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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屠

  暗夜中的煙頭明滅不定。

  巷道中的腳步聲輕且極度有規律。

  半分鐘后,腳步聲停下了,月光下,寒風中,唐凌的黑袍飄蕩,露出了半張平靜的臉。

  抽煙的男人站了起來,盡管他也很想平靜,可是還是忍不住激動。

  就連一向穩定的,拿刀的手也開始顫抖,蝴蝶刀再也不能舞出美麗的刀花。

  所以,他只好收起了蝴蝶刀。

  該死,為什么喉嚨會干澀啊,為什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啊?即便已經在通訊儀中看過這張臉,可當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時,為何還是會激動的不能自己?

  “不是蘇耀叔嗎?”唐凌開口了,他直接拉下了帽兜,看著巷口這個陌生的男人,略微有些詫異。

  “等你的是我。他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行動。”深吸了一口氣,男人努力的平靜了心情,然后抬頭說道:“我叫阿兵,你可以叫我兵。”

  “嗯,兵叔。”唐凌打了一句招呼。

  但就是兵叔這么一個簡單的稱呼,竟然讓阿兵雙眼有了酸澀的感覺。

  他努力的忍著,接著說了一句:“你準備要怎么做?”

  “我?”唐凌揚眉:“不是應該告訴我,你們的行動,然后...”

  “不,我們沒有任何謀劃好的行動。我們只有一個目標,讓你的行動順利,最后將你安全的帶出17號安全區,僅此而已。”阿兵簡單的說到。

  唐凌沉默了,大概過了兩秒,他才說道:“我的行動又危險又任性,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不,你的安全最重要。我想我們也沒有選擇,只能跟隨你的任性,因為你必然會轟轟烈烈的登場,這是蘇耀所說的原話。”阿兵站了起來,可以看見在他腰間綁著一條飛鏢帶,里面整整齊齊的插著20把飛鏢和一把蝴蝶刀。

  他的背上背著一張大弓,弓弦在月色下散發著清冷的光芒,而箭壺就掛在他的腰間,里面插著至少30根以上的長箭。

  “不用擔心我們的生命,我們的生命原本在十三年前就應該結束。茍且十三年,已經非常痛苦,我們等待的就是今夜。”

  “你按照內心的意志行動吧。就如蘇耀所說!這轟轟烈烈的登場不僅是必然,而且是必須,你不能龜縮著逃出17號安全區,在你因為薇安已經決定選擇了留下的前提下。”

  阿兵的話,有些難以理解,唐凌的心中波動著異樣的情緒,他忽然開口問道:“我是誰?”

  阿兵沉默。

  唐凌嘆息了一聲,說道:“我走出監獄很順利,沃夫城主不僅為我掃清了障礙,而且還為我打開了監獄的大門。”

  “可最多五分鐘,這一切就會暴露。時間不多了,我要去通天塔。”

  “好,如你所愿。你盡管前行!”說話間,阿兵默默的將手伸進褲兜,將一個半破碎的狗頭徹底捏碎。

  一時間,17號安全區的許多人都收到了某個信號,聽到了某一句簡單的話‘時間不多了,我要去通天塔’。

  嗚,嗚,嗚....

  刺耳的警報終于在這一刻劃破了安靜的夜。

  突然亮起的紅色警報燈,和探照燈一下子將17號安全區的整個內城照的燈光通明。

  原本就不安,難眠的人們如同被驚嚇到的貓,大多猛地從床上乍起,盡管心頭涌動著巨大的不安,還是有不少人選擇了悄悄走到窗前,將窗簾撩開一條縫隙,偷偷的望向了街道。

  “天吶,發生了什么?他們是誰?”有一個婦人看到街道的場景,忍不住驚呼了一聲,立刻就被身旁的丈夫捂住了嘴。

  “不管是誰,我相信都是對白天行動的一次回應。沒人會甘心這樣的清洗,就包括我。”丈夫最后一句話幾乎低不可聞,而婦人則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是的,街道上的是誰?那些披著黑袍,全副武裝,從各個角落甚至地下冒出的人,他們是誰?

  而17號安全區對此并不是沒有回應,榮耀大殿警鐘長鳴,亞罕陰沉著一張臉,帶著五十名紫月戰士緊急出發。

  至于精英護衛隊的戰士們早已出發,全部配備熱武器。

  今夜,會是屠殺之夜。

  唐凌快速的走在前方,在他的身側,身后,甚至身前,開始快速的聚攏一批陌生的黑袍人。

  盡管不知道是否錯覺,唐凌能感受到他們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帶著一股狂熱。

  是在狂熱什么呢?

