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軍領這一次將人海戰術發揮到了極致,能夠動用的水上力量,全部動用了起來。
不光是永夜軍領的水軍全部動用了,就連鱷族人也全被他們鼓動起來的。
沿途不斷有大大小小的鱷族人的戰船加入戰局。
這些小舢板和小漁船,康芒斯家族的大海船,平時根本不放在眼中。
就算是數量再多,也不夠他們沖鋒輾壓的。
可問題是,他們現在在水雷中,根本不敢偏離航道,更別說是速度全開的輾壓。
而永夜軍領和鱷族人聯軍一方,便充分的利用這一點,盡可能的將它們往雷區中拖拽。
到最后龍骸戰艦除了開道之外,還得迂回回來為其他戰艦解圍。
若是不這么做,等到它沖回兄弟港的時候,就剩下孤家寡人了。
可是這么一來,它們返航速度更慢,龍骸戰艦的能量消耗速度也更快。
即便是這樣,依舊沒有辦法完全阻止自家戰艦的陷落。
等到兄弟港在望的時候,龍骸戰艦上面已經傷痕累累,能量護盾若隱若現,幾近于無。
而跟在它屁股后面的康芒斯家族戰艦,只剩下了五艘,還帶有不同程度的傷痕。
“見鬼!還有!”
康芒斯家族船員水手,從上到下發出絕望呻吟。
一支由五十余艘沖鋒戰船和上百艘鱷族人微型戰船的聯合水軍,攔在了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的最終歸途上。
先前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追著永夜軍領的主力瘋跑的時候,有一支永夜軍領的偏軍退縮到巴涑河上。
當時第三艦隊根本沒有正眼看過對方,現在自己被打殘了,當初這支不被他們正眼看的偏軍,卻成了不折不扣的攔路虎。
毫無疑問,一切都在永夜軍領的算計當中,這支偏軍哪里是被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沖散的,根本就是人家有意識留下來,堵他們后路的。
可是現在有這樣的明悟也沒有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命往前沖。
這一次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從上到下沒有絲毫的猶豫,速度全開的往前沖。
永夜軍領的沖鋒戰船也沒有絲毫的猶豫,迎著它們便沖了上去。
更猛烈的爆炸聲,在多瑙河上響起。
這些沖鋒戰船赫然全部都是裝滿黑火藥的敢死隊。
阿克麥瑟聞訊趕來的時候,目睹的是兩艘康芒斯家族戰船,正在緩慢沉沒,龍骸戰艦帶著另三艘戰艦艱難沖破永夜軍領的最后封鎖線,帶著滾滾濃煙,馬不停蹄的穿過了兄弟港,倉皇而去的身影。
史杜賓竟然連跟金斯利家族打個招呼的時間都沒有,就這么倉皇逃躥了。
因為他知道,永夜軍領絕對不會給他們任何反應時間,他們馬上面對的將會是他們的全面反推。
絕望沼澤的局勢已經發生一百八十度逆轉了。
別說是現在只剩下四艘重創的海船,最為信賴的龍骸戰艦已經耗盡了能量。
就算是史杜賓完整的將第二梯隊帶出來,他也會第一時間選擇退出朵瑙河。
不要忘記,在死神水道外面,他們不光是折了六艘戰艦的問題,還有三艘近乎完整的被對方俘獲了,只要稍微修整一下,就能夠投入使用。
更別說是沿途的蠶食,讓這個數量翻了數倍。
用不了多久,永夜軍領將會在朵瑙江上,占據絕對優勢。
“究竟發生了什么?”
