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黑云帶著沉悶的雷聲一點點的壓下來,閃電的光芒不時亮起。
剛日出的時分,這天就像準備黑下來一樣。
山間小路上,幾個騎著馱馬的人在不停地鞭打著馬匹,不時回頭張望看看追兵離自己有多近。
這些拉車的馱馬本來不以速度見長,但總好過兩條腿自己跑,使得這幾個人比某些人的計劃早半天逃到了小鎮附近。
一位中年婦女喊道:“他們要抓的是我,等下出山了我們分頭跑!”
在最后面壓陣的中年男人說道:“別想了,那些人是當兵的,他們肯定在山口有埋伏!現在他們在后面吊著我們是在消耗我們!出山了直接往城里跑!”
或許是被說中了,追兵之中立即響起弓弦聲。
那個中年男人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瞄準他后心的箭穿過薄薄的罩衫與衣服,最后扎在肩膀上。
為了不讓同伴擔心,這個中年人咬著牙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繼續趕路。
果然,就在他們沖出山口,看到前方小鎮城墻的時候,旁邊的山林里沖出近百人來。
中箭的男人知道最后的時刻到了,他取下腰間釘頭錘用上面的釘子了輪流朝著幾匹馱馬的馬屁股上就是一扎。
原本已經精疲力竭的馱馬被疼痛所刺激,當即透支生命力飛速朝著前方奔去。
突然加速的馱馬讓試圖包圍的山賊大吃一驚,只能看著他們沖了出去,沒能按計劃弄死一兩個人。
前方的田地里還有一些農夫在檢查地里通向水渠的排水溝是否通暢,免得待會下暴雨了地里的作物被水淹壞。
馬背上的幾個人急忙朝著地里的農夫大喊道:“快跑,山賊來了!”
不用他們喊第二遍,山里沖出來的兩百多穿著破爛衣服拿著武器大呼小叫的山賊和小鎮城墻上低沉的號角聲讓那些農夫跑得飛快。
田地最外邊那條又寬又深的水渠接著小河,平時里面的水抽上來澆地,戰時勉強拿來當護城河。
騎馬的幾個人沖上了南邊水渠上的木橋,他們看到有個年輕人沒有跑,而是黑著臉站在橋頭。
查爾斯的臉不得不黑,因為這幾個人都穿著白色的罩衫,雖然很臟了,但上面的紅色楓葉標志依然十分顯眼。
此前沒人告訴他,那位亞美莉公主也加入了醫院騎士團,此時正在參加南方的大肚子病調查。
“老團長?!”
殿后的中年人停了下來,不可思議地看著橋邊的查爾斯。
“皮爾?”查爾斯還記得這位醫院騎士團的第一批成員,正是他提議將撓腳板作為騎士團的懲罰手段并投票通過。
還沒等皮爾回應,他的馱馬就力竭倒地,看是活不成了。
查爾斯接住了他,驚道:“你受傷了?”
“沒事。”皮爾咧著嘴說道,“就是被叮了一下。”
查爾斯急忙給他檢查了一下,山賊的弓箭質量不行,只是扎在肉里面,沒有傷到骨頭。
這種程度的拔箭、清洗、消毒、治療對查爾斯來說不是什么麻煩事,那些山賊還沒沖過來就完成了。
查爾斯對他說道:“你先到鎮子里休息一下,機靈點,有事就報我名號。這些你拿著,先找個沒人的地方穿里面。”
查爾斯給了他一塊空間門防線那里用的靈魂防御背背佳,再教他使用上面的魔法盾,并囑咐他幾句。
皮爾離開了,查爾斯走上木橋,拿出了那塊很久沒戴的白色面具戴上,接著又拿出久未使用的大刀。
他的計劃要變了,那些人既然對醫院騎士團的成員下手,那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那兩百多山賊近了,他們的計劃是先沖到鎮子外殺點人和破壞一番,給鎮子送去一份恐懼。
當傍晚大部隊壓上來包圍鎮子的時候,這份恐懼發酵之下足以壓垮鎮子里面的人。
雖然現在田地里的人眼看要跑光了,但是還有一個人傻乎乎的站在木橋上。
有山賊開始尋找田里有沒有木樁,等下可以把木樁削尖了,把這個傻子穿在上面立在城門外。
南城門上,城衛軍的指揮官腓力和旁邊的士兵們緊張地看著遠方木橋上的那個人抬起了刀。
“啪嚓!”
