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已經六點十五分了。
冷盤涼菜端上桌。
從熗虎尾到中莊醉蟹、雙黃咸鴨蛋、熗青螺到什錦菜、四季烤麩。
還有不可能少的南都特色:鹽水鴨。
阿眸跑到廚房幫廚。
和母親在里面嘰嘰喳喳聊著天,說著平京生活和工作。
“媽,大平層、落地窗,陽光照進來好舒服。”她語氣有點夸張,聲音里充滿對未來美好的期盼:“你和爸爸到時候去住,而且平京冬天很暖和,別提多舒服了。”
“哎……你這個孩子……”阿眸母親感慨了一句:“這么大的房子,清越壓力不大嗎?”她問,又道:“你得多體諒他,不要老找事。”
“我哪有找事啊!”阿眸語氣透著無辜,又透著興奮。
聽娘倆有說有笑。
蘇清越也高興。
覺得這一年努力,能讓母女兩個人高興,自己就算沒有白費。
他喜歡這種感覺。
一家人其樂融融。
陪阿眸父親坐在沙發上。
沙發鋪了新的罩單。
家里明顯比以前暖和,阿眸的父親告訴他,這是單位統一采購了鍋爐。
他問:“怎么樣?溫度還可以吧?”
“很暖和。”蘇清越說,在屋里他只穿了一件內襯。
阿眸父親又感慨:“我現在理解有暖氣和沒暖氣的區別了。”他說:“現在再去單位都不適應,空調還是太干了,不舒服。”
他說著,給蘇清越沏茶。
又把桌上的糕點盤子遞給來,“阜寧的云片糕,先吃點墊墊。”他語罷,笑起來,又道:“也祝你步步高升。”
知道這是云片糕的喻意,這是阜寧特產。
蘇清越道謝,接過來。
吃了一片。
頓覺香甜松軟,清新可口。
窗外炮聲隆隆,電視里放著小品,阿眸父親把聲音調小了。
又問:“單位都挺好的吧?”老人家還是老習慣管公司叫單位。
“沒問題,二十三就讓大家放假了。”蘇清越說。
“我覺得你這個孩子,這方面不用人操心,”他說:“你第一次來家里,我就這個感覺。看看你寫的字,就明白你是什么人。”然后想起來什么,總算是找到了話題,又問:“對了,寫字沒有落下吧?”
“這個不能扔。”蘇清越笑說:“只是現在工作太忙,寫得沒以前勤了。”
“沒扔就可以。”阿眸父親說,提及書法眼睛全是自信,語調變得抑揚頓挫:“我心亂的時候,就寫寫字,特別管用。”他說:“我現在開始臨魏碑。就感覺到這不同字體,心境也都不一樣,你要是心亂可以試試看。”
他說,蘇清越點頭。
看他茶杯空了,蘇清越給他倒上:“字中有百味。我有的時候拿不準主意了,心太亂,就寫字。寫字也是放下和冥想的過程。”
“對,就是這樣。很重要的是放空,再去思考。”阿眸父親點頭,語重心長,又強調:“這樣不浮躁,就不容易犯錯。”
他們聊著天,電視里放著歷年春晚的小品。
有的很有意思,有的很無趣。
正看著,阿眸母親往外端菜。
見他們還在沙發上,便催起來:“你怎么不陪清越喝酒啊?”