  唐凌沒有辦法思考出一個答案,第一批帶著熱武器的精英戰士出現了。

  沒有言語,沒有任何的預兆,更沒有什么警告,就像兩股逆流的水碰撞在一起,戰斗瞬間就開始。

  ‘砰砰砰’,在遭遇的第一時間,槍聲就響起。

  而一直站在唐凌身邊的阿兵,直接扔出了一把飛刀,就連唐凌也不能捕捉那把飛刀的速度,待到他看清時,飛刀已經插入了最前方,一個拿著機槍的精英戰士喉間。

  就在這一瞬間,唐凌前方一個陌生的男人忽然轉頭看了一眼唐凌,大聲的說了一句:“少主,如果你放慢了腳步,就是對我們的侮辱。”

  “請你繼續前行。”

  唐凌抿緊嘴角,腳步果然沒有絲毫的放慢,然后他看著那個男人一下子跳起,踩著旁邊建筑物的高墻,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與地面呈現平行線的角度,朝著精英戰士的隊伍沖去。

  短短三秒,他就已經沖到了那個死去的精英戰士面前,揀起了那把機槍,看也不看,直接朝著精英戰士的隊伍瘋狂的掃射。

  在他的掩護下,十幾個黑袍人全部沖向了精英戰士的隊伍,而阿兵一直張望著,時不時就會甩出一把飛刀,直接點殺這只隊伍之中的‘火力點’。

  那個沖著唐凌高喊的男人身體開始顫抖,可以看見僅僅一分鐘,點點血花就從他的身上開始冒出。

  是中槍了嗎?唐凌的心開始抽搐,但同時也看見由于他的掩護,那十幾個黑袍人順利的殺入了那一隊精英戰士的隊伍中。

  沒有了熱武器的優勢,精英戰士幾乎是一面倒的失敗。

  “戰斗就是如此,你要習慣犧牲。”阿兵在唐凌的耳邊很平靜的這樣說道。

  唐凌不言,但他的腳步一直沒有放慢,是要習慣嗎?

  在街道的遠處也傳來了槍聲,廝殺聲,唐凌已經完全處在一個迷茫又清醒的狀態。

  迷茫的是,他以為只是十幾個人的行動,保護他的行動,為什么這場行動會擴大像是針對整個17號安全區的行動?

  清醒的是,唐凌知道自己非常重要,自己的身份就要揭露開來,所有的行動都是跟隨著他的腳步,他必須將自己和一些莫名的責任,榮耀什么的捆綁起來。

  似乎是為了印證唐凌的話,阿兵又說了一句:“這不僅僅是你登場,也是在向整個世界宣告,我們歸來。所以...”

  阿兵的話說到這里,忽然停頓了一下,他猛地摘下了自己背上的長弓,瞬間就已經搭上了一支長箭,射向了空中的某處。

  ‘澎’的一聲,原本看起來平淡無奇的長箭竟然在空中爆裂開來,隨著這一聲爆炸,在空中一個紫月戰士的身影也同時出現。

  他的樣子多少有些狼狽,左肩的肩甲已經四分五裂,在這個時候,跟在唐凌身后的一個女人忽然一躍而起,說了一句:“他交給我。”便沖向了那個紫月戰士。

  只一秒,唐凌的身后就想起了‘轟’‘轟’‘轟’,似乎是什么狂暴的巨獸在對撞一般的聲音。

  接著,第二個紫月戰士的身影出現在了街道前方,又一個身影無聲的沖向了第二個紫月戰士。

  只是一剎那,兩人相遇,刀光同時閃現,發出了一聲刺耳的金屬對撞聲。

  前行,繼續前行!

  唐凌皺著眉頭,看著身邊的人聚集越來越多的人,又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去戰斗。

  看著自己走過那個遭遇第一支精英護衛隊的街口,那一隊百人精英戰士全軍覆沒,熱武器被收繳...

  再看著手持熱武器的黑袍人很快投入下一場戰斗!

  只是一分鐘的時間,廝殺就直接白熱化,只是一分鐘時間,戰爭的洪流就吞噬了上百條生命。

  習慣?唐凌皺緊眉頭,腳步越來越快,后來直接奔跑了起來。

  盡管每一天都面對廢墟戰場,就算經歷了那么多的鮮血與生死,還是沒有辦法習慣在這樣的時代,承受人類互相廝殺的慘劇。

  風聲呼嘯中,就恍如回到了那一夜,那么無助的看著聚居地人的生命一條一條消失。

  有一種力量,和一種奢望就在心中勃發,要打破這個時代,想要建立一個嶄新的時代,至少....

