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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4 不妥

  然而,總是有擔心的土司,不給沙定洲面子,又開口說道:“可是……可是我之前抓活過一隊四川商人,他們說,那些事情都是真的,還說……還說當今皇上在太祖托夢點撥之后,已然開竅,也因此,才會有前后如此之大的變化?”

  太祖托夢點撥?第一次聽到這事的那些土司聽了,不由得都是一愣。

  大明太祖起于真正的微末,做過和尚要過飯,可就這,最終卻成了天下的九五之尊。不管是誰,可以說什么皇帝那是出身好才有那個奪取天下的本事,可對于大明太祖,任何人都是自嘆不如的,因為他們的起點遠比大明太祖要高。

  如果真有太祖托夢點撥的話,又是太祖血脈,指不定還真有這個可能!要不然,怎么解釋當今皇帝的前后不同表現?

  這么一想,頓時,很多人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別看他們現在鬧得歡,就感覺形勢一片大好。但是,真得要面對朝廷大軍時,他們心中就沒底了。真要不怕的話,他們以前也不會一直臣服朝廷。想起之前,洞吾派兵打過來時,不就朝廷地方一總兵就把洞吾一國給打回去了!

  看到這個氣氛有點不對,沙定洲忽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頓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很多人不解,為什么他要笑得那么狂?這事兒,有什么好笑的?

  看到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沙定洲便一下收了笑聲,盯著剛才說話的那個土司喝道:“你不知道商人最是貪生怕死,奸詐無比么?被你抓到怕被你殺了而編造這么一個理由出來,你就信了?”

  “可是……可是那支隊伍中的所有人都那么說的啊!”那土司不承認,馬上又分辨道。

  沙定洲一聽,用手指著他,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以為那些商人出門在外,就不會約定個說法,這就是他們對付我們各地土司的損招知道么?”

  說到這里,他不容那土司再辯駁,就又繼續說道:“如今謠言可是滿天飛,因此,我之前就有派人去查過臨省情況,就未見有什么大軍集結的消息,反倒是有風聲在傳,說朝廷要搞各地衛所的事情。如此情況下,朝廷還有精力能顧上我們這滇地?”

  聽到這話,驚疑中的土司,不少人都放心了下來,其中有土司更是說道:“還是沙大人英明。不但如此,而且軍隊實力最強,又是首倡義舉,我提議,沙大人當我們盟主,共進退,共富貴如何?”

  “好,我們土阿部同意!”有土司立刻響應了起來。

  “我們思拓甸部也同意!”

  這次的聚會,其中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選取盟主,打下昆明。因此,沙定洲在事先已經下了不少功夫。那些被他說服或者收買了的土司,趁著這個話題,立刻喊出了沙定洲來當盟主的提議。

  然而,總有一些土司是不愿意沙定洲來當盟主的。就比如,實力同樣比較強的吳必奎,就不情愿。為此,他插話問沙定洲道:“不知道沙大人是派了什么人去探聽臨近省份的明軍消息,該不會消息有誤吧?”

  這個事情,就是事關重大的。如果臨近省份真如沙定洲所言,那么對于他們的造反大業來說,就絕對是一件大好事,能極大地鼓舞他們的士氣。對于沙定洲威望的加成,也是不小的。

  沙定洲聽到問話,轉頭看著吳必奎,也沒生氣,而是馬上回答道:“此事事關重大,乃是我夫人的妹夫親自去的。如今他帶去的一些人,已經有回報,而他本人,據斥候消息,也就在這兩日內會回來。”

  沙定洲夫人叫萬彩蓮,鐵桿造反份子,她的妹夫是臨安府生員湯嘉賓。這個臨安府,不是指杭州那邊,而是云南的一個府而已,就是沙定洲所在部族的那個府。

  在這偏僻的云南地帶,能出一個生員,都是了不得的事情,算是遠近聞名的。要不然,萬彩蓮的妹妹也不會嫁給他。

  這個湯嘉賓,又是沙定洲他們造反的謀主,沙定洲這邊的實力能有那么大,不但是和萬彩蓮所部合并,還有這個湯嘉賓出了不少鬼主意有關。也因此,這個湯嘉賓在這些造反土司中,還是有一定聲望的。

  此時,一聽是湯嘉賓主持了探聽消息的事情,那就肯定不會錯的。

  因此,吳必奎聽了之后,一時之間,沒法在這點上再質疑了。

  沙定洲見了,心中自然是得意,便站起來,環視其他土司,帶著笑意大聲說道:“沙某不才,愿為我滇地土司盟主,帶領大家打下昆明,共享富貴,如何?”