“這不是等你們娘倆呢嘛?”阿眸父親不緊不慢解釋。
“等什么啊,趕緊吃,也不是外人。”阿眸母親走過來,向蘇清越做了個上桌的手勢,熱情招呼:“清越,快點上桌。你叔叔這兩天,就等著跟你喝兩杯呢。”
話到這里,蘇清越趕忙起身。
拿出給阿眸父親買的飛天茅臺,“路途遠,沒帶太多。”他解釋。
“家里什么都有。”阿眸父親起身說:“再說,你們在平京不容易,以后不要瞎買了。回自己家,客氣什么……”他說,接過酒,看看茅臺的包裝,又道:“這個酒我們年輕的時候很便宜,但那會兒工資低,一樣買不起。”
阿眸父親語罷,坐下來,親自開酒。
顯得很高興,又說:“咱爺倆,今天就喝這個。”
注意到桌上多了盤菜,是懷文最有名的桑墟鯽魚。
蘇清越一怔。
“先嘗嘗,再喝。”阿眸父親在一旁說道:“這是你阿姨讓他們同事捎的桑墟鯽魚,按你們那邊的口味做的,你嘗嘗。”
“謝謝。”
蘇清越夾了一筷子,放進嘴里。
骨刺綿軟,肉味鮮美。
口感甚至有松江鱸魚的感覺,不由得贊嘆起來:“很正宗。”接著,舉杯面向阿眸父親說:“新年快樂,祝您身體健康。”
“也祝你事業有成,生意興隆。”阿眸父親端著杯子,說:“其實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搞不太懂。但任何事,重要的不是事本身,而是人,”他說,笑道:“沒看錯你這個人。”
他說,兩人碰杯。
飲盡杯中酒。
不得不說,醬香的茅臺口感厚重。
配合桑墟鯽魚,別有滋味。
蘇清越覺得阿眸父親的說得對,重要的是人。
公司也一樣。
人不行,戰略再好,執行不下去是沒有意義的。
“不過你要是壓力大,就和叔叔阿姨說,”他語罷,又和蘇清越碰杯:“買這么大的,還寫阿眸的名字,這也就是你。”他說:“那會兒你阿姨還不信呢!我說你就是這樣的人,有膽量有魄力,我從來在這個方面沒有擔心過……”
“誰說我不信了!”
正趕上阿眸母親出來,聽到他這么說。
打斷阿眸父親的話:“確實沒什么男人能這么大氣,但咱家清越不一樣。老言,你喝點酒不要瞎說話。讓你陪清越,不是讓你胡說八道呢。”
夫妻兩個你一言我一語斗起來。
一種其樂融融的家庭樂趣。
一種過盡千帆的默契。
蘇清越覺得這才是家庭生活。
這個時候電話響了,阿眸母親忙道:“你們喝,我去接吧。”
她語罷,走過去。
蘇清越又和阿眸父親碰杯。
聽阿眸母親接起電話,先寒暄起新年快樂。
然后才道:“對啊,回來了,兩個都回來了。”她笑得合不攏嘴,說道:“到的晚,因為要接受采訪,時間上耽誤了。現在可是大忙人了。”
他說著話,那邊電話里不知道又說什么。
阿眸母親的面色瞬間凝重起來。
問道:“說什么了?”
“哦,哦……”她連著哦了兩聲,說道:“我們都不關心孩子的事,他們自己發展他們的,我待會兒問問他。”她說,又道:“這些事我們老兩口哪里關心得來,他們年輕人今天這個游戲,明天那個聯網的。”
她說,聲音中帶出一種松弛。
又道:“反正清越這孩子,對我們家阿眸可是真心實意的。在平京買了大房子,寫名字寫的都是我們家阿眸一個人的。你待會兒要是過來,我給你看看證。”她得意的說,帶著炫耀的意思。
阿眸父親無奈地搖搖頭。
和蘇清越說:“你阿姨,因為你買房子這件事,傳的全單位都知道了。”
他語罷,笑起來。
兩個人又繼續碰杯。
過了一會兒阿眸母親掛了電話。
看看阿眸的父親,說道:“這么好的事,為什么不能說說?”她說,又看看蘇清越說道:“清越,上這么大的新聞,怎么也不說一聲,我們給你錄下來啊。”
“什么大新聞?”
“哎呀,權威電視臺二套一個新年專題。”她滿臉笑意又說:“清越被當成典型采訪了。”
“好的還是壞的?”
“咱們清越能是壞的嗎?”阿眸母親笑起來,和蘇清越說:“看看明天有重播嗎,我找一臺錄像機,把節目錄下來。”她說,又對阿眸父親說:“剛才李素超打電話來,問阿眸回來了嗎?其實就是看清越過來沒有。”
“哦,他兒子在平京學計算機是吧。”
“對,現在覺得清越有用了,”她得意地說:“之前那會兒牛哄哄的。”
阿眸母親說著,又回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菜不斷地被阿眸端上來,電視里播放新聞了。
蘇清越不停和阿眸母親說:“阿姨,真的夠了,別浪費。”
一家四口這才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