  唐凌握緊了拳頭,跑動的速度快到了極限。

  但對于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幾個黑袍人來說,還是能輕松的跟上。

  內城算不上很大,轉眼通天塔就在眼前。

  但橫亙在通天塔前的是榮耀廣場以及榮耀大殿,在這里整齊的排列著一隊隊精英護衛隊,來自前文明的火炮,黑沉沉的炮口直接就對準了唐凌一行人。

  還有二十個紫月戰士一列排開,亞罕身披的紅色斗篷就在風中飄揚,他的臉色陰沉,看見唐凌就如同看見刻骨的仇人,他咳嗽了一聲,慢慢的從紫月戰士的隊伍之中走出。

  在這一剎,時間仿佛重疊,唐凌壓抑著冰冷仇恨的雙眼,仿佛看見了那一個雷雨之夜,他從紫月戰士的隊伍中走出,說出了一個冰冷的‘殺’字。

  “他,留給我。”唐凌沖著身邊的阿兵這樣說了一句,聲音低沉。

  阿兵沒有吃驚,仿佛唐凌這樣一個新月戰士說出要挑戰一個分隊長紫月戰士,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二十分鐘,我要在通天塔中呆20分鐘。他會是我出來以后,第一個用來祭奠聚居地的人。”唐凌淡淡的說到。

  唐凌的話說得理所當然,顯得他很狂妄,就像這樣陣勢的阻擋,黑袍人一樣能破局,就像他在通天塔中呆個二十分鐘,出來以后可以理所當然的殺掉亞罕。

  可是唐凌狂妄嗎?從來不,他甚至可以為了韜光養晦從而裝瘋賣傻。

  他之所以那么平靜,是因為他看見了三個人。

  對,就是三個人。

  他們毫不起眼的從黑袍人的隊伍中走出,原本毫不起眼,但隨著他們平常的步伐,每朝著前方前進幾米,整個人的氣勢就強大了幾分,到最后,已經強大到讓唐凌有了一種窒息的感覺。

  ‘刷’的一聲,三個人同時扯下了黑袍,露出了身上穿著的制服。

  非常帥氣的制服啊,潔白,高貴,干凈,優雅,袖口衣襟是古華夏的云紋圖案,肩上的徽章是兩條抽象的金龍。

  長長的衣擺在風中飛揚,就如同后背霸氣張揚的猛虎暗紋在風中活了過來。

  ‘喔’,黑袍人的隊伍中發出了歡呼的聲音,壓抑不住的激動昂揚。

  亞罕有些疑惑,穿著白色來戰斗是認真的嗎?以他的見識他根本不明白這身制服代表的意義。

  他只是有些惱怒,接下來要面對的血腥戰斗,他很懷念之前的時間,美酒美女美食,和溫暖的房間。

  所以,他只是慢慢的摘下了手套,輕咳了一聲,一揮手,輕描淡寫的說道:“戰。”

  ‘轟’的一聲,前方的火炮毫不留情的噴出了火焰,巨大的炮彈從炮口射出,瘋狂的沖向黑袍人聚集最密集的地方。

  在這個時候,三個白色制服,站在正中的那個有著亞麻色長發,有著一雙讓人一見就難望,如同星空般深邃的褐色雙眼的男人動了。

  他的手只是輕撫過了白色的制服,那制服竟然神奇的變為了如同夜色一般黑沉的顏色,長長的衣擺變為了一條戰術腰帶,‘啪’的一聲扣緊在了腰間,背上黑色的猛虎散發出了金屬的光澤,瞬間化為了無數的金屬片,飛揚起來,在一片金屬光澤中,迅速的又聚合在一起,形成了肩甲,護臂,胸甲,護腿,還有一個猛虎頭型的頭盔,‘刷’的一聲就穿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真是令人懷念的一幕啊!

