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杜賓沒有想到自己的艦隊中,還有這么愚蠢的船長,自己第一艘戰沒的戰艦,竟然不是因為對方的戰術,而是因為船長的愚蠢,而活生生蠢死的。
眼下這種情況,沖過去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只要將他們閃過去了,他們一時半會很難掉頭追上康芒斯家族的艦隊。
任何猶豫和糾纏,都會讓自己的戰艦蒙受更多的傷害。
在史杜賓的咆哮下,康芒斯家族艦隊的其他戰艦,沒有再犯同樣錯誤,或者說馬上就要犯了,硬生生的調整了過來。
“躲避個屁,輾壓過去,輾壓過去。”史杜賓瘋狂咆哮。
龍骸戰艦不閃不避,馬力全開,迎著沖撞向自己的沖鋒戰船沖了過去。
咔嚓!
龍骸戰艦的龍首,就像一柄巨大剃刀,直接將迎面沖向它的沖鋒快船一切兩半,直接壓進了水中,等它駛過去了十幾秒鐘,兩聲爆炸才從它的身后傳來。
其他沖撞向它的沖鋒快船,很多都還沒來得及爆炸,它就已經擦肩而過,這種情況下,那些心懷死志的永夜士兵也不會傻乎乎再自爆。
康芒斯家族的其他戰艦雖然沒有表現的這么果決兇悍,但勝在遵令行事,情形與龍骸戰艦差不多。
憑借超強速度,對沖而過,根本不給永夜軍領沖鋒戰船反應的機會,要是在戰艦船頭位置引爆,爆炸效果多數不理想。
因為船頭位置,是這些大海船最堅固的地方,平時他們都是用這里撞擊別人的,這種非直接性接觸爆炸,很難對其造成毀滅性沖擊。
經過一系列糾纏,永夜軍領前后引爆了十二艘自殺性沖鋒戰船。
康芒斯家族這邊,除了第一艘船長自己犯蠢,將一船的人送上絕路外,康芒斯家族艦隊剩下的十七艘戰艦,無一重傷,只有五艘輕傷,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漏水。
對這些常年在大海上漂泊,見過大風大浪的大海船來說,這點傷根本算不上什么,隨船工匠抓緊時間修修補補就可以了,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戰斗。
對于后面戰艦影響最大的,反而是最先蠢死的那一艘戰艦,就這么半橫在江面上,將本就算不上多寬闊的江面、最適合康芒斯家族大海船航行的一段水面,堵的嚴嚴實實,不得不減速繞行,受創的那五艘戰艦中,有兩艘是在這個過程中,被永夜軍領的沖鋒戰船抓住機會炸傷的。
永夜軍領也沒有指望就這么輕易的將康芒斯家族的艦隊干掉,要是真這么容易做到的話?
永夜軍領何必費盡心機的在兄弟港修建那么多的云霄投石車?
剛剛的情況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還是對沖的情況下,要是換成追逃。
康芒斯家族戰艦在前,永夜軍領的沖鋒戰船在后,那就成為不折不扣的靶子了。
不過永夜軍領沖鋒戰船的拖延效果還是起到了,就在雙方糾纏的功夫,永夜軍領的運兵船馬不停蹄的跑出了老遠。
“追,給我追,不能讓他們跑了,我要讓他們全部給我的戰艦陪葬。”史杜賓紅著眼,怒氣沖天的道。
“艦長大人,要不要等一等?”龍骸戰艦的副艦長布瑞在一邊小心翼翼的提議道。
“等一等什么?”史杜賓紅著眼、按著刀瞪著自己的副艦長,一副他若是不給出一個合理理由,他就一刀剁了他的兇惡模樣。
副艦長布瑞還是硬著頭皮履行著自己進諫職責道:“等一等阿克麥瑟將軍那邊,單憑咱們自己,力量有點單薄,要是有金斯利家族的小型戰船在前面頂著,剛剛的悲劇就不會出現……”
“你的意思是,剛剛的悲劇,是因為我造成的?”史杜賓臉上的怒意更明顯了,快要抑制不住的噴薄而出。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副艦長布瑞急忙否認道,“我的意思是,咱們現在已經穩操勝券,何必如此冒進?”
“嘿,老子要的不是穩操勝券,而是輝煌大勝,輝煌大勝懂嗎?”史杜賓咆哮道,“現在正是證明咱們價值的時候,咱們表現出來的越強大,金斯利家族就越不敢輕易反悔,要是咱們不表現出一點價值,你真的認為巴克那只老狐貍,會老老實實的履行契約嗎?蠢蛋,你什么都不懂!”
