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我們騎士團才開張,
攏共才有十幾個騎士七八個姑娘。
——歌劇《醫院騎士團》唱段 神歷2ooo年的夏天,天氣陰沉沉的,風越來越大,但房子里依舊一片歡聲笑語。
客廳里,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坐在沙發上,看著孩子們用雞毛撣子輕輕地將墻中央掛著的油畫清理干凈。
油畫的背景是一架古老的飛機,一群人一字排開正有說有笑地從飛機那邊走開。
畫里的人都是當年名震天空的人物,但此時,僅剩沙發上的老人在獨自懷念著那個波瀾壯闊的年代了。
“爺爺,有客人來找您,是記者。”孫女輕聲打斷了老人的回憶。
“讓他們來吧。”老人整了整衣服,這么多年了,他接待過的記者比消滅過的敵人還多。
過來的是一位中年女記者,她向老人說道:“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空中英雄哈特曼閣下。”
哈特曼冷笑了一下,說道:“我認識你,麗塔,他們說你是近些年來最不好對付的記者,坐吧。”
“這是我的榮幸。”麗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拿出了錄音器和拜訪本。
哈特曼讓孩子們給她端一杯白開水,然后問道:“你不去折騰那些坐辦公室的,來找我是想聽聽打仗的故事嗎?”
麗塔微笑著說道:“我有一段歷史想向您求證,是關于醫院騎士團的。”
哈特曼拿起身前茶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說道:“我父親在騎士團里的經歷都寫在他的回憶錄和通信集里了,你知道后來我去了空軍,和他聚少離多,我知道的并不比別人多。”
麗塔說道:“哈特曼爵士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他身為醫院騎士團的第二任總團長,將騎士團‘守衛人民,援助苦難’的精神發揚光大。”
哈特曼有些不悅地說道:“雖然我很高興你稱贊我的父親,但他只是一個園丁,最值得尊敬的是第一代總團長查爾斯叔叔,是他栽下了種子,才有后來的大樹!”
“你們這些記者啊,近些年來一直都在挖掘他的花邊新聞,今天考據他睡過幾個女王,明天猜測有誰是他的私生子,卻對他的功績視而不見,這是極其不負責任的!!”
“你們再這么胡搞下去,小心哪天就有精靈天天半夜用石頭砸你們家窗口,直到你們進棺材為止!!!”
麗塔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接受了老先生的思想教育,然后才抓住他喝茶的機會進入正題。
記者女士說道:“哈特曼閣下,我最近得到一個消息。”
“不久前,一個曾由伊莉女士收藏過的大花瓶不慎被打碎了,花瓶里發現了一個筆記本,里面是醫院騎士團建立頭一兩年的津貼簽收記錄。”
“在前兩個月的記錄里,除了您父親哈特曼爵士外,您也領取了津貼。”
“您知道,在所有的回憶錄與官方記錄中,騎士團剛建立時的記錄是一片空白,連準確日期都沒有。”
“請問您能否講述一下騎士團成立那天的故事呢?”
“您在當時是不是也加入了騎士團呢?”
這時一道閃電劃破天空,蒼白的光芒照亮了有些陰暗的房間。
哈特曼靠在柔軟的沙發靠背上,閉上了眼睛,回憶起了那一天所發生的事情。
“那是72年前的事了。”他緩緩說道,“我也不記得那天是幾號了。”
“那時的事你應該知道,我父親當時是軍醫,他在休假時奉命前往疫區配合米拉阿姨參與救治工作。當時他害怕疫情擴大了我自己在家會遭殃,于是就帶著我去了,起碼我在他的身邊他能看住我。”
“就像書里寫的那樣,他讓我去挖了不少花花草草回來,最終靠著染色發現了水里的細菌。”
“再后來,查爾斯叔叔創建了醫院騎士團,父親就帶著我加入了。”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誰知道騎士團會延續到今天,查爾斯叔叔他們都認為年底沒到我們就散伙了。”
“要不是他在建立騎士團時就確立了經濟民主,伊莉阿姨就根本沒想到過要記賬,那本筆記本還是我幫她從邁耶叔叔那里要的呢。”
正在記錄的麗塔雙眼一亮,問道:“您說的邁耶叔叔……”
哈特曼一指墻上的油畫,說道:“就是邁耶元帥,他當時在那里負責臨時機場,我也就是在那時愛上飛行的。”
麗塔又問道:“這么說,您也是醫院騎士團的第一批成員之一?”
“哈哈,也算是吧,畢竟我也有一份津貼。”哈特曼笑著說道,“不過我也是第一個退團的,因為我只干了兩個月。”
麗塔有些不懷好意地問:“那您當時為什么退團呢?”
哈特曼毫不在意地說道:“因為后來暑假結束了,我要回去上學啊。”
正準備搞個大新聞的麗塔愣了兩秒,這理由太強大,根本沒法搞花樣。
她又問道:“那么為什么您的名字沒有出現在記載之中呢?”
哈特曼喝了一口茶潤了一下喉嚨,然后笑呵呵的回答:“那時我才八歲,每天的任務就是在村子里為大家準備吃的,為了跟軍需官拿軍糧我才穿著騎士團的馬甲,不然大熱天的誰樂意多穿件衣服啊。”
“那個時候誰會把我當一回事,我自己都沒把自己當一回事。”
“后來開民主生活會的時候,查爾斯叔叔說我既然也參加勞動了,那就該有一個位置。那時候我可沒什么好說的,就說一句軍需官那邊軍糧夠不夠而已。”
“后來父親寫回憶錄的時候還專門問過我,我說我一個煮粥的小屁孩怎么可以和叔叔阿姨們相提并論,還是算了吧。”
麗塔刷刷刷地把哈特曼的講述一字不漏地記在了本子上。
記者女士發現自己剛提了兩個問題,而哈特曼只回答了后面那個,而騎士團建立那天的事只字未提。
她再次問道:“請問,騎士團成立那天是怎么樣的呢?”
這時屋外的電閃雷鳴未停,豆子般大的雨點就嘩啦啦地灑下來了。
哈特曼轉過頭去看了看窗外在狂風暴雨中搖晃著的花園,淡淡地說道:“我有老年癡呆癥,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