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公牛埃里克森投降的巴士底士兵不足三分之一,更多的是潰逃了,這些人八成心中有鬼,曾經禍害過安迪斯山民,怕被打擊報復,他們可是親眼見過落在安迪斯山民手中的凄慘模樣,他們寧可逃進大山,也不愿意被俘虜。
他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肖恩不派兵追剿他們的,沒有補給的情況下,他們也很難在大山中堅持太久,不僅生存能力的問題,還因為那里是安迪斯山民的天下。
對待俘虜的問題上,他們內部依舊出現了分歧,其中以碎顱者麥基為首的安迪斯山民,力主將他們全部殺掉。
用麥基的話講,自凡是巴士底出身的士兵,手上沒有一個不沾滿安迪斯人的鮮血,不用審判,見一個殺一個,絕對不冤枉。
至于麥基在城頭上所發的誓言,純當放了一個屁,若是誓言能咒死一個狩奴人的話,麥基絕對拿誓言當飯吃,即便是以后永墜地獄也不在乎。
對于這個觀點少年軍中也十分流行,這些人多數曾經受過狩奴人的禍害,有的甚至有滅族滅寨之恨。
以馬歇爾為首的,則不主張用殺戮解決問題,巴士底的戰事已經暫時告一段落,罪魁禍首老波頓也付出了代價,沒必要進行無謂流血。
現在他們人手稀缺,與其就這樣殺死他們,還不如留著他們,創造更大價值,騎士級壯勞力,可是稀缺資源。
經過連番的討論爭執,最終以馬歇爾為首的少年軍,在肖恩的支持下,暫居上風,將這些士兵監押了起來,嚴加看管,稍有異動,便將他們就地處決。
處理戰場,少年軍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套路,輕車熟路的將所有尸體集中到兩個尸坑中掩埋掉,與尸體有過直接接觸的人,身上的衣物少不得就地焚燒,鎧甲兵器也需要經過專門浸泡消毒,才能入庫。
對于防疫沒有人有半點馬虎,尤其是從公牛埃里克森的口中得知他們的身后還跟著一個大麻煩——一群攜帶疫病的騎士后,從上到下如臨大敵,肖恩與少年軍的幾名領頭者連夜制定了相應防疫條例。
除了禁止喝涼水、勤于洗澡、勤于更換衣物消毒清洗硬性條例外,還對發現疑疫病感染者進行隔離排查做出了相應規定。
“預防只是一時之計,咱們必須從根上徹底杜絕,干脆集結一個百人隊,直接將他們遠程射殺,就地掩埋,一了百了。”雷爾夫建議道。
夜襲之后,他的表現可圈可點,肖恩用的十分順手,不知不覺便已經成為少年軍核心圈子中的一員,稍微重要決策,肖恩都會派人將他叫過來,重點培養的意思十分明顯。
少年軍作為一個憑借肖恩個人影響力組建起來的草臺班子,內部并沒有正規職位和稱呼,地位高低全憑與肖恩關系的遠近。
這樣的情形應該不會持續太久,肖恩已經有意無意流露出了對少年軍改編的意思,只欠缺一個合適契機。
“說得輕巧,若真這么簡單,公牛埃里克森早就這么做了,沒看到說起疫病的時候,他那種驚恐表情嗎?那不是偽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的,他不是被咱們逼降的,而是被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疫病給嚇降的!那可是由一名大騎士率領的十幾名正規騎士,你想過徹底激怒他們,將會引發怎樣災難性后果嗎?”
馬歇爾與雷爾夫不對付,指的是兩者行事風格和價值觀上的巨大差異,即便是針鋒相對,也是有力依據,絕不胡攪蠻纏,這是肖恩的底線。
爭可以,光明正大的帶有激勵性質的良性競爭,若是勾心斗角、損人不利己,一經發現,不管兩人誰對誰錯,都會被徹底邊緣化。
用肖恩的原話講,若是一個人的心長歪了,就算是校正過來,也很難保證他以后不會繼續長歪,他不是醫生保姆,沒有必要、也沒有精力替他們校正。
“疫病固然可怕,但是公牛埃里克森一個堂堂鐵血漢子,竟然被嚇成這幅樣子,確實有點匪夷所思。”
碎顱者麥基砸吧著嘴,一副惋惜的神情,覆滅巴士底,固然是振奮人心的輝煌大盛,但對他個人來說有兩大遺憾。
第一遺憾,自然是讓為禍安迪斯山脈三十余年的老波頓自焚而死,親手捏碎他的頭顱,一直是他的追求和夢想。
第二遺憾,自己與自己的將軍鎧甲沒能在戰場上大放異彩,原本他認定的最大對手公牛埃里克森竟然被自己詐呼了幾句,詐呼降了,整個人精氣神好似沒了一大半,又是降將,麥基也沒辦法拉下臉皮來跟對方比試。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畏懼的東西,有人天生怕高,有人天生怕昆蟲,有些人天生怕蛇、怕老鼠,自然有人天生怕疫病,我就怕,怕得要命,何況疫病這種東西誰不怕?若是不怕的話,咱們就不用坐在這里的了。”
肖恩說的俊皮,語氣卻十分凝重。
“當年埃里克森的家鄉曾經發生過一場大瘟疫,方圓數百公里的人和牲口,十不存一,埃里克森的部落就在重災區,整個部落,就剩下他一個喘氣的,你們能夠想象那是一種怎樣情形嗎?”
