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西邊吹來的風將枯萎的碎草吹到了空中,落在了查爾斯的頭上。
查爾斯呆呆地坐在小河邊,一口接一口不停地的抽著煙。
他抽煙不多,帶來的也不多,手中已是最后一包了,今天消滅完正好。
人有悲歡離合,可是連續參加兩場葬禮,讓他有些不好受。
多年前,查爾斯以北方魏國某個地方方家的西域友人身份認識了祖沖之,兩人在數番關于數學的交流后成為了知己。
一開始,查爾斯和他就印度數字、數學符號、未知數這幾個問題進行了探討。
不過第一個他看起來興趣不是很大,這也不奇怪,阿拉伯數字在千余年的歷史中數次傳入這片土地,但大規模使用還是在清末民初。
在接下來的幾年里,查爾斯和他一起重編了《方氏算經》,把這本書編成了從識數啟蒙到涵蓋算數幾何的數學課本,最后還摸了一下微積分。
為了能將這本書和祖沖之的其它數學書籍大量印刷,查爾斯借他之名提前點開了雕版印刷術。
只是沒過多久,已經七十多歲的老人駕鶴西去。
查爾斯參加完葬禮回來沒兩天,就接到了尤瑟王遇刺身亡的消息。
這些年來尤瑟王一直在統一國內勢力,將原來的數個聽自己話的大部落的酋長冊封為伯爵,其他聽話的中型部落酋長給個男爵,小部落會被他拆散,以王室騎士身份吸收其中的勇士。
變革總會帶來矛盾,那些肌肉腦袋們總會選擇最簡單的方法來解決制造矛盾的人。
在尤瑟王的一次出行中,幾個仇敵帶著一伙盎格魯-撒克遜人伏擊了他。
查爾斯深深地吐了一口煙。
尤瑟王是這個時代合格的國王,在國內極具威望,打仗英勇無比,費腦筋的事情交給信任的人去做。
在這幾年中,他聽從了查爾斯和戴安娜的建議,在實行亞瑟的稅收起征點政策、發展羊毛紡織業與造紙印刷業、收購法蘭克的半個養馬場、放棄不符合英格蘭氣候的葡萄改為種植一樣可以釀酒的蘋果、推行騎士教育、建造風車磨坊等方面給予了全力的支持。
只是兩人沒想到,就像自己即將離開的時候,尤瑟王被刺殺了。
一個手掌搭在查爾斯的頭上,以特定的手法撓了幾下。
俗話說久病成良醫,亞瑟被猹某人撓腦袋撓多了,自己也會撓猹腦袋了。
要是在以前的以前,查爾斯肯定會把她抓過來撓個夠,然后蹭臉蹭個夠。
在亞瑟十歲以后,查爾斯就不再抱她和蹭她了,最多也就撓撓頭和捏一下鼻子。
十六歲的亞瑟個子已經快一米七了,從十歲開始戰斗訓練后力氣大為增長,查爾斯感覺自己的天靈蓋有可能會被撓下來。
“帶我去打獵!”
亞瑟不容置疑地對查爾斯說道。
這還是她十二歲后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和查爾斯說話。
查爾斯微微點了點頭,然后去準備東西和馬匹。
亞瑟在數年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親爹是誰,現在尤瑟王離去了,她不久后就會離開這里,前往王都登基。
因為這次刺殺事件有盎格魯-撒克遜人參與,于情于理,亞瑟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趁著秋冬時節率兵橫掃泰晤士河上游以北的盎格魯-撒克遜人占領區,從此走上驅逐入侵者統一英倫三島的道路。
這年頭英格蘭的狼還沒有滅絕,兩人騎著馬進山沒多久就遇到了一群正在覓食的狼。
一路上沉著臉不說話的亞瑟抽出雙劍,跳下馬朝著狼群沖了過去。
饑餓的狼群一開始以為是外賣到了,可沒想來的是一臺殺戮機器。
狼的皮毛和肌肉在查爾斯親自打造的利劍面前和水豆腐沒有什么區別,一時間鮮血在林中伴隨著哀嚎聲與怒吼聲四濺。
隨著狼王被亞瑟一劍砍掉腦袋,剩余的兩三條狼轉身就跑,查爾斯拉著兩匹馬順著亞瑟追擊的方向走去。
被追上的狼挨攔腰砍成了兩段,亞瑟在一旁拄著劍半跪在一棵橡樹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查爾斯看她的臉色稍有好轉,看來因為父親死亡帶來的積郁施放得差不多了。
當查爾斯走過去的時候,亞瑟扔下了手中的劍,站起轉過身來緊緊地抱住他。
“讓我最后當一次小女孩吧。”
亞瑟用低得跟蚊子嗡嗡差不多的聲音說道。
查爾斯攬住了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亞瑟把頭埋在查爾斯的胸前,“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這是她一生中的倒數第二次流淚。
一個月后。
深秋的寒風中,一支軍隊蜿蜒前行。
騎士們騎著健壯的戰馬,手持槍頭上掛著各色旗幟的騎槍意氣風發地走在最前面。
在騎士的后面,是侍從們組成的輕騎兵,他們眼熱地看著前方雄壯的騎士們。
