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展如何，安迪？”
就在斯嘉麗轉變思路，不想用強，準備以懷柔手段，‘騙著’江火敞開心扉時，江月則借著月色，驅車來到了硅谷，鉆進了一幢燈火通明的別墅內。
瞧見那走路帶風的女孩，懟在電腦前的禿頭聳了聳肩，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搖頭道：“你提的想法我都已經看過了，操作起來比較的困難，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需要多少時間？”
江月走到對方面前，徑直坐了下來，看著屏幕上那一連串的代碼，她就有些頭疼。
似乎是習慣了江月這種問話方式，安迪魯賓并沒有和絕大多數的程序員那樣，從座位底下掏出菜刀，而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后，這才嘆息道：
“噢，我親愛的老板，我現在需要的不是時間，而是人好么？”
“自從你買下這個創意后，就不停的往公司里注入研發經費，但問題是，我們整個團隊只有三十六個人啊，我們沒法整出一千人的效果……”
安迪魯賓有些無奈。
和以往遇見的風投不同，在過往的三年里，他都不用開口，只要手頭上有閑錢，江月便會把資金注入公司，而除此之外，有關Android的開發，都是由他一個人負責，上至創意，下至招聘，所有流程，全都由他一人把控。
他的確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但與此同時，他也非常懷念以往的輕松。
以前不論是在蘋果，還是在微軟，那些雜七雜八的破事都不用他操心，他只管問人事要人，把零碎的活計交給旁人，自己主管開發即可……
但，現在的生活，就是他之前的夢想，不是嗎？
只有離開之后，才明白環境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難產的兒子，他興許早就跑路了。
至于江月？
面對安迪魯賓拋出來的難題，她也沒有很好地解決辦法。
她也想幫對方找人，但問題是，她的速度甚至還沒有對方一個電話來得快。
點了點頭，表示了解，除此之外，她也只能詢問，“行吧，那你還需要什么？”
然而，如此問題倒是令禿子感慨萬千。
他摘下眼鏡，雙手在面頰上搓揉了一會兒，呼氣之時的嗚嗚聲響清晰可辨，口中話語，也因為手上的動作，變得甕里甕氣，“需要什么？”
“我現在只想知道，你什么時候會把公司給賣了？”
“賣了？”江月雙眼微瞇，本公式化詢問的她腦袋右偏，“你為什么這么說？”
“理由很簡單！因為你姐姐現在和迪士尼走的非常近。”
雖然江月一直在裝傻充愣，但安迪魯賓倒是覺得，是時候該攤牌了。
當初，如果不是安迪魯賓害怕江月會把自己正在研發Android系統的消息告訴喬布斯，他怎么可能會如此輕易的把公司出售給對方？
要知道，這款手機操作系統，可是基于當年他在蘋果的研發項目上繼續進行的！
當年那些設計專利都在蘋果的手上，再加上喬布斯現在也在研發同一個項目，若是被對方知曉，自己正在偷偷研究，那他安迪魯賓，這輩子怕是都沒機會，證明當初的自己，是正確的了。
為了這一口氣，為了證明當初蘋果踢走自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為了向世人展現，當初自己的發明是一個天才創意，只不過是領先了世界十年，大家都不懂而已……
在這些情感的交織下，他為了保全自己，保全項目，才會以五千萬的價格，把Android出售給江月，自己也被綁在了公司，繼續研發這個項目。
而現在，情況變了。
江月的姐姐江火，和迪士尼走的非常近。
他安迪魯賓又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當北美三大廣播電視網之一的ABC開始報道江火的新聞、吹噓她的電影后，到底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迪士尼這個巨頭，有親近她們姐妹的意思。
這也意味著史蒂夫喬布斯，很快就能注意到他。