一道巨大的閃電將田地里的一個稻草人給劈成了火炬。
耀眼的電光晃了一下眾人的眼。
他們再看去,木橋上的人刀已經揮出。
那些聚起來準備沖上木橋的山賊只剩腳腕以下的部分留在原地,其它的部分被風刃分成不知多少塊,吹散到前方。
天地間一片寂靜,只有風聲,還有不時響起的雷聲。
豆大的雨點落下,不消片刻世間景色霧蒙蒙一片。
大地上暗紅的血水被大雨沖進了水渠,不消片刻這一段渠水紅得嚇人。
只是大雨不停,這些暗紅的渠水漸漸變淡,變濁,最后好像未曾紅過一般。
這場雨停下時已經是下午,云層薄了不少,但未曾散去。
四千人的隊伍可算是一支不可忽視的戰力,在南方各國之中已是一支大軍。
孔特洛夫家族積蓄了不知道多少年,結交多少貴族與勢力,才積攢下這支私人軍隊。
當這些真假山賊走出山林時,一眼望過去人頭攢動,頗有聲勢。
他們雖然稀稀疏疏不成隊形,但依靠人數優勢緩緩壓上來時顯得氣勢十足。
只是他們突然停下了,滿地尺寸沒有超過半米的人體殘骸驚得群賊停在橋頭百多米外不敢上前半步。
這支山賊和各貴族私兵、傭兵組成的隊伍由孔特洛夫家族次子茲拉坦指揮,他看到前方的隊伍停下腳步后走上前來。
地上仰著的半個腦袋睜著空洞洞的左眼與茲拉坦對視著,茲拉坦廢了一點力氣才認出這半邊腦袋的主人是自己的一個騎士,此前追擊驅趕皮爾和亞美莉公主的那支隊伍是他指揮的。
抬起頭,茲拉坦看到有個人提著一把大刀,臉上戴著純白色的面具,靜靜地站在橋頭。
一絲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他記起前些年在南邊參加精靈族與魚人的戰斗時從精靈士兵那里聽到的一些傳言。
茲拉坦深吸一口氣,想到身后的四千兵力,感覺自己的優勢極大,于是手一揮帶著隊伍上前。
只是只有他一個人往前邁出兩步,排在隊伍最前面當炮灰的山賊沒人敢動。
橋頭上,猹某人厲聲大喝曰:“我乃查爾斯·麥加登也!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其聲如巨雷,壓得云中雷霆遜色三分。
正如潘金蓮所言:“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查爾斯此前積攢下的威名與眼前滿地殘肢相合,無需恐懼光環便讓山賊聞之盡皆股栗。
片刻后,看到山賊那邊沒什么動靜,查爾斯再次暴喝:“查爾斯·麥加登在此!誰敢來決死戰?”
茲拉坦看到那些山賊和傭兵不但不敢向前,有不少人還開始后退,便轉頭對自己的侍從說道:“叫那個奴隸上來,只要他殺死了那個假冒麥加登的人就自由了。”
片刻后,一個身高三米多,胸前有一條長長傷痕的健壯魚人走了上來,他的手中拿著一把魚叉。
只是他的腳有點抖,沒人比他們更知道查爾斯的可怕。
茲拉坦對他說道:“那個是假的,真的麥加登怎么可能在這種小地方。”
那個魚人吞了吞口水,覺得主人說的有道理,于是壯起膽子準備過去為自己的自由拼一把。
就在此時,查爾斯揮刀又喝道:“戰又不戰,退又不退,卻是何故!”
熟悉的刀光直刺記憶深處,那個魚人突然回想起當年在榴蓮城外自己被俘虜前的那一幕:一個戴著同樣白色面具,揮著同樣大刀的小個子人類不知從那沖出來,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刀劈在自己胸膛,等自己爬起來的時候,看到同樣的刀光砍下了尤金將軍的頭顱。
想到這里,他的心臟突然劇烈一顫,然后停了。
“轟!”
在幾千人的注視下,高大的魚人山崩一般倒下,斷氣了。
茲拉坦愣了兩秒,這才醒悟過來這個前幾年買回來的魚人奴隸活活被查爾斯給嚇死了。
“進攻!”茲拉坦氣急敗壞地吼了起來,“都給我進攻!誰殺了那個人破城后想要什么就……”
沒人知道等下城破后會有什么獎勵了,因為茲拉坦的腦袋在電磁加速的彈丸高速撞擊下炸開了。
最高指揮被斬首了,那些山賊和士兵頓時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
就在他們一時間無法決定是進是退的時候,屠殺降臨了。
八個黑乎乎的足球大小的貓耳泡芙突然從四周的泥土里飛出來,它們飄在空中張開散發著橙色光芒的大嘴巴,無數魔法飛彈鋪天蓋地地砸了下去。
查爾斯拿著手中的電磁步槍繼續射擊,他的目標是那些實力強大的和軍官模樣的人。
只要這四千人沒有統一的指揮,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塊塊水豆腐。
從茲拉坦被爆頭到查爾斯一手電磁步槍一手大刀殺進人群也就三分鐘的時間,四千山賊已經損失頗慘,后面的人開始逃跑。
有人看到查爾斯孤身殺來便欺他只有一人試圖圍上去,只是天上突然出現一個個金色圓圈組成的巨墻,無數密集的刀劍槍斧激射而出,瞬時將這些人轟殺至渣。
接著他的大刀一揮,無數高純度風元素組成的一米多長的風刃一頭撞進山賊群,一場碎人與鮮血組成的大雨落入人群之中。
血腥的一幕壓垮了山賊們的神經,嚇得眾人雙腳發抖,有的人想跑,但發軟的雙腿使不上力氣。
拿出真正實力的查爾斯好像壓路機碾壓水豆腐一般將山賊殺得零碎,即便是后方的士兵組成軍陣企圖抵擋也只是讓他多揮一刀而已。
正是:
病體敗將,怎聞霹靂之聲;蚍蜉賊子,難敵猛猹之威。一時齏于刀下者,不計其數,哀嚎潮涌,逃似山崩,自相踐踏。
這場殺戮不知道進行了多久,敢于反擊和跑得不夠快的人倒在了刀下;試圖跳入小河與水渠游走的人被早已埋伏下的勥纏繞水草纏住腳腕拉到水底,最后再來上一記電擊;跑進山里的人跑不過天上飛著的黑泡芙,接連倒在魔法飛彈之下。
到了最后,四千山賊能逃得性命的十不存一。
后人有詩贊曰:
為護袍澤眼圓睜,比羅鎮外殺氣生。
一刀好似雷霆震,獨退山賊千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