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講起來。
老波頓對肖恩并非一無所知。
巴士底的一切與安迪斯山脈息息相關,就像安迪斯山民時時刻刻都會關注巴士底的動向一樣,巴士底也時時刻刻的關注著安迪斯山脈。
尤其是這十幾年老波頓不再等著鬼奴自己冒出來,而是自己有意識的開始培養鬼奴后,他對安迪斯山脈中的信息掌控又上了一個臺階。
當然了,這種情報并非即時情報,等各種信息到達他手中的時候,通常已經過去一年半載,不過整體來說夠用的,畢竟他只需掌握大山中有沒有大型勢力崛起便可以了。
最近這幾年,肖恩*唐頻頻的出現在他的情報中,不過也沒什么大事情,更多的是各種各樣的美名。
在年輕安迪斯山民中擁有不錯的聲望,加上是一名天生覺醒火焰術士,傳說天生宿慧,博學多智,從小便樂善好施,以教導孤兒為樂。
老波頓對他的關注也僅限于此,活了這么多年,各種各樣的天才他見多了,與他一個時代的天才大多數墳頭的草都老高了,天才身邊往往伴隨著各種爭斗,這讓他們聲名鵲起的同時,也給他們帶來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險,玩火玩大了,自然而然便引火燒身了。
還有一部分天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最終泯滅于眾人,很多天才都是自我吹噓出來的,就算你真的有點本事,但是當你沉溺在天才光環中不可自拔的時候,隨著時間推移被人甩在身后自然也是必然的,不可否認,這個世界上有獲得成功的天才,但是鳳毛麟角。
老波頓見過安迪斯山民中最大的天才當屬當年的安迪斯之王戴里克,當初崛起的速度那叫一個快,還沒等到他完全反應過來,對方已經兵臨城下,但是消亡的更快,一場不算硬的硬仗打下來,這位天才便如流星隕落了,還是隕落在他的手中。
現在看來,他小看了這個年輕人。
“派哨探,多派幾支哨探,不,派神射手隊出去,將所有的神射手都派出去,一定要打探清楚巴士底現在的情況。”老波頓并沒有避諱克萊頓,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將軍都不會根據其他人的情報制定自己的作戰計劃,派自己的人核實信息,是必然的。
食腐者克林頓不僅沒有不悅,反而十分高興,這代表對方十分重視自己所帶來的信息,成熟穩健的作風代表對方沒有被這個噩耗打擊的失了分寸,這讓他的信心多少增加了幾分,他現在已經被迫與老波頓綁在了一起,他是真心實意的盼著他能贏得這場戰爭的最后勝利。
“是。”公牛埃里克森領命而去,他內心的焦躁程度絲毫不下于老波頓,巴士底不光是波頓這輩子的心血,同樣也是他這輩子的心血,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都想親自帶隊前去查看巴士底的狀況了。
“跟我說說那個年輕天才的事情。”不愧是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男人,老波頓很快便重新掌握了自己的情緒,因為他知道,憤怒與生氣并不能改變早已經發生了的事實。
“這個……我知道的真不多,我和他的打交道的次數還沒有與城主閣下打交道的次數多呢。”
“那就知道多少說多少。”老波頓將關注的重點鎖定在肖恩的身上,碎顱者麥基他太了解了,那只是一個沒腦子的莽夫,成不了大事,巴士底被攻陷,核心問題還是在這個作為主導的年輕人身上,試圖從對方過往的行為上還原這個人的做事風格,不過注定要失望。
食腐者克萊頓對肖恩的了解,確實有限,除了知道他是一名天賦術士,有一個術士母親,擁有不錯的醫術,在深山中收養了一群孤兒之外,剩下的都是道聽途說了,他自己也辨不出真假,大部分都是贊譽之言,也多數是關于醫術為人方面的。
這與老波頓掌握的信息并沒有太大出入,這無疑說明了一個問題,對方雖然是一個毛頭小子,但做事風格滴水不漏,是很多老狐貍都做不到的,絕對是一個難纏對手。
經過短暫的討論后,老波頓并沒有立刻揮師返回巴士底,而是分兵兩處,老波頓率領主力就地駐扎,公牛埃里克森則率領兩個校衛,星夜趕赴大騎士阿杰爾的駐扎地,執行營救工作。
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巴士底的風云突變,讓那位還在大山中等待救援的費倫家族第四順位繼承人由一個燙手山芋變成了一塊香餑餑,必要的時候,可以利用他向費倫家族換取相應的幫助,不管山中躺著的那位第四順位繼承人受不受待見,只要他掛著費倫家族的名號,費倫家族就不能完全坐視不理。
