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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天下第一士

  大明崇禎二十年,十二月初十,濟南府,臥虎山,整個山谷,正沉浸在一片悲痛和哀傷之中。

  今天是為了保衛曲阜、保衛孔林,而壯烈犧牲的衍圣公孔植和衍圣公世子孔興燮的靈柩,抵達臥虎山的日子。

  在山谷中避難的濟南府的士紳,以及一早就得到消息,從青州府、萊州府、登州府等地遠道而來,為衍圣公父子送行的讀書人,一早就在山谷的入口處等候著,氣氛無比肅穆。

  靈車和護靈的官兵還沒有抵達,東林黨山東分會組織的宣講士,已經谷口城關內外的關道上十步一個,分頭站好,開始大聲宣講衍圣公父子的英雄事跡。

  “俺們這位衍圣公雖然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可是面對胡虜如潮而來,卻無一絲懼色,坐鎮曲阜城頭,指揮若定,直至城破才率兵突圍,最后以身許國......”

  “衍圣公世子真不愧是先圣之后,孔門傳人,雖然沒有殺賊之力,但卻有殺賊之心,曲阜城破之后,依舊指揮家丁在城中與虜巷戰,最后被亂箭攢射而死,真是壯哉,烈哉!”

  “衍圣公傷重將死之前曾有言道:唯愿下代衍圣公能有先祖之勇力,能夠披堅執銳,身先士卒,展胡虜攝政王于萬軍之中......”

  “衍圣公世子遺言:先圣之嫡裔,當選天下第一士,當精通六藝,忠勇無雙,既有殺賊之心,亦有回天之力!如此才能為天下儒門士子之表率......”

  這群東林“宣講士”所說的,當然都是真的,比真金還要真,都已經寫入了青史!

  孔植、孔興燮兩父子這就青史留名了!不僅青史留名,而且還要風光大葬。

  葬在曲阜是不可能了,曲阜還在東虜手里,倒斗皇阿瑪多爾袞正帶著他的十萬“土夫子”在那里“升棺發財”呢!孔植、孔興燮兩父子就算去曲阜埋了,也得給他們挖出來。

  所以孔植、孔興燮兩父子不會埋在曲阜,當然也不會埋在濟南府臥虎山,他們的棺槨現在只是在山東各地(明朝控制區)巡游,以激勵山東士子的抗虜斗志。

  至于兩人最終的埋骨之地,則會根據他們的遺愿選擇在旅順口的猴石山,也就是那個203高地上。

  之所以要埋在那里,主要是為了去教化東虜的鬼魂......他們生不能教化皇阿瑪多爾袞,死了也要去地下教化努爾哈赤和皇太極!

  這樣的衍圣公和衍圣公世子,真是不負先圣不負國啊!

  唯一可惜的就是教化蠻夷的手藝差了一點,被蠻夷給滅掉了......這是血的教訓啊!要教化蠻夷不能光有道德文章,還得有手段。要教化蠻夷,就得和孔圣人那一屆的大儒一樣,身高九尺那是先天的,沒有辦法學,但是可以把自己鍛煉得膀大腰圓,力大無窮啊!

  估計在將來的史書當中,孔門七十二賢當中都是這樣的狠角色了!

  如果把長袍脫了去,看著就和斯巴達三百壯士差不多了......

  就在這時,臥虎山谷外官道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面白色的大旗,上面一大大的黑色孔字,隨后又是七八面白旗,獵獵卷動,然后才是一片閃爍著寒芒的槍尖。到了最后,才看見數百白衣白甲,肩扛丈八長槍的武士,簇擁著兩輛各拉著一口巨大棺槨的牛車,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牛車后面,則是一群穿著麻衣的孔家子弟哭哭啼啼的跟著,為首的就是下一屆圣公的大熱門孔正了。

  這位哭得可傷心,嚎得那就一個中氣十足啊!而且還有臺詞呢!

  “圣公哥哥,你死得壯烈,死得英勇,不愧圣人之后,實乃儒門表率,俺孔正發誓,一定要手刃多爾袞,為您老人家報仇雪恨!一定要將東虜蠻夷全都教化成儒家君子,完成您老人家的遺愿......”

  還別說,這粗鄙還是很識時務的,他是粗中有細啊!

  其實那日史可法請孔植品鑒鶴頂紅酒的時候,他根本沒喝醉,而是裝醉——他只背得出半部《論語》不等于他腦子笨,那是因為生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根本沒在《論語》上下多大功夫,都把精力用在槍棒弓箭上了。

  而且他這兩三年總被孔植派出曲阜“冒險”,還總能安然無恙回來,就知道他有多機靈了。

  那天一看見史可法的臉色就知道孔植死定了,而他自己死不死,必須要看表現。

  所以他就努力表現,胡吃海喝了一頓后就裝醉了!

  后來史可法勸酒,而孔植死活不肯喝酒,黃得功又捏著孔植的鼻子灌酒,還有孔植喝下鶴頂紅后嗷嗷慘叫死不掉(這個鶴頂紅果然是假冒偽劣的),最后黃得功不得不用寶劍戳死孔植等等的事情,他都知道......整個就是一謀殺案的目擊證人啊!

  不過他愣是一動不動的裝睡,直到黃得功的親兵進來處理完殺人現場,他才打著哈欠醒了過來,然后得知了衍圣公孔植由于羞愧難當,已經服毒自盡的噩耗......

  因為表現很好,所以史可法就推薦他當了下一屆衍圣公的候選人。

  什么?衍圣公是選出來的?

  過去不是選的,是世襲的,但是從下一屆開始,衍圣公就得選了。不是選舉,而是由大明皇帝從年輕力壯的孔氏苗裔當中選出一位可以成為天下儒士表率的衍圣公。

  另外,衍圣公還會得到一個“天下第一士”的封號,象征著他是全天下士人的表率和榜樣。

  而士,最早的意思是任事之人,就是能替君主(諸侯、卿大夫)辦事的人,才能稱為士。

  沒有能力辦事的人,是不能稱之為士的。

  而孔圣人當年干的事情,除了宣傳他的政治理想,尋求他的大道(都沒成功)之外,就是“有教無類”,也就愿意將平民培養成士,也就是能替諸侯、卿大夫做事的人。

  這樣的士,可不能只會八股文章。春秋戰國那時候,哪個諸侯、卿大夫會花錢養一批只會做八股文的腐儒?

  那些平民出身的士,要在諸侯和卿大夫那里找到工作,就得會砍人,會收賬,會射箭!

  如果明朝的幾十萬個秀才,人人都能精通砍人、射箭(打火銃也行),東虜和流寇就不是什么問題了。

  所以他就需要一個孔正這樣,和先圣孔子比較相似的衍圣公來充當天下儒士的榜樣了!

  至于幾十萬的砍人之士會不會變成更大的麻煩,朱慈烺現在是不操心的......身為亂世之君,他才不會去操這種盛世之君的閑心呢!

  他現在要操心的事情就是兩件,一件是怎么教化東虜;第二件則是怎么把山東這里的四大軍閥的實力給吞并了!

  在龜山之戰和多爾袞奪取曲阜后,教化東虜的事兒,看來得延后了。不過吞并山東軍閥的機會就來了......

  在多爾袞占領曲阜,開開心心挖墳取寶的時候,朱慈烺就率部返回了濟南府的臥虎山城,一邊替孔植、孔興燮兩父子發送;一邊就開始策劃重整山東諸軍了。

  山東諸軍既然被多爾袞暴打了,就說明他們還差一點火候,必須繼續進步,一定要進步成中央模范軍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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