“對不起,是我失言了。”馬歇爾主動認錯。
“我又沒說什么。”碎顱者麥基黑著臉咕噥了一句,他可沒辦法像馬歇爾那么容易拉下臉來,“好了,我以后不說就是了。”
“埃里克森雖然是咱們的俘虜,但咱們不是奴隸主,不能用對待奴隸的目光看待他們,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要保留的。”
肖恩頓了頓,接著道。
“降俘的問題不在今天的討論范圍內,我就不多說一些了,那群攜帶疫病的騎士,咱們必須慎重處理,我認為最穩多的辦法,就是嘗試與他們溝通,找到疫病之源,根治他們身上的疫病。”
“這確實是治本良策。”
馬歇爾贊同的點點頭道。
“若是真的找到疫病之源,事情就簡單了很多,不僅能清除近在眼前的禍患,還能將他們營地也清理掉,畢竟他們的臨時營地就在雅各布古河道旁邊,若是將那里也劃成疫病禁區,咱們進出都是一個大麻煩。可是對方會配合咱們嗎?”
“他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就算咱們放開巴士底,他們過去了又能如何?他們能堅持到三百公里外的領都求醫?沿途的貴族領主會允許他們攜帶著疫病在自己領地中穿行?就算到達領都,他們能確定自己能進城?能找到解救他們的醫師?”
肖恩連串的問題讓所有人無從反駁,只要他們疫病攜帶者的身份傳播出去,他們將會寸步難行,只要當地的貴族領主不是傻子,絕不會允許他們在自己領地中隨意穿行的。
“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尋找疫病之源?”
雷爾夫拋出了最關鍵問題。
“咱們以前打交道的都是小病小災,尤其是以外傷居多,疫病咱們向來是有多遠躲多遠,從不曾沾手,現在貿然接觸,只怕不妥吧!”
“以前讓你們離疫病有多遠躲多遠,除了能力問題,還因為有可以迂回余地,但是現在不成了,除非你們還想回到以前那樣在大山中窩著,只要走出大山,只要咱們想要做大,疫病將是咱們必須面臨的問題,只是時間早晚,而且聚集的人數越多,它出現的可能性越大。”
肖恩的目光在在場所有人臉上挨個掃過,“你們有愿意走回頭路的嗎?若是愿意的話,就當我的提議沒說。”
所有人齊刷刷搖頭,開什么玩笑,眼前局勢一片大好,將近兩千名披甲士兵,三四千名輔兵,放在哪里都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物資也算的上充沛,很多人心中熱血都在翻滾,想要做出一番更加輝煌的事業,怎么可能說散伙。
老波頓點燃的內堡是一座空堡,里面的大部分物資早就被提前搬空,尤其是糧草,那更是重中之重,在這個世界上,每一粒糧食都是無比珍貴的,肖恩舍不得浪費一粒。
似乎早就預料到他們的反應,肖恩繼續分析道:“所以,現在就是一個很好機會,一來規模不大,方便控制,二來他們的疫病看起來兇猛無比,其實有跡可循。”
碎顱者麥基百無聊賴的來回扭動著自己的龐大身子,對于這種非戰事話題,他基本插不上嘴,但是這種高層會議,他又不能不參加。
畢竟他代表的是碎顱軍團,底下士兵可分不清會議的性質,要是他不來參加,會被誤認為受到了排擠,會產生不利于團結的想法。
可每次參加這種會議都是一種煎熬,眼見有機會,立刻開始刷存在感,“這么說,你已經找到治療方法了?”
在大山中,肖恩最出名的當屬他的醫術,雖然他一直認為自己的醫術也就是赤腳醫生范疇,掌握了幾個行之有效的草藥方子,也就能解決一些比較常見病癥和處理處理各種外傷。
至于那些疑難雜癥、內傷之類的基本束手無策,但是在山民的眼中,已經是了不起的神醫。
若是別人說他找到治療疫病的方法,麥基絕對先一個大嘴巴子扇過去,若是肖恩說找到了,他絕對堅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