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沒錯,咱們必須想辦法保證征東軍主力的安全。”巴克大公多少回過神來,贊同的連連點頭道,“征東軍主力絕不能有失,若是他們陷在這里,不光是圖謀不圖謀絕望沼澤的問題,整個軍領都會陷入劇烈動蕩,撤退,立刻撤退。”
“不能撤。”
“撤不得。”
阿克麥瑟和克萊斯特爵士異口同聲的道。
“如何撤不的?現在不撤,等到什么時候?等到永夜軍領與鱷族人完全完成對朵瑙河的封鎖嗎?到時候咱們在這里只能坐吃等死。”巴克大公一臉疑問道。
巴克大公對于軍隊的了解,終歸只是紙上談兵,別說是比起阿克麥瑟,就算是比起克萊斯特爵士都差點火候。
克萊斯特爵士僅僅喊了一聲,便將話語權交給了阿克麥瑟,畢竟在這方面,對方才具有最大的話語權。
“兄弟港咱們打的太過艱難了,別說是普通部隊,就是那幾個精銳番號,都打散了,需要重新整編,若是貿然下達撤退命令,根本沒有辦法有序的組織起來,到時候混亂和恐懼一旦蔓延,不用敵人來攻,咱們的軍隊就自行散架了。”阿克麥瑟耐心的解釋道,“而且永夜軍領不會輕易的放咱們走的,現在已經有一支艦隊在兄弟港外駐扎。”
營嘯是軍隊中的大忌,那些常年處于高壓的士兵,一旦心理崩潰,將會干出各種匪夷所思的瘋狂事情。
最致命的是,這種情緒會蔓延,到時候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先前攻打兄弟港時,最后可謂是一波三折,金斯利家族士兵經歷了數次大起大落,全靠黃金甲的神奇魔力壓著。
否則,他們能不能啃下兄弟港還是個問題呢。
但是黃金甲并不是萬能的,一旦神奇魔力消失,原本被其壓制下去的情緒,就會全部爆發出來。
壓制得有多強烈,爆發的就有多強烈。
好在他們攻下了兄弟港,勝利的喜悅壓倒了傷亡慘重引發的負面情緒,維持著大局不崩。
但是那種負面情緒依舊在他們的心底積壓著,現在猛不丁的下達全軍撤退的命令,到時候根本沒有辦法阻攔那些士兵的胡思亂想。
二十萬個人,就是二十萬條心。
金斯利家族又沒有那么多戰船,一涌過江。
到時候誰先誰后,就是一個大問題。
那種混亂局勢下,永夜軍領再從江上殺出來。
光是想想,阿克麥瑟就不寒而栗,哪怕是擁有黃金甲這個作弊器,他也沒有信心穩住局勢。
更何況,黃金甲在先前的攻城中,消耗嚴重,根本沒有辦法再支撐一次大規模戰爭的消耗。
聽完阿克麥瑟的解釋,巴克大公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他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軍事白癡,尤其是對人心這一塊的了解,甚至在阿克麥瑟之上,一點就通,最終澀聲道:“那你讓我現在返回軍領有什么意義?若是不能將征東軍完整帶回去,我即便是返回軍領,面對的也是一堆爛攤子。”
“軍事上,咱們已經陷入了絕對劣勢,無計可想,但是政治上,或許還有回旋余地。”阿克麥瑟耐心解釋道,“咱們的軍需物資,多少還有點,若是限量供給,支撐到明年開春,應該沒有問題,但是能不能將征東軍救回去,就要看陛下的了。”
“軍事上無計可施,政治上還有回旋余地。”巴克大公只覺眼前一亮,重重的一拍大腿道,“對啊,我怎么將自己最擅長的東西給忘記了。”
相比起軍事,巴克大公最擅長的,還是玩弄政治,剛剛他被阿克麥瑟帶來的消息攝住了心神,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聯想到自己最擅長的東西,還得阿克麥瑟提醒他。
一轉頭,他便想到了很多東西。
蘭斯洛特王室的現在統治者攝政公主固然不希望金斯利家族吃下絕望沼澤,估計同樣不希望金斯利家族分崩離析,讓整個拜倫聯盟陷入一片動蕩不安中,這將會是自己最大的一張底牌。
永夜軍領作為攝政公主在絕望沼澤的爪牙,或許能夠從他那里想到回旋的余地。
到現在巴克大公他們依舊堅定的認為,永夜軍領是攝政公主蘇菲麗雅一手扶植起來,在絕望沼澤針對金斯利家族的。
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的通,永夜軍領為什么能夠在短短的十年間便異峰突起,能夠與一座老牌軍領掰手腕了。