在輕騎兵的后面,跟著一大隊背著盾牌,手拿長矛的步兵。
如果能走近些看,這些步兵很有精神,身上常年干活長成的肌肉不亞于其他地方的戰士。
當年亞瑟王在計算農戶一年能吃飽的口糧時被羊群的驚叫聲給吵著了,不小心多撥了一顆算盤上的珠子。
現在農夫們雖然主要還是以豆子為主食,但豆子管夠,還能吃上引進的黃豆做的豆腐,甚至家里婆娘用羊毛紡紗織布了還能和老爺換一點羊肉雞肉,身體條件自然比很多地方的人好跟多,甚至還能在冬天農閑時做一些軍事訓練。
這些步兵的眼中充滿了希望,如果他們殺死敵人,可以用敵人的左耳朵來換錢,表現英勇甚至可以成為騎士老爺。
每個農莊里出來的步兵隊伍中都有那么一兩個人是跟著街坊鄰居后面割敵人尸體耳朵的。
在隊伍的最后是拉物資的馬車隊,那些趕車和做苦力的奴隸也有獎賞,表現好的可以成為自由的農夫。
這支千余人的隊伍在接近中午時來到了一座小山丘下,然后停下了腳步。
亞瑟王策馬躍過攔羊的柵欄,奔向了山丘頂上的石屋。
她想讓查爾斯和戴安娜看看自己領軍的樣子。
只是石屋外沒有人,亞瑟王心想他們肯定在屋里吃午飯。
可是屋里也沒人,只有往日吃飯的桌子上放著一封信。
“親愛的亞瑟: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們已經離開了。
這個世界很大,我們要去看看。
和你相處的這些日子里我們過得很開心,你是我遇到的最聰明的女兒之一,不像莫德蕾德那樣能讓我氣死。(查爾斯)
查爾斯一直想看看你穿裙子的模樣,他在衣柜里為你準備了很多漂亮的裙子,有空你拿回去送給合適的人吧。(戴安娜)
雖然我們無法看到,但我們相信,你將會成為一位流傳千古的國王。
我們為你準備了一件禮物,放在地窖里面。
地窖里的黃金和外面的羊就拿去作為你人生中第一場慶功宴的獎賞吧。
查爾斯&戴安娜留”
雖然此前早有暗示,但在確認他們真的離開時,亞瑟王惆悵著坐在往日一起吃飯時自己的那張椅子上,默默地流下了淚水。
屋外戰馬打響鼻的聲音將亞瑟王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她知道這一切都無法改變了。
亞瑟王站起身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是算準飯點來到這里的,為了蹭飯早飯都沒吃。
數天后。
在一片枯黃的丘陵地帶,兩支軍隊正在列陣。
在得知尤瑟王死亡后,盎格魯-撒克遜人糾結了一支四千多人的龐大軍隊,準備趁著這個機會大舉進攻傳說中富庶的凱爾特人王國。
半路上,他們撞上了在一處山頭扎營的凱爾特人軍隊。
看到自己的人數是敵人的四倍,他們在丘陵下集結,準備一擁而上解決掉這支不自量力的隊伍。
在山頭,步兵們手持盾牌與長矛排成了一排,緊張地看著對面那些手持圓盾、長劍或斧頭的敵人緩緩壓上。
盎格魯-撒克遜人精心選擇了進攻的方向,這時候太陽就在他們的身后,丘陵頂上的凱爾特人多少會受到陽光的影響,雖然深秋的陽光沒那么猛烈,但今天也算得上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山頭上響起了一陣號聲,凱爾特人的步兵突然從中間向兩邊跑去。
馬蹄聲隆隆響起,一隊騎著高頭大馬,手持著長長騎槍的騎士排著緊密的隊形借助地形向敵人發起了沖動。
為首一人身上與胯下駿馬都穿著銀亮的鎧甲,整個人更是全身都被包在了鐵皮之中,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猶如天神下凡。
有人投出了標槍和斧頭,但在堅固的板甲面前根本沒有絲毫作用。
另外五十余位騎士們也是全副武裝,他們身穿鎖子甲,戰馬的身上綁著數面盾牌,跟隨著亞瑟王沖進了敵陣。
敵人哪里見過這樣的沖鋒陣勢,最前面一排的人想往后跑,后面的人想搏一搏,隊形頓時亂成了一團。
騎士隊伍一擊之下就擊穿了敵陣,后面跟隨的輕騎兵在沖入缺口后盡情地砍殺著驚慌失措的敵人。
這時山頭上的步兵已經重新整理好隊形,他們的身后跟隨著手持簡陋武器的奴隸,奔跑著從正面向開始混亂的敵人發起進攻。
亞瑟王帶著騎士與騎兵擊穿地陣后讓他們分成了十幾個小組,從后方不斷地向敵人發起進攻。
沒過多少時間,兩面受敵的盎格魯-撒克遜人士氣崩盤,開始慌不擇路地向四周逃跑。
與此同時,埃克特伯爵等五位伯爵帶著自己的手下,還有一輛輛載著步兵的馬車繞開了戰場,撲向遠方防御空虛了的盎格魯-撒克遜人部落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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