這同樣也意味著，江月沒法在繼續持有Android系統了。
為什么這么說？
理由很簡單。
自從迪士尼收購了喬布斯的皮克斯動畫后，喬布斯便成為了迪士尼的第一大個人股東。
他擁有迪士尼百分之七點七的股份！
迪士尼的董事會主席兼首席執行長羅伯特艾格能坐穩那個位置，喬布斯也出了很大一份力！
在這種情況下，江月若是在繼續持有Android系統，那就會受制于人。
迪士尼想收購姐妹倆名下的所有股份和版權，二女若是不答應，他們完全可以轉頭告訴自己的股東，有人在剽竊你們蘋果公司的創意。
如此一來，不需要迪士尼自己動手，也不用引起其他五家的不滿，就有人會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先把二女的一部分生意給打垮了！
當年那個被江月用來威脅安迪魯賓的由頭，現在卻成為了她們的掣肘！
雖然羅伯特艾格還不能非常確定，而且在之前的面談中，雙方充滿了欺詐的意味，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對于他們這種擁有宇宙第一法務的集團來說，搞清楚這其中的門門道道，實在是太簡單了，而且只要抓住了把柄，迪士尼就能吃定二女。
甭說啥無恥不無恥，只要保證集團能夠健康發展，誰會去在意被收購方是否情愿？
多年以后，人們只會吹噓迪士尼有多么的牛嗶，二女的眼光有多么的精確，除此之外，誰會去管當年這些事情背后，又有什么悻秘？
這些事情只會留存在野史之中，成為地攤文學的一部分罷了。
“如果我是你，便會在事情爆發之前，把Android系統給拋售了，無論賣給誰，按目前的成品度來看，不說大賺特賺，最起碼年化五十以上是能做得到的。”
安迪魯賓站起身，走到廚房里重新沖了兩杯咖啡，遞給江月一杯后，這才笑著道：“而且，我覺得你應該非常清楚吧？以你們的資金，是沒法做成手機的。”
接過禿子遞來的咖啡，江月的臉上，寫滿了笑意。
她當然知曉，自己是沒法做成手機的。
要知道，蘋果為了iPhone，光是從AT&T那兒拿到合適的硬件和軟件設備授權，就花了一點五個億，為了Cingular手中的GSM和GPRS的技術支持，每年都要花掉六千萬。
再加上各種各樣的硬件，想要把一個操作系統變成手機，投入的金錢，完全可用billion來計算，她們根本就吃不下這個生意，而且也沒法吃下這個生意。
這些事情，遠沒有點娘小說里那么簡單。
和IBM談一談，對方就能給你硬件支持？
和高通打個電話，對方就生產你需要的處理器？
別開玩笑了好么！
你以為你是香克斯啊，希望在這里的都能給我個面子？
人家是美國人，人家都是向著自己人！
就拿之前江火參加完的E3來說好了，即便是索尼，也在和IBM合作開發CELL處理器時，吃了癟！IBM非常不要臉的把這個處理器改了改，轉手就賣給了索尼的對手微軟！
索尼想一統世界，用CELL處理器把微軟谷歌全部踢出局。
然而呢？
被他們自己人聯起手來擺活了一道，虧了將近十年才緩過氣來！
沒有上百億的資本，連場都別進。
就算是PPT手機，也需要錢來玩。
而她們姐妹倆加起來有多少錢？
把她們賣了都玩不起來！
“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我就是一個二道販子的？”
江月放下咖啡杯，饒有興致的看著對方。
面對她的詢問，安迪魯賓倒是笑著道：“我一開始以為，你想買下技術，然后拿回國研發，自己招人搗鼓手機，但是我錯了，你壓根就沒有這個打算。”
“自從你不斷地打錢進來后，我就知道，你不想做手機。”
“如果你不停的發展影視公司，保證每一部電影都是大賺，一年攢個一個億，興許靠著借貸風投，還能賭一賭，從小眾新品開始做——但你沒有，你只是不停的讓我研發，提出新的創意，讓我完善整個系統，除此之外，啥都不管。”
“你的這個舉動，不就是終端生產貨物，然后準備出售給有能力經營的渠道商嗎？”
安迪魯賓挑了挑眉，他已經從江月的瞳孔里捕捉到了肯定。
“我之前不明白，你為什么會這么做。”
“后來我才知道，你只是不想浪費錢罷了。”
“若是大力發展影視公司，或許兩年以前，六大就會開始琢磨收購你們了。”
“而你們，明顯不想被六大操控。”
“那如何才不被他們操控呢？”
“只有當自身的實力達到一定高度時才行。”