  吳必奎在崇禎五年的時候,他曾坑死了云南巡撫王伉,這也算是他的一個資本。且本身和萬彩蓮的丈夫普名聲,還有沙定洲的老爹都有勾結交往,從輩分上說,沙定洲還是他的晚輩,又如何會甘心讓沙定洲騎到他頭上。

  吳必奎會造反,自然也是有底牌的。他的兵力之強,僅次于沙定洲。而且,他也有幾個土司部族和他先期聯盟,最后才和沙定洲這邊聯手。要不然,他也不會想著要和沙定洲去一爭高下。

  不過他最大的底牌,還不是這個,而是他找到了一個強大的后盾,至少比云南這邊所有土司的實力都要強大的。

  但此時,有關朝廷的那些都是謠言,更是證實周邊省份的明軍都沒集結,甚至還要搞衛所的事情,明軍又怎么可能還有精力來云南打仗!因此,此時以他們這些土司聯合的實力,都能打下昆明,就算他搬出后援也是沒多少加成效果的。

  這么想著,他就有點不甘心。感覺空有一張底牌卻不能用。

  吳必奎就去看他的那幾個盟友,打著眼色,讓他們也開口反對下,至少不能像如今這樣一面倒,那他就完全沒希望做這個盟主了。

  然而,他當初之所以能說動那幾個土司成為他的盟友,就是基于他自身強大的實力以外,還有一個強大的外援。但是,所有人都不是傻子,吳必奎的強大外援,一定是要有代價,才能請動的,光幫忙不要好處的事情,又有什么人愿意干?從過往的歷史上,指不定就要淪落為附庸。

  既然如此,要是能不用吳必奎的外援,那就不用成為其附庸的風險,那誰還會樂意用吳必奎的外援?因此,那幾個土司都裝聾作啞,明明看到吳必奎在對他們使眼色,他們卻還是假裝看不到。

  吳必奎見此很是氣憤,只能撩袖子自己上,去和沙定洲搶上一搶了。

  但是,正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大堂外面傳來有喧嘩聲。

  “大膽,誰敢擅闖,來人止步!”

  “滾,誰敢攔我?”

  這大堂外面,是各土司的隨從,一起站崗輪值。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竟然不遵從約定,不等稟告,就要擅闖,這也太囂張了吧?

  不少土司這么想著,沙定洲卻是聽得一愣,隨后立刻對外面大聲喊道:“可是湯軍師,速速進來!”

  一聽這話,所有人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沙定洲的軍師湯嘉賓到了,難怪有這個資格囂張。

  外面的隨從們顯然也聽到了沙定洲的大喊聲,又沒聽到自家土司的吩咐,就沒再阻攔,一個人便立刻步履匆忙地進了大堂。

  這個人,也就四十歲不到的年紀,額下的三縷長須,手拿一把鵝毛扇,就跟著傳說中的諸葛孔明差不多的打扮,看著一派儒雅,很有智謀的樣子。

  對于云南這邊來說,當初諸葛亮七擒七縱孟獲,最終收腹這邊的蠻夷,成為這里永久的傳說。就和沐家先祖沐英征服云南等地,也為沐家駕馭這些土司打下了堅實基礎一般,成為這里的土著心中的一個永恒印象。

  這個湯嘉賓的這身打扮,就一下征服了這里好多的土司。使得他們對這個湯嘉賓囂張闖入議事大堂,一點意見都沒有。就算有意見的,也變小了很多。

  不過讓他們想不到的是,這個應該從容淡定,做任何事情都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人物,此時,卻是一臉的汗水,外加焦急之色。

  沙定洲一見,立刻便是一驚。對于他來說,自然是更為了解自己的軍師。之前他被秦良玉的白桿軍圍困,獨自承受朝廷大軍的壓力之時,他都沒見過湯嘉賓有急成這個樣子過。此時如此失態的表現,很顯然是有了不得的事情發生吧?

  這么想著,他不由得又很是不喜,眼看著這個盟主要誕生了,就剛好另生枝節,難道就不能晚來片刻?或者說,有事情等會再說。

  這么想著,沙定洲便搶先一步說道:“軍師來得正好,如今各路土司都舉我為盟主,你看,此事可是妥當?”

  在他想來,得到這個非常明確的提示,湯嘉賓自然知道該怎么做了。結果沒想到,湯嘉賓卻還是那么焦急的樣子,斷然就回答道:“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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