“可是……”副艦長布瑞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一時又想不出反駁的理由來。
史杜賓的這番理論,聽起來無懈可擊,但是他總感覺其中存在問題,而且根據他對史杜賓的了解,他現在的瘋狂突進,不僅僅時因為這種冠冕堂皇的原因,還因為嗜血、狂躁性格發作了。
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艦長史杜賓“瘋鯊”的名號在這里名不見轉,但是在整個西海岸,那是赫赫有名,一旦被他咬住了,不撕下一塊肉來,決不罷休,哪怕是自己兵力并不占據優勢的情況下。
他正是憑借著這股瘋勁,才在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這一支中脫穎而出。
從一個不受重視的旁支、一艘雙桅帆船船長,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走到了現在的位置。
他們就是一群鯊魚,在絕望沼澤這個淺水灣困的時間太長了,心中憋著一股子邪火,現在見到血腥味了,自然緊咬著不放。
尤其是永夜軍領剛剛炸沉了他們一艘戰艦,那更是捅了馬蜂窩,結結實實的在史杜賓的心口踹了一腳。
他們第三艦隊千里迢迢的從西海岸趕過來,大風大浪都沒能讓他們沉沒一艘,結果與對方正兒八經的交鋒第一回合,就被人家來了個下馬威,生生炸沉了一艘。
這讓心高氣傲的史杜賓如何接受?
血債只能用血償。
史杜賓一開始死咬著永夜軍領不放,只是單純的不想錯過戰機,現在有了更私人理由。
“還等什么?第三艦隊的勇士們,給我開足馬力,撞翻他們。”史杜賓振臂高呼。
這一次他動用了龍骸戰艦的力量,聲音不光傳送到了其他戰艦船長耳朵中,同時還傳到了其他船員水手耳朵中。
“呼哈!”戰艦上傳來一陣應和呼喊,里面充滿了興奮和暴虐。
并不是龍骸戰艦擁有黃金甲類似的神奇魔力,能夠影響他們的心智,而是他們本身就如此。
將康芒斯家族形容成海盜家族并不是很準確,但是將第三艦隊說成是海盜艦隊,那是不折不扣,他們縱橫在大海上,說是貿易,實際上就是劫掠,那些島嶼上的海民,都是他們圈養的羊群。
隨著康芒斯艦隊上面的呼喝聲大起,似乎整支艦隊的速度也快了很多,他們距離永夜軍領樓船的距離越來越近,這讓他們變得更興奮。
那些樓船在他們戰艦面前支離破碎、沉沒的景象,似乎都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腦海中。
只要追上他們,就是他們的末日。
沒有人懷疑這一點,無論是康芒斯家族,還是永夜軍領。
前提是追上的話,就像惡魔巨口一樣的死神水道,已經近在咫尺。
死神水道與兄弟港的水上航道只有只有十五點三公里。
順流,永夜軍領的樓船只需要二十五分鐘,逆流也用不了雙倍時間。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絕不能讓他們進了水道。”史杜賓顯然也知道最后這幾公里,是他們最后的機會。
永夜軍領的樓船一旦進了死神水道,他們就沒有辦法追了。
就算是那里的水深適合海船航行,也不能進。
因為死神水道對他們來說,實在太狹窄了,一旦進去了,就很難調頭。
等到距離足夠近,看清死神水道外面的情況之后,史杜賓抑制不住的一陣狂笑,“哈哈……他們這是自尋死路。”
受限制于地形,死神水道十分狹窄,現在水位即便是大幅度下降了,依舊十分湍急。
從水道中噴涌出來之后,方才緩和了不少。
也就是說,出山后朵瑙河的水面寬度是死神水道的三倍左右。
在康芒斯家族一陣趕鴨子似的追趕中,永夜軍領連三艘樓船在內,大大小小的運輸商船、沖鋒戰船不小于上百余艘。
只有很小的一部分順利的進入了死神水道,現在大頭被堵在死神水道外面。
面對這種情形,史杜賓如何不欣喜若狂,大呼小叫道,“沖上去,全部沖上去,將他們撞沉。”
面對全線壓上來的康芒斯家族的艦隊,立在磐石號頂層的肖恩,一直緊繃的臉,此刻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道:“魚兒沒有脫鉤,憋屈了這么長時間,輪到咱們反擊了,擂鼓,進攻。”
咚!咚!
單張戰鼓的響聲并不可怕,當數十張乃至上百張戰鼓同時擂起的時候,那就有點可怕了。
尤其是這種戰鼓不僅僅來自河面,同時還來自山頂。
在震天戰鼓中,還有屬于機械運轉、繩索甩動、巨石破空聲。
戰鼓聲都沒有辦法完全遮蓋他們,可見他們的聲響究竟有多大。
四五十塊上百公斤的加重型黑火藥桶,從死神水道兩側的山崖上,騰空而起,跨過數百米的距離,兇狠無比砸向正瘋狂沖向永夜軍領的康芒斯家族艦隊。
轟!轟!轟!