“怎么會變成這樣?”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阿克麥瑟一連發出了三個疑問。
史杜賓率領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追著永夜軍領撤退的主力跑,到撤退回來,前后不過是半天,金斯利家族的征東軍還沒有完成對兄弟港的完全占領——滿城的黑火藥地雷還沒有排干凈。
境地卻是天差地別。
追擊的時候,意氣風發、勝券在握,似乎整個朵瑙河都是他們的天下,別說是將永夜軍領趕回老家,甚至有可能在水上將他們的主力給吃下。
現在卻是灰頭土面的逃了回來,浩浩蕩蕩的艦隊,只剩下了小貓三兩只,倉皇的如同身后有無數惡犬。
阿克麥瑟先前曾經善意的提醒過史杜賓,不要小瞧了永夜軍領,小心中了陷阱埋伏。
但這種提醒,也不過是因為性格使然,在阿克麥瑟潛意識中,就算是康芒斯家族真的中了陷阱,到時候也不過是損失幾艘戰艦,吃點小虧,到時候就退回了,對整個大局不會造成什么影響。
甚至還有好處,到時候自己的盟友會安分一點,不會節外生枝。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康芒斯家族在水面上表現出來的實力太強大了,強大到讓阿克麥瑟也潛意識的生出了不可摧毀的錯覺。
現在康芒斯家族的第三艦隊如此凄慘的退回來了,阿克麥瑟當然全身心的不敢置信,就這么傻傻的立在港口,望著河面上,期待更多的康芒斯家族戰艦撤回來,哪怕是撤回一半來也好。
但是他等來的并不是康芒斯家族戰艦,而是永夜軍領的樓船和無數沖鋒戰船。
雖然它們身上,同樣傷痕累累,有兩艘樓船甚至搖搖晃晃,處于散架和沉沒的邊緣。
但是與先前狼狽逃躥走的康芒斯家族戰艦,氣勢完全不一樣,那是一種唇齒間都散發著血腥味的悍勇,康芒斯家族是潰兵,這是殘兵追擊。
永夜軍領的艦隊倒是在這里進行了短暫的停留,那兩艘受創嚴重的樓船進入了兄弟港還沒有修建好的東北港進行修整。
而那兩艘相對完好的樓船,帶領著大量的沖鋒戰船,氣勢洶洶的追著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殘艦而去。
半日之后,倒是陸陸續續的有四艘康芒斯家族的大海船駛了出來,不過上面飄蕩的不再是康芒斯家族的骷髏龍頭旗,而是極具辨識度的白山黑水旗。
在阿克麥瑟還沒有搞清狀況的半日水上戰局中,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不僅敗了,而且敗的非常徹底,就連他們引以為傲的戰艦,都被人俘獲了。
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已經完了,徹底栽在了朵瑙河上。
阿克麥瑟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面對這個現實。
這一刻,他只感覺到了冷。
這種冷并不是從外到里的,而是從里到外的刺骨陰寒。
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敗的究竟有多慘,阿克麥瑟并不關心,但是金斯利家族被他們坑的有多慘,他卻一清二楚。
金斯利家族現在可是有二十多萬大軍,簇擁在兄弟港的城內城外。
沒有了康芒斯家族的絕對水上力量,他們就成了無根浮萍,將會被活生生的困死在這里。
不光進軍絕望沼澤成為不折不扣的笑話,更大可能是絕望沼澤成為他們的墳墓。
“我沒在敗在敵人手中,竟然敗在了自己盟友手中。”阿克麥瑟腦中回蕩的全是這句話。
他深一腳淺一腳出現在巴克大公面前的時候,整個人的魂魄都還沒有收回來。
直到巴克大公抽了他一巴掌,才讓他徹底回過神來。
巴克大公雙目中充斥的都是滿滿質疑,怒聲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唐唐一軍統帥,竟然魂不守舍,你這是和那些腦子壞掉的蠢貨一樣嗑天堂粉了嗎?”
阿克麥瑟終歸是一名自制能力很強的人,在經過最初的震驚,以及巴克大公的呵斥之后,多少恢復過來一點,神情苦澀的回答道:“史杜賓那個蠢貨敗了,接下來咱們要孤軍奮戰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史杜賓敗了?咱們要孤軍奮戰了?”巴克大公臉上的疑惑神情更濃郁,“他們不是追擊永夜軍領的潰軍去了嗎?怎么突然敗了?”
“具體發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不過就在一個小時之前,康芒斯家族的第三艦隊旗艦龍吼號,帶領著三艘戰艦穿過了兄弟港港口順流而下,它們身上受了不同程度的創傷。”阿克麥瑟并沒有直接甩自己的結論,而是將自己親眼目睹的情報復述了出來。
“不可能,怎么可能?史杜賓艦長就算是冒進,中了永夜軍領的陷阱,也不可能損傷如此嚴重,永夜軍領和鱷族人怎么可能有力扛第三艦隊的能力?要是有的話,何必一直等到現在才拿出來?一定是哪里搞錯了,會不會那只是撤回來修復的先頭部隊?大軍在后面壓陣呢?”巴克大公的反應與阿克麥瑟的如出一轍。
那就是不敢置信,他們已經贏得了最艱難的 部分,剩下的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那邊,是相對簡單的輾壓局,整個絕望沼澤,金斯利家族將會唾手可得,從此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他這邊都開始籌備慶功晚宴了,怎么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折?