  阿兵的眼中流露著他才明白的情緒,然后看著這個男人忽然舉起了雙手,亞麻色的長發無風自動,瘋狂飛舞,全身的黑色戰袍也如同在狂風中一般鼓起。

  “縛!”男人的口中只喊出了一個字,最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飛舞在空中的炮彈,槍彈全部靜止,就像有一雙雙無形的手牢牢的抓住了他們。

  “呵呵,七字真言縛,真是令人懷念啊。”在右側,同樣穿著白色制服的,是一個擁有著迷人身材,卷發高高豎起,修長的雙腿在邁步間充滿了無限風情的黑皮膚女子。

  她的手也從白色的制服上輕輕的撫過,同樣的一幕再次發生,制服瞬間變為了黑色,背上的猛虎暗紋變為了一套銀色的虎盔。

  她的腳步越來越快,在下一瞬間,她就化為了一道銀色的閃電,再看清她的身影時,她已經出現在了那些精英護衛隊的隊伍之中。

  ‘呼’的一聲,一道巨大的龍卷風從女人的身后突兀的出現,她的手輕描淡寫的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龍卷風就跟隨著這道弧線瘋狂在精英護衛隊的隊伍中席卷而過,霎時上百個戰士被卷入了空中。

  亞罕的臉色變了,看著這銀色的虎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大喊道:“紫月戰士聽令,全體出擊。”

  ‘呼’,隨著這一聲令下,二十個紫月戰士同時一躍而起,瞬步同時跨出,如同一道紫色的雷電一下子劃破了黑色的天幕。

  左邊那個穿著白色制服,和唐凌同樣有著黑發黑眸,顯得有些滄桑懶散的男人動了。

  他甚至都沒有將制服變身,依舊任由制服保留著那華貴的形態。

  他只是掏出了一個酒壺,眼中帶著嘆息的神色,擰開壺蓋,喝了一口酒,眼看著二十個紫月戰士就要沖入黑袍人的隊伍。

  那個男人忽然站直了身體,沖著那二十個紫月戰士開口大吼了一聲。

  ‘嗡嗡嗡’,唐凌根本就聽不見這個男人吼了什么,只覺得他開口的瞬間,雙耳都嗡嗡作響,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眩暈當中。

  但攻擊的目標根本就不是唐凌,他的感覺尚且如此,這些直面這個黑發男人咆哮的紫月戰士,瞬步直接被打斷,所有人幾乎不有控制的捂住雙耳,東倒西歪的撞在了一起。

  那個男人看都沒有看那些紫月戰士一眼,只是擰開酒壺,又喝了一口酒,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這,是什么級別的戰斗?這些紫月戰士何時變得如此弱小?

  第一個是精躍者嗎?用精神力控制物體?

  第二個是風天賦者修到高階?

  第三個他掌握的天賦是偏門又偏門的‘音’嗎?

  唐凌在阿兵和一個手拿重錘,無比強壯的男人一左一右的護送下,快速的朝著通天塔沖去。

  “轉。”在他的身后,那個有著亞麻色長發的男人再次開口。

  那些被他束縛住的炮彈,子彈忽然就調轉了一個方向,朝著精英護衛隊的隊伍呼嘯而去。

  下一秒,一陣陣爆炸的聲音傳來,一陣陣慘叫聲不絕于耳。

  ‘呼’,龍卷風在這個時候爆裂開來,上百個被卷入風中的精英戰士‘啪啪啪’的落地,但這并不是結束,這些爆裂開的風變成了一道道的巨大風刃,刷刷刷的從精英護衛隊的隊伍中一道道斬下....

  “嗚..嗚..嗚嗚..”喝酒的男人在這個時候哼唱起來了一首似乎古老的曲調,讓人就如看見了一個在血色戰場之中游走,吟唱的悲滄詩人。

  剛剛從那一聲吼叫聲中清醒過來的紫月戰士,心中無法壓抑的升起了一股悲涼頹廢的感覺,他們不想再戰斗,他們毫無斗志與戰意。

  相反,在另一旁的黑袍人卻一個個漲紅了臉,就像有無窮的勇氣被注入,無窮的力量被灌輸,他們充滿了悍不畏死的興奮,他們高舉著武器:“殺!”

  就是這樣三個人啊,把黑袍人處在絕對絕對劣勢下的局面瞬間翻轉。

  他們表現出了超出唐凌認知的戰斗力,在這17號安全區之中誰能和他們匹敵?應該只有城主沃夫?

  畢竟空間能力是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能力。

  但不管是什么樣的能力,什么樣的戰斗力,唐凌都無畏!只要不死,他一定會朝著巔峰不停的前行,他必須要站在巔峰。

  因為,他要打破這個時代!打破...!這個愿望之種終于萌芽破土,變成了一顆深扎在內心的幼苗!

  在刀光劍影中,在槍林彈雨中,唐凌急速的朝著通天塔飛奔,他心中的熱血已經被徹底點燃。

  這里一定要有一片屬于他的舞臺。

  快了,他就要如同地獄惡魔一般的歸來,將罪惡的人血洗,來祭奠心中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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