山崩地裂般的巨響,在康芒斯家族艦隊的周圍響起。
浪花飛濺,足有十幾米高。
有一艘康芒斯家族戰艦比較倒霉,被轟了個正著。
一個黑火藥桶炮彈,直接砸在了甲板上。
那種慘烈場面,完全不是巨石可以比擬的。
足有數十公分厚的堅固甲板,當場被炸的支離破碎,露出了戰艦的內部結構。
這些即便是在風吹日曬、巨浪打擊下,都不會輕易變形損壞的甲板尚且如此,那些血肉之軀構成的水手船員們,又能好到哪里去?
多數變成了支離破碎的碎尸,飛到多瑙河中喂魚了。
這艘倒霉的康芒斯家族戰艦,雖然沒有被當場炸沉,但是整個船頭位置,已經陷入了熊熊烈火中,一時半會很難撲滅,這次戰役不僅提供不了幫助,反而會成為整個艦隊的拖累。
其他戰艦雖然沒有這么倒霉,但是有不少黑火藥桶爆炸位置離它們挺近,被爆炸余波掃中,也讓它們不由自主的一陣搖擺,跟陷入了一場風暴中差不多。
“投石車,巨型投石車,他們在山頂上安裝了巨型投石車,我們早應該想到的。”
“山神之怒,這是他們的山神之怒,不能被他們擊中,閃避,快點閃避!”
“海龍五號被擊中了,海龍五號被擊中了,無法繼續航行,無法繼續航行。”
“見鬼,海龍五號在我們的航道上,避開,快點避開。”
“沒有辦法完全避開,咱們先前跟的太緊了,沒有辦法完全避開。”
“該死的,海龍五號棄船,海龍五號棄船,我們無法避開,必須進行撞擊,必須進行撞擊,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沖過去。”
咔嚓!
那艘被黑火藥桶炸彈轟中的康芒斯家族戰艦,被緊跟在它屁股后面的友軍戰艦,狠狠的頂了一腦袋。
雖然不是撞角直接命中的,撞擊者已經盡可能減速了。
但是兩個排水量以百噸記的龐然大物,發生碰撞,場面絕對不會太好看。
木料迸射,人員摔飛,那都是正常現象。
只要水位線之下,沒有出現不可修復的傷害,都屬于在可接受的范圍內。
“陷阱,這是陷阱,撤退,撤退。”
“不能撤,這種時候不能撤,往前沖,全都給我往前沖,就算是撤退,也要等到將他們擊垮了再撤。”
“沒錯,這種時候不能撤,想活命,就要往前沖。”
“聽艦長的。艦長怎么說,咱們就怎么做,絕對不能亂了手腳。”
那些康芒斯家族船長的議論聲在史杜賓的耳邊回蕩,將他吵的火氣直冒。
副艦長布瑞頭腦一陣昏眩,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先前史杜賓反駁他的話中的問題所在。
史杜賓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站在康芒斯家族艦隊輾壓永夜軍領的情況下,完全沒有考慮到,若是永夜軍領有能力發動反擊,逆轉水上的形勢怎么辦?
眼前的情況怎么看,都有一股子陷阱的味道。
永夜軍領的大部隊早不撤退,晚不撤退,偏偏等到金斯利家族的大軍將沿河巨型投石機快要拔除,康芒斯家族的艦隊能夠沖過來的時候,才匆匆撤退。
永夜軍領把持這里多年,難道不清楚這里獨特的地形,不知道這里容易造成水上交通堵塞,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不成?
在對方沒有發動反擊之前,他們還可以心存這種僥幸。
但是當對方安裝在山頭的云霄投石車發出呼嘯的時候,他們就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了。
從頭到尾永夜軍領都在釣魚,用撤退主力這個重餌,釣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這條大魚。
終日釣魚,反被魚咬。
副艦長布瑞越想感覺自己說的越有道理,高聲道:“撤,趕緊撤,不能繼續往前沖了,前面說不定還有更大的陷阱等著咱們。”
但是永夜軍領究竟準備的什么陷阱,布瑞又一時想不出來。
他們對永夜軍領了解的實在太少了,信息落后同樣也是他們的一大失策。
先前在受到永夜軍領的自殺性沖鋒戰船沖擊的時候,他就應該第一時間,堅決執行他屬于副艦長的進諫職責的。
那種自殺性戰船攻擊,就已經不屬于常規戰術,就應該給他敲響警鐘的。
但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也沒有后悔藥,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所以這一次他不想一錯再錯。
史杜賓僅僅是掃了副艦長一眼,根本沒理會他的建議,重重的一揮指揮刀道,“沖,給我繼續沖,徹底沖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