其次是,那里還有一位真材實料的大騎士,他們是因為救援他們丟的巴士底,若是老波頓反攻巴士底,于情于理,對方都應該提供幫助。
在這種時候,一名大騎士的加盟對他們的幫助十分大,加上公牛埃里克森,他們就有兩名大騎士坐鎮,到時候將對只有碎顱者麥基一名大騎士的敵人形成高端武力壓迫,沒有相應高端武力牽制的大騎士在戰場將會是人形破陣機。
老波頓距離狩奴隊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一百里地,即便是路途有點繞,公牛埃里克森精兵簡政的急行軍情況下,第二天日落前,就已經找到了狩奴隊的簡易營陣,里面的慘狀,即便是埃里克森這種久經戰陣的老兵,也不忍直視。
山梁那場暴亂,由于有鎧甲防護,即便是滾下山梁,狩奴士兵幸存的概率也高達五六成,
原本看來無比幸運的事情,在缺醫少藥的情況下,就變得極為殘酷,沒有來得及時處理的傷口開始化膿腐爛,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各種蠅蟲滿天飛,明明已經是深秋,晝夜溫差極大,明明已經不適合大部分昆蟲活動,卻從哪里冒出來的這么多蟲子,很多傷口都有白花花、肥碩的蛆蟲在進進出出,讓人不寒而栗。
阿杰爾早就帶著那些沒負傷的人另起爐灶,在不遠處建立了另一個更小營地,但是位置選擇的并不怎么樣,這個營地中也充斥著濃郁腐臭味道,很多士兵的臉色有點不對勁,感冒發燒打擺子的比比皆是。
“撤,撤,撤,快點!””公牛埃里克森就像被獵人攆的兔子,以驚人的速度從營地中退了出來。
“救救我們,求求你們,給我一點水的吧,好熱,真的好熱,給我一點點冷水。”一些還能動彈的狩奴士兵見到有外人來,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想要尋求幫助。
“放箭,快點放箭,不要讓他們接近我們。”公牛埃里克森神色狂變,有點失控大吼。
“可是,他們是咱們自己人,咱們要接應的人。”副官神色有點難看的道。
“蠢貨。”公牛埃里克森一把將一名侍衛的投矛抽了出來,反手丟了出去,騎士和大騎士們之所以可怕,絕不僅僅因為他們恐怖的身體素質,而是身體素質達到一定程度后,衍生出來的其他東西,達到大騎士級別后,五感感知將會大幅度提升。
這一點在使用弓箭和投矛這一類頗具技術性的遠程投擲武器上面,顯示淋漓盡致。
準確的說,準頭大增,最前面的那名狩奴士兵當場被投矛貫胸,釘在原地,一口熱血噴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發暗的原因,對方噴出來的鮮血呈現暗色,空氣中的腥臭味更濃郁了。
疫病!
這時埃里克森的侍衛全反應過來了,同時一個駭人的名詞跳入了腦海,所有的猶豫和憐憫全部煙消云散,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投矛和弓箭送了出去,將那些曾經的同伴,釘死在原地。
“救救我們,我們是自己人!”
“救命!救命!”
“咱們的救兵來了,救兵來了!”
聽到動靜,更多狩奴士兵在強烈的求生欲望支撐下,拖著滿身病痛的身體向這邊涌來,希望新來的援兵身上能帶有祛病圣水,幫助他們從病痛的苦海中解脫,但是等待他們的是同伴的利箭——死亡或許也是解除痛苦的一種良方。
“不要戀戰,走。”公牛埃里克森下達了撤退命令,出于謹慎,他的軍隊在數里開外扎下的營帳,他只帶了十幾名親衛過來看看情況,從目前的情況看,他的謹慎讓他們逃過了一劫,他清楚他們現在與之作戰的并非這些狩奴士兵,而是這些士兵體內的惡魔,他們沒有絲毫勝算,而且戰斗的越久,他們失敗的可能性就越大。
公牛埃里克森馬不停蹄的返回了營寨,一分鐘也不耽誤,連夜拔營狂退了十幾公里,若非大山中實在不適合行夜路,他一口氣退到巴士底的心都有。
天剛剛蒙蒙亮,公牛埃里克森便迫不及待的催促軍隊起身趕路,當疫病的字眼在士兵之間交頭接耳的傳播出去之后,沒有一名士兵發出半句抱怨,只恨自己的爹媽少生了自己兩條腿,當真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大人,那一撥人一直遠遠的跟在咱們的身后,要不要集合弓箭手,射殺他們?”埃里克森那位有點缺根筋的副官,這一次總算聰明了一次,不僅在隊伍的前面放出了哨探,并且還在自己的隊伍后面留了眼睛。
因為沒有士兵愿意落在后面,他親自帶隊留守,沒想到還真有收獲,自從他們從狩奴隊的營地中出來后,一直有一行十幾人的騎士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