被拘束帶所固定著的,仍然陷入深度昏迷的小姑娘。
“青青?”看到堂妹過來拜訪,褚德表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重新平靜下來。
“堂哥,我們來看看你。”褚青青低聲說道。
“有心了。”褚德表苦笑起來,頷首致謝,目光轉向旁邊的程晉陽,“這位是……”
程晉陽便自我介紹:士族子弟,神都程氏出身,青青的現任男友。
褚德表點了點頭,卻沒有像褚青青那兩個兄長似的露出不快之色,只是有些感慨地說道:
“哦,青青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就是家族這邊阻力會有些大。你們如果真的打定主意要在一起,未來還得克服很多困難啊。”
果然,寒門出身的人就是沒有世家子弟那種“高人一等”的傲氣,這讓程晉陽對他的第一印象大好。再想起自己先前貿然無端懷疑他是內鬼,心里不免也生起了些愧疚。
“你的妹妹,目前情況怎么樣了?”他關切地問道。
“情況不好。”褚德表搖了搖頭,“目前只能盡量減緩她身體的惡化。”
“傀倀之毒,并不是由物質構成的毒素。”褚青青輕聲解釋說道,“它更接近于一種能量場,難以觀測且干涉,會將正常人類逐漸同化成傀倀。一旦侵染過深,基本上就不可逆了。”
“嗯……”程晉陽不知怎么,沒來由地又想起了蘇理理。
假如當時蘇理理當時不是被妖魔直接吞噬,僅僅只是被注入毒素的話……
那么也許此時,她就會像褚德表的妹妹那樣,被禁錮在層層看守的、比起特護病房更像是監獄的房間里,依靠著各種各樣的儀器維持生命,在妖魔化的邊緣垂死掙扎著。
而自己,或許也就像褚德表這樣,每天來這里沉默地守著她,在鋼化玻璃窗戶的外面,無能為力,心如刀絞。
太虐了。
“那么,感謝你們過來看望她。”大概是沒有心情多聊,褚德表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我也該回去了。”
他要回去了?程晉陽迅速算了一下,從這邊的醫院回族地起碼40分鐘,阿芷估計早就將他的住所搜查完畢了,所以倒是不需要在這里將他拖住。
“晉陽。”褚德表來到樓梯口邊上,突然回過頭來,問道,“我記得你也是從寒門入籍的吧?”
“對啊,怎么了?”程晉陽疑惑問道。
“沒事,我只是問問。”褚德表微笑說道,“畢竟我也一樣嘛。進入世家前的那段日子,不容易啊……”
他轉身往樓梯下面走去:“這混賬世道。那么多人,就像垃圾一樣,被輕易地舍棄掉了……”
剛剛還想著蘇理理的程晉陽,就被他這句話弄得有些難受(想起了蘇理理的死)。盯著玻璃窗好半晌,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你別放在心上。”褚青青輕聲說道,“他畢竟是北方逃難來的,受過太多苦難,性格自然有些偏激。不過我褚氏畢竟有恩于他,想來應該不會是內鬼。”
仿佛是要打她的臉似的,邢沅芷的電話很快就打了過來:
“晉陽!那個褚德表有問題!我們找到了他和武昌線人的接頭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