康芒斯家族的第三艦隊的突然落敗,說不定就是攝政公主從中搞的鬼。
人總是會用自己能夠理解和接受的方向聯想眼前的事物,就算是巴克大公也沒能逃脫這種局限性。
“快,快,打點行裝,我立刻上路。”巴克大公一刻鐘也不敢耽誤的道。
說是打點行裝,巴克大公根本沒有什么可打點的東西,他這次前來征東軍,唯一的行李,就是那件金斯利家族的鎮族之寶——黃金甲。
撫摸著這件剛剛為金斯利家族再次立下大功的戰役神器,巴克大公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猶豫,最終決絕的推到阿克麥瑟的面前道:“黃金甲就留在你這里,必要時候,不要珍惜它的能量,現在你和征東軍的安危比它要重要,一定要堅持住,堅持到我來救你們。”
巴克大公的反應,讓阿克麥瑟著實一愣,也有點不舍的撫摸了一下黃金甲,最終搖搖頭道:“多謝陛下厚愛,不過它留在這里用處不大,還是由陛下穿著返回軍領更為合適。”
“黃金甲的能量雖然不多了,但是關鍵時刻,還是能夠改變局部戰場的形勢,是能夠保命的。”巴克大公有些疑惑不解的道。
“不是能量多少的問題,而是接下來,基本不會發生什么戰事了,咱們步兵上占據絕對優勢,永夜軍領不會輕易對征東軍發動登陸作戰,他們最有可能封鎖咱們的糧道,坐等征東軍崩潰,到了那個時候,就算黃金甲的能量是滿的,也沒有辦法逆轉戰局。”阿克麥瑟解釋道,“反倒是陛下回去的路上,更需要他,我擔心你回去的路上,不會那么安全。”
巴克大公還想說他們僅僅是幾個人,永夜軍領很難發現他們行蹤,但是腦中不由自主閃過了一道在天空翱翔的身影,生生又咽回肚子中。
先前在兄弟港對金斯利家族的連番轟炸,黑項圈徹底暴露了行蹤。
金斯利家族雖然沒有空中兵力,卻不妨礙他們推測這種新生兵種的用處。
毫無疑問,最大的優勢就是空中偵察。
金斯利家族的很多軍事行動,處處落永夜軍領一步,只怕就是它在其中作祟。
巴克大公沒有底氣,一定能夠躲過空中的眼睛。
這么一來,將黃金甲帶在自己身邊,反而是最安全策略,至少在黃金甲能量耗空之前,他是無敵之身。
臨行之前,巴克大公再一次無比慎重的握著阿克麥瑟的手道:“征東軍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堅持住,哪怕有一絲希望,我也不會放棄你們的。”
“陛下盡管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會想辦法將征東軍帶回去的。”阿克麥瑟滿臉肅穆的道。
“好,我相信你,我的兄弟。”巴克大公重重的擁抱了阿克麥瑟一下,頭也不回的登上了金斯利家族的小船,向絕望沼澤西岸蕩去。
在這之前,已經有七八波小隊金斯利士兵喬裝打扮成巴克大公的模樣,往卡爾特軍領方向狂奔而去。
雖說有黃金甲護身,阿克麥瑟他們還是盡可能的小心。
一方面試探永夜軍領反應,一方面幫助巴克大公分散火力。
他們先前的試探證明,永夜軍領準備的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周全。
有兩撥剛剛開到朵瑙河中心,就被永夜軍領的沖鋒戰船盯上了,直接將他們撞翻,這兩支小隊連上岸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沉河了。
每波被擊沉的金斯利家族士兵上空,都有數只山鷹的身影在盤旋。
永夜軍領的空中偵察兵力,可不僅限于黑項圈,這些山鷹才是最讓人頭疼的。
永夜軍領經過專門篩選育種的偵查山鷹,雖然還沒有辦法做到精準偵查,但跟蹤地面活物,可是它們的拿手本領。
最重要的是,它們的數量足夠多。
短短半日不到,整個朵瑙河上空,穿梭的全是它們的身影。
在它們的幫助之下,永夜軍領硬是將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變成了可能,現在金斯利家族即便是小規模偷渡過河,也不得不改成夜間。
為了增加安全性,阿克麥瑟不得不派人,通過兄弟港口對永夜軍領發動了試探性騷擾。
結果可想而知,在兄弟港東北港口修整的探索者號和磐石三號,搖搖晃晃的駛了出來,往江面上一橫,搞的阿克麥瑟一點脾氣都沒有,那就是兩座水上移動堡壘,火力強悍的要命,哪怕是飄在那里不動彈,也能將他們壓的抬不起頭來。