“而你們現在，顯然就處于這種狀態，和六家都有生意往來，無論哪一家都沒法強行收購，因為這樣的話，絕對會引起另外五家的不滿。”
“況且，你們名下的影業公司就是一個空殼子，壓根就不值錢。”
“好吧，你說的不錯。”
既然對方選擇了攤牌，江月便沒有繼續掩飾。
她得承認，這世界上壓根就沒有傻子。
或許一開始別人看不懂她們的套路，但現在……
這群智商高達二百五的家伙，全都明白了。
是的。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自己做手機的打算。
Android為什么能夠在眾多手機操作系統的競爭中脫穎而出？
不就是有那個Google牽頭，由六十五間企業組成的開放手持聯盟在背后支持嗎？
不然的話，它拿什么和IOS、bian、ResearchinMotion、bada競爭？
IOS背后有蘋果，WindowsPhone是微軟的產物，Symbian是目前手機領域大佬諾基亞的系統，ResearchinMotion為黑莓提供服務，bada是三星最后的抗爭……
隨便挑一個，人家都不帶理她們的。
在這種力量懸殊的情況下，江月要是從一開始就想往里頭鉆，那才是有病！
但錢不能閑著啊！
對于她們來說，存款就是虧損！
所以，當話全部說開后，江月也能向安迪魯賓，說出自己今天真正的來意。
“你說的很對，為了不讓迪士尼抓到把柄，我的確有賣掉Android系統的想法。”
“今天過來，就是想要問問你，你覺得這個系統，賣給誰最好？”
若是換做收購當初，安迪魯賓都不帶理江月的。
但隨著這幾年的無條件支持，能夠安心研發的他也改變了主意。
江月不指手畫腳，還提供了相應的資金，對于他來說，倒是一個不錯的老板。
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先咨詢他的意見，在出售公司，這種自由度，他已經非常滿意了。
“隨便，只要不是蘋果就行。”
“喬布斯若是瞧見Android系統，他肯定會下狠手將其毀掉的。”
“當然，我也可以給你提供一些收購者的名單，甚至聯系方式，比如說：拉里佩奇、謝爾蓋布林的手機號碼，又或者說，比爾蓋茨、保羅艾倫的辦公室電話……”
“我相信你們會有共同語言的，就比如說，謝爾蓋布林的未婚妻是生物技術博士，現在研究的課題就是人類基因組計劃，《碟3》之后，她可是在社交媒體上表示過自己的興趣；而保羅艾倫則是夢工廠的股東，他去年還收購了NBA的波特蘭開拓者隊，至于比爾蓋茨，他幾天前才參加了E3，你要是想和他們聯系，最好把你姐姐也給帶上……”
說話的同時，安迪魯賓還抽出了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了一連串的名字和號碼。
嗅著那淡淡的油墨香味，江月淺笑瞬間，還拋出了一個令安迪魯賓深感意外的交易。
“當年我花了五千萬，從你的手上買下了Android系統，后續我又投了三點五個億。”
“現在，我準備拿出百分之十五，以五千萬的價格賣給你，這樣一來，就算整個項目被收購了，也能保證你可以憑借這些股份，進入對方的公司，繼續主導項目，你覺得如何？”
覺得如何？
這當然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
當年他就是因為沒錢，才會出去尋找風投！
而且，按照投資份額出售股份本就讓利頗豐了，現在江月還白送他兩點五個點，只有傻子，才會拒絕！
當然，他也明白江月的意思。
看在話語權和錢的份上，他會盡力的幫對方抬價。
“沒問題，是你去聯系還是我去聯系？”
沒有任何墨跡，這筆生意已經算是達成了。
安迪魯賓主動伸手，在詢問的同時，也朝著江月眨了眨眼。
“根據我對他們的了解，六個億應該是能賣的，你給我宣講的機會，我可以嘗試著幫你把這個價格繼續往上抬一抬——就算是股份現金的方式，他們也有接受的可能。”
“股份現金？這當然是最好的了。”江月抬手，與對方盈盈一握，“當然，如果你能說服他們，讓他們把現金的部分轉換成漫威的股份，我會更高興。”
“現金部分轉化成漫威股份？”
安迪魯賓啞然數秒，旋即便大笑了起來。
“好的好的，我了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