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底作戰室。
“孽畜!混賬!一群白癡!一群廢物!”老波頓暴跳如雷,將指揮桌拍的咣咣直響。
在這之前,老波頓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是沒想到情況竟然比他預料的還要糟糕。
一個中隊騎士級的神射手說沒了就沒了,他辛辛苦苦、耗費心機的積攢了三十年,到現在也不過是一個校衛,不明不白的沒了十分之一,換誰誰都肝痛,他現在手撕了班森的心都有。
“這里已經沒你的事情了,亞伯,帶他去洗個熱水澡,吃頓飽飯,好好的睡一覺,隨時候命。”老波頓身邊的那名手持文明棍,一身紳士打扮的中年人將老波頓扔掉的羊皮卷軸撿了起來,無比優雅的拂了拂上面的灰塵。
“樂意效勞,爵士閣下。”名為亞伯的老管家將那名灰塵撲撲的神射手信使帶了下去,在巴士底效命將近二十年的他,自然清楚眼前這個名為克萊斯特中年人的說話分量。
自凡是在巴士底討生活的人都知道,老波頓有兩個左膀右臂,詭狐克萊斯特和公牛埃里克森,有句很流行話的叫做“寧可得罪波頓,也不叫詭狐盯上”。
得罪了老波頓大不了死路一條,在巴士底討生活的都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亡命徒,對生死看得很淡,但是惹了詭狐克萊斯特,往往生不如死。
據說巴士底街頭那些半癡半傻、不人不鬼的家伙,都是他的杰作。
克萊斯特跟隨老波頓的時間并不長,只有短短十幾年,但是論到老波頓最信任的人,舍克萊斯特再無二人。
就算是老波頓的兒子們,也不曾得到老波頓的這份信任,現在巴士底的八成政令并非老波頓之手,而是克萊斯特。
克萊斯特的身世也是為人津津樂道,對方好像是憑空冒出來,有人說是來自拜倫聯盟王都瓦萊塔斯。
也有人說他來自大陸的最西面、距離這里有著數萬里之遙的雙子島。
有人說他是犯了罪的流寇。
也有人說他是爭權失敗的大貴族繼承人。
對于最后一點,眾人還是比較信服的,因為他不僅擁有淵博知識,同時他還擁有完美的讓人不可挑剔的貴族做派,若是沒有從小的訓練,普通人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用貴族的話說,貴族的氣質是從骨子里流露出來的,就算是穿著貧民的衣服,他們的言行舉止也高人一等,而一個貧民,就算是給他穿上最華貴衣服,依舊是一只西貝貨。
克萊斯特的一些行為也變相的認證了這一點,他喜歡別人稱呼他為克萊斯特爵士。
克萊斯特爵士說話的聲音很獨特,每一句話都帶著詠嘆調,好像歌劇舞臺臺詞:“確實很張狂,但是對方也確實抓到了咱們的痛腳,他阿杰爾*克拉克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費倫家族第四順位繼承人,我們卻不能無視。”
老波頓身邊的另一個人一臉不屑的道:“狗屁的第四順位繼承人,除非他上面的三個哥哥全死絕了,才會有他的份,純粹一個不學無術之徒,現在有老公爵寵愛,都混成這個德行,一旦老公爵被主召喚走,能活三年都算他有本事,更何況現在陷在大山中,等著咱們出兵去救,這群白癡究竟是怎么想的?阿杰爾也算是貴族出身,算是知兵的人,怎么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現在又提出這種狗屁不通的建議?真以為那些山民就是一群面團,任人捏扁捏圓?他知道安迪斯山脈究竟有多大?安迪斯山脈中的山民究竟有多少?真的惹怒了他們,別說是他們區區的一個校衛,就算是咱們巴士底也被他們一口一個唾沫給淹沒了。”
說到最后,聲如洪雷,近似咆哮,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老波頓的另一個忠心耿耿部下公牛埃里克森。
人如外號,無論是高度還是寬度都遠遠超過常人,渾身上下都像是肌肉塊堆積成的,一身皮甲被崩的好似隨時都會爆炸開,最獨特的當屬他茂盛毛發,加上戴著一頂牛角盔,猛不丁的一眼看去,與一頭公牛一般無二。
他的外號并不僅僅源自于他的相貌,還因為他的出身,埃里克森并不是拜倫人,而是來自斷口山脈外的奧丁大草原奧丁獸人中的牛族分支,是一名地地道道的牛族獸人。
不了解獸人的人,一聽獸人的名字,第一時間聯想到的便是各種野獸的形象,實際大錯特錯,奧丁獸人作為當年安迪斯帝國術士瘋狂試驗產物,使用的是肯塔納野蠻人作為模板,然后野蠻的融入了野獸的各種天賦基因罷了。
大部分奧丁獸人依舊保持著九成人類特征,只有少部分獸化特征,有一部分混血兒甚至已經沒有了獸化特征,除了高點壯點與拜倫人區別不大,用以區分他們內部種族的并非外貌特征,而是種族天賦,埃里克森的種族天賦便是——蠻牛之力。