這讓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阿克麥瑟自然不可能拿這種事情來消遣他,只能寄期望是情報有誤。
阿克麥瑟直接搖搖頭,打破了他最后一絲希望道:“跟在他們身后的是永夜軍領先前撤退的樓船,就在十幾分鐘之前,倒是有好幾艘康芒斯家族的戰艦順流而下了,不過上面掛到的不是在骷髏龍頭旗,而是白山黑水旗!”
阿克麥瑟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言外之意,已經無比明確,康芒斯家族的戰艦不可能投降吧?
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康芒斯家族的第三艦隊不僅敗了,而且還敗的十分凄慘,就連自己的戰艦都被人家活生生的虜獲了,一轉眼成為了別人家的戰力。
“怎么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怎么會出現這種情況?他們敗了,我們怎么辦?”巴克大公雙目發直,一屁股蹲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神情并不比阿克麥瑟剛剛進來的時候好多少,作戰經驗方面,他或許比不上阿克麥瑟,但是眼前的局面,只要稍微聰明一點的人,都會聯想到其中的后果。
他們先前對于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寄于的依托有多重,當其慘敗之后,他們面臨的局勢就有多惡劣。
現在可不是攻打兄弟港之前,就算是失敗了。
金斯利家族的征東軍也可以退守朵瑙河西岸一線,憑借自己的軍力強盛,生生從絕望沼澤身上撕下一塊肉來,再不濟退守邊境一線,保持原樣不變,再圖謀其他。
可問題是他們現在已經渡河了,整個遠東軍都在東岸,而且還是最巔峰時期。
二十余萬大軍的人吃馬嚼,每天的消耗都是一個無比恐怖數字。
水上運輸線一旦被敵人切斷,他們將會面臨什么樣的悲慘局面,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正所謂,站得越高,摔得越重。
前一刻金斯利家族已經攀登了有史以來的至高峰,準備笑傲天下了。
結果下一刻,就出現了大雪崩,不光是摔倒了山底,而是直接摔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想要往外跑,想要挽救,一時之間都無從下手。
“全都退出去,下封口令,這個消息,誰要是敢泄露半分,定斬不饒,亞達將軍,麻煩你到外面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靠近。”在場的第三個人,表現的反而最為冷靜,第一時間下達了清場令,將周圍的侍衛全部趕了出去。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巴克大公和阿克麥瑟元帥面前正紅火的幸進克萊斯特爵士。
他表現的之所以如此冷靜,并不是他的心智比巴克大公和阿克麥瑟更強大,純粹是因為他加入金斯利家族時間太短,得失之心并沒有前兩者那么大,自然沒有那么容易被這個消息攝了心神。
更準確說,他對金斯利家族前途的擔憂,并沒有兩人那么重,到時候頂多就是恢復以前那種一無所有,抬抬屁股走人,再換一個效忠對象而已。
當然了,這種想法絕對不能顯露出來,否則惱羞成怒的巴克大公會先將他一刀給剁了。
“明白。”巴克大公的貼身侍衛長亞達瞪了克萊斯特爵士一眼,不過并沒有反駁。
他雖然看不起這位幸進,對方的舉動也有很大的逾越,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卻也算是處理得當,就連阿克麥瑟僅僅是淡淡掃了他一眼,并沒有阻攔。
“陛下,元帥,咱們現在最首要的事情,應該是驗證消息的真假,判斷局勢究竟崩壞到什么程度,盡快做出反應,咱們多在這里躊躇一分鐘,局勢就對咱們多一分不利。”克萊斯特爵士緊接著諫言道。
“消息我已經派人去驗證了。”阿克麥瑟單膝跪地道,“還請陛下,立刻啟程,返回軍領。”
“立刻啟程?返回軍領?”阿克麥瑟的大腦還處于一片空白狀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在消息返回來之前,咱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阿克麥瑟神情肅穆道,“情勢逆轉,已經不可避免,咱們現在考慮的已經不是如何圖謀絕望沼澤,而是如何將征東軍安全的撤回朵瑙河西岸,再不濟也要保證征東軍大部撤回軍領,只有這樣,咱們才有希望圖謀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