更別說入夜時分,更殘破的雙子號又拖著數艘康芒斯家族戰艦駛入了東北港口。
到目前為止,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共有七艘戰艦被永夜軍領俘獲,沖鋒戰船和鱷族人的微型戰船更不用說,都超過百數,死死的盯著金斯利家族的大軍,根本不給他們任何脫身的機會。
事情到了這一步,無論阿克麥瑟還是巴克大公,都不再心存僥幸,他們現在面臨的情況是最惡劣的那種,搞不好康芒斯家族的第三艦隊就要成為過去式,栽在這個他們一開始沒有放在心上的大河上。
龍骸戰艦率領的那三艘殘艦,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甩脫永夜軍領的糾纏,朵瑙河上時不時的就會有打殘的沖鋒戰船艱難的劃了回來,直接駛入了東北港口。
不過前去支援的沖鋒戰船和鱷族人微型戰船更多。
再糾纏一陣,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就要全軍覆沒了。
阿克麥瑟自始至終沒有出兵援助,或者在兄弟港港口攔截永夜軍領與鱷族人的援軍的意思。
利益聯盟的關系就是如此脆弱,當有一方陷入絕境的時候,不要指望另一方不顧一切的救援,將他們捆在一起的是利益,當這個利益不再的時候,那就各奔東西,誰也顧不得誰了。
先前第三艦隊戰敗的時候,史杜賓可是連通知金斯利家族的心思都沒有,就只顧自己逃跑了。
阿克麥瑟猜的沒有錯,史杜賓率領的第三艦隊的殘部此刻已經陷入了生死絕境。
不過這個生死絕境,并不是永夜軍領造成,緊咬著他們的永夜軍領艦隊,還在遠遠的圍觀。
現在將史杜賓拖入絕境的是一支已經快要被人遺忘的勢力——鱷族人前任大長老克萊恩的部落。
克萊恩因為對待永夜軍領的政策上,與其他鱷族人長老產生了嚴重分歧,這位做多過說的大長老,私下中采取了比較極端的手段——刺殺永夜軍領的使者,企圖直接激化雙方矛盾,斷絕合作可能性。
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被肖恩操縱的驚雷金雕劈成重傷逃遁。
自此之后,別說永夜軍領,就算是鱷族人從上到下都沒有人再見過他。
要不是他的族人,自此之后從鱷族人長老議會聯軍中退了出來,還以為他們已經死了呢。
迫于永夜軍領的壓力,鱷族人長老議會取消了他的大長老身份。
克萊恩依舊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就是一副閉關鎖國拒絕與所有人交流的神情。
然后整個絕望沼澤的戰局陷入了一團焦灼,四方勢力打的不可開交,更沒有人有心思理會他們。
沒想到在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被永夜軍領逼入絕境的時候,他們卻突然殺了出來,前仆后繼的沖向康芒斯家族的第三艦隊。
永夜軍領的艦隊之所以沒有配合對方發動攻擊,除了他們與克萊恩的部落關系交惡,不明白對方的態度,貿然出擊容易引起誤會外。
還因為攻擊康芒斯家族戰艦的克萊恩部落的士兵,狀態有點詭異。
沒錯,就是詭異,處處都透著詭異,無論是出場的方式,還是進攻的方式,都迥異于常人。
先前第三艦隊的殘部與永夜軍領追兵,一直打打逃逃。
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僅剩的這四艘戰艦,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創傷,速度銳減,沒辦法甩脫永夜軍領的追擊。
不過這里已經沒有黑火藥水雷陣,他們最大的優勢已經能夠發揮出來,永夜軍領的樓船只敢遠遠的吊著,用隨船攜帶的投石車一點點的轟。
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已經是強弩之末,沒必要為此再搭上更多戰艦,哪怕是自殺沖鋒戰船,永夜軍領也不準備再動用。
只有他們快脫鉤的時候,方才動用速度較快的沖鋒戰船沖上前去阻攔他們一波。
反正還有三四百公里的水路,就不信在它們在返回大海前,纏不死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