一旦啟動,在短時間內,他的力量暴增三成,不要以為比例小,埃里克森本身就擅長力量,一旦開啟天賦,他就像一頭發怒的狂野公牛,無人可擋。
不知道巧合還是必然,獸化特征越重的人,天賦能力越強,反之亦然,所以這些年奧丁獸人內部越來越注重對獸化特征的保持,就像那些貴族一樣,開始有目的聯姻,用以保持下一代的純凈性。
一名純種的奧丁獸人出現在拜倫聯盟的土地上,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尤其還得到重用,那就更加奇怪了,在每一個拜倫人的眼中,奧丁獸人就是野蠻、血腥、瘋狂的代名詞。
只有死掉的奧丁獸人才是好獸人,否則就算是帶著鐐銬,奧丁獸人也是不安全的。
公牛埃里克森跟隨老波頓的時間遠遠超過詭狐克萊斯特,老波頓開拓巴士底的時候,他就已經跟隨在對方的身邊。
若是說克萊斯特是老波頓的智囊,埃里克森便是老波頓手中那把利劍,指哪打哪,即便是三十年過去了,依舊鋒利無比。
克萊斯特臉上永遠掛著一成不變的微笑,“將軍閣下認為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這還不簡單,就當這封信不存在,讓那群白癡在山中自生自滅去吧。”公牛埃里克森給出的辦法簡單粗暴。
事實上,想從他的嘴中聽到拐外抹角的建議基本不可能,大部分奧丁獸人的智商都在及格線以下,因為當初安迪斯帝國的術士們將他們當成一種生物戰爭機器制造的。
那些瘋狂術士們認為智商越低獸性越足,也就越野蠻,戰斗力也就越高,這個論點倒是算不上錯,當初安迪斯帝國就差點被反噬的奧丁獸人給打崩了。
“若是事情真的這么簡單,城主閣下就不用這么上火了,無論是費倫家族的第四順位繼承人,還是阿杰爾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位老公爵。”
詭狐克萊斯特與其反駁埃里克森,不如說給老波頓聽更為合適,“這位老公爵惦記咱們巴士底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城主閣下素來忠謹,對方沒辦法硬取,若是費倫家族的第四順位繼承人死在了大山中,而咱們置之不理,那可就變成實實在在的借口了,到時候老公爵再提議將巴士底掌控在自己的手下,任何人都挑不出半個不是來。”
老波頓的臉色變了變,陰沉的快要滴下水來,“你說這是那個老東西故意布的局?”
越琢磨這種可能性越大,老波頓口中的老東西不是別人,正是他效忠的對象,曼育軍領的最高統治者、費倫家族當代族長、費倫公爵博格*斯拉夫*費倫。
時間能夠改變很多東西,它不僅能夠讓一名強壯有力的年輕人變成垂垂老者,可以讓一名勇士變成一名懦夫,同樣也可以讓一個智者變成昏庸之輩。
曾經的沙漠雄獅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英明雄武,權力欲望卻從未有絲毫削弱,甚至更盛,試圖想要將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曼育軍領這十幾年來,一直動蕩不安,說是那些地方貴族反叛,可老波頓卻沒見到有一個地方貴族真正的成勢,更多的是那些分封出去的土地重新回到了費倫家族的手中,現在曼育軍領前所未有的集權。
不知不覺中,巴士底已經成為獨立在費倫家族之外最大的勢力,不僅擁有最大的一支貴族私軍,同時還擁有巴士底這么一座不停往外噴錢的聚寶盆。
若是老波頓聰明的話,將巴士底和手中的兵權交出去,無論是到王都還是到領都,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勛爵,老公爵絕對不會吝嗇一個世襲伯爵名頭。
可是權力這個東西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尤其是巴士底是老波頓辛辛苦苦一手創建出來的,更不可能輕易的交出去,哪怕對方是自己的效忠者也不行,所以,現在雙方的關系很緊張。
費倫公爵一直沒有對巴士底用強,除了顧忌一旦對巴士底用兵,會對曼育軍領的販奴以及角斗事業造成一定程度影響,另一個原因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借口。
哪怕費倫公爵是曼育軍領的最高統治者,若是沒有正當理由,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將分封出去的領地收回來。
若是做得太過分了,引起所有地方貴族的不安,聯合起來反叛事小,一旦投靠了其他軍領那就麻煩了。
若是有其他軍領的貴族勢力介入,要么打一場軍領之間的戰爭,要么就是無盡扯皮,反正哪個選項都是一場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