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現在,鄭云逸已經知道秦弈是打算合作的了。
秦弈入局,顯然也有所求,不是來玩的。何況這種邪惡的血祭,據鄭云逸對秦弈的了解,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管,想管就有了合作基礎。
當然秦弈可以宰了他,自己去做,但此地兇險,對方具體謀劃也莫測,自己去做哪有他這么個內應配合的好做?
他甚至猜得到秦弈始終不開口答應合作的心理,就是還保留著隨時可以殺他的余地。
鄭云逸并不在意秦弈對自己的極度警惕,那是雙方長期為敵之下很正常的事情,沒有這份警惕才叫奇怪。反正以秦弈的性情,只要合作事實成立,那么合作期間是肯定不會對合作者搞內訌的了,輕重緩急秦弈還是分得很清楚的,私仇肯定比不過這種事重要。
同樣他鄭云逸也知道輕重緩急。說師父有清洗刺頭的意思,那是他猜的,實際上天機子根本沒說過。
如果這些巫師謀劃真能順利達成,師父完全有可能把今后謀算宗的戰略重心真的轉移到四兇御陣上面。畢竟那確實可能是太清級別的陣法效果,說是說四次血祭太難成,但有師父全心策劃的話,那可就不一樣了。
天機子親自制定的謀劃,至今只失敗過一次——沒算到宮主那條狗。
若真搞四兇御陣,無異于以天下為局,師父內心應該是有所渴望的。
但鄭云逸很肯定,如果這些人失敗,師父絕對會站在他一邊,順水推舟的變成了清洗刺頭。
謀算宗立足穩當之后,必然需要一個大戰略作為宗門發展方針。要么就是繼續和萬道仙宮較勁,爭取歸一,要么就是另拓思路,往別的方向前行。說是新老派系之爭,其實也就是宗門將來的路線之爭,這次的雙敗之局,就是師父在云端觀測,做出篩選。
于是他更詳盡地去解釋始末:“把比試場地定在焚天島,是我們引導而成的結果。火山里埋著血幽之界一角的通道,我們早就知道了,怎么開啟,怎么召喚,都是我們一手操作的事情。”
秦弈聽著很有興趣:“詳細說說?”
“這通道入口是截天之門,但這門截在什么上限,不是固定的。當我們收集你們騰云之戰的各種能量來開啟,那便是截于騰云境。”鄭云逸笑道:“不得不說,他們的巫法很有意思,這一手我們原先可是不會的。”
秦弈也覺得有點意思:“也就是說,此門截取于騰云,是因為我們在這里大戰的能量所致,而不是此門恰好就是讓騰云走的?”
“當然,否則哪來那么巧的事情。”鄭云逸道:“這血幽之界,不是真實界,而是一種放逐界。它的殺機同樣取決于開啟的能量,也就是說,此地最兇險的等級也最多就是暉陽初期的樣子,因為開啟此界的能量太低了。”
“怪不得你們要設法讓我們分散,這些人聚在一起的話,實力強得很,恐怕殺不了誰。”
“正是如此。”鄭云逸道:“而以騰云修士的血肉所能召喚的兇魂,等級也有限,最終大概只能召喚個暉陽級別的出來,還需要耗費大量手段去培養兇魂壯大。所以真正合適的血祭,還是該用乾元以上修士進行,只不過這是在做夢了……用騰云修士血祭,算是此時能達成的最佳目標。”
旁聽了很久的李青君終于忍不住怒道:“我們好端端的比武切磋,怎么就生生變成了這副德性!你們修行不能純粹點嗎?”
鄭云逸笑了笑,沒說什么。
事實上這兩個女人能安靜地旁聽這么久,都挺讓他吃驚的了。明顯兩個都不是等閑之輩,居然真就安安靜靜地跟一對妻妾似的讓秦弈做主,連插話都不怎么插,這秦弈的夫綱怎么振出來的,真是了不起……
秦弈也沒說什么,一邊是毫無節操的謀宗,一邊是魔道巫神宗棄徒,這兩方撞在一起,你指望他們純粹點……純粹的搞事還差不多。
鄭云逸終于做了總結陳詞:“此地的地形、以及各類殺機,他們因為巫神宗傳承,心中早就門清,我也得到分享了。秦師弟若與我合作,便無需這樣小心翼翼地各處探索,我們直奔主祭臺,你們埋伏暗處,我正面做內應,找個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秦弈沉吟片刻,問道:“我還有個問題。”
鄭云逸皺了皺眉:“若是說具體怎么操作,此時不可預見,也無法事先說好,當臨機應變才是。”
“不是問這個。”秦弈道:“你說巫神宗和這些人的需求有所沖突,故而驅逐。那么這些人此番行事明顯已經和巫神宗相違了,巫神宗真就坐視不理?還是說……巫神宗實際上根本就并不是什么沖突驅逐,內里還有別的文章?”
鄭云逸神色微微一變,他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
“沖突驅逐是一定的,若是做戲,就成了針對我謀算宗而來了,師父不可能沒防備,也必然會告知我。”他想了好一陣子,才道:“但此番巫神宗會不會出現,出現了會怎么做,這確實是個不可預知的變數,我確實沒想過,秦師弟提醒得對。”
秦弈似是無意地道:“最好再搞清楚些始末,比如說巫神宗需求的什么髓來著?那東西到底什么情況,可能會是此番要點。”
“這個我著實不知。”鄭云逸神色凝重:“你的提醒有道理,我此番回頭找他們,會旁敲側擊再問清楚一點,伺機再與你溝通。”
鄭云逸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秦弈真正的目標會是那個什么髓……甚至于就連與他合作的前提,都是為了那個什么髓。
否則若是為了殺人,秦弈還真的不需要他的合作。
他遞過一枚玉簡:“這里是此地地形,各類陷阱標注都在這里,我先離開,你們過一段時間再出此殿。”
說完匆匆而去,顯然秦弈的提醒也讓他起了些憂慮。
說不定還真憂慮巫神宗對他們謀算宗有所圖謀了,那才是要命。
直到他離開好一陣子,秦弈才問程程:“你辨真偽有一套,他說的應該不假?”
“并不假,可以說非常真心了。”程程道:“他這是為自己的宗門地位而謀,很典型的處于謀己階段的人……他很清楚怎么做對自己最有利。你看,這次前來的謀算宗人士,從暉陽到騰云,全是新來的巫師,老同門代表居然只有他一個,在他看來這是非常危機的事情,勝過一切私怨。當然天機子會另有考慮,他謀的是宗門。”
“也就是說,天機子考慮的事情,如今已經未必會告訴他了。”
“嗯……所處的視角不一樣了。”程程微微一笑:“你說天機子有情義,倒也未必。對高位者而言,情義往往只是一種必須的賜予……凡人對此有很好的自稱……”
“孤?寡人?”
兩個當過王的女人一起沉默。
秦弈左右搭著她們的肩膀:“那什么表情,你們不是有我嘛……”
“砰!”兩人極度默契地一起來了個過肩摔,把秦弈扎扎實實地摔了個狗啃泥:“去死吧你!”
果然,幻境里的不僅不可能是程程,也不可能是青君啊……
眼前忽然出現一個木頭腳板,秦弈抬頭,木頭人收集好了幽幻沙,懵懵地站在他面前。
與此同時,整個大殿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石殿,再也沒